一连好几天,顾云霁都没在府衙里待着,往往是到时间点个卯,屁股都还没坐热然后就到处跑。直到把府城周围的郊区都转遍了,顾云霁这才稍稍停住“下乡”的脚步,准备到离府城最近的宜宾县城去看看。
宜宾县是整个叙州府发展最好的一个县,从前宜宾的县治所和府治所在一处,后来府城搬到了码头附近,原本的城区便成了专门的县城。
到底是府城留下来的旧址,宜宾县城城区范围广,人口众多,内里的繁华程度不比府城弱多少。难怪薛浏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能拿出那么多金子来向顾云霁行贿,可想而知他平日里贪了多少。
县衙里,薛浏一脸讨好的笑容,恭恭敬敬地将顾云霁请到上座,态度比几日前还要谄媚:“顾大人您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下官有失远迎,一时没有准备,恐招待不周啊。”
顾云霁懒得给这贪官什么眼色,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道:“我是以通判的身份到宜宾县来视察,又不是来吃喝玩乐,来往都是公事,谈什么招待不招待的?”
薛浏擦了擦汗,讪讪笑道:“顾大人说得极是,下官失言,下官失言。”
唤人抱上来一堆县衙的卷宗文书,薛浏小心翼翼道:“这些是县衙近日处理好的公文,恭呈大人查阅,若我等公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也请顾大人尽管指出来,下官一定改正。”
“嗯。”顾云霁淡淡应了一声,随手拿过文书翻看起来,“别的不说,我来的路上看见一些老旧街区环境差得很,又是污秽又是尘泥,你要早日着手整改整改,力图做到洁净明亮,否则容易招来蛇虫鼠蚁,万一引发了疫病就不好了。”
薛浏唯唯诺诺:“是,下官明白,下官一定立刻整改。”
这些文书都是薛浏提前准备好的,自然看不出什么问题,顾云霁百无聊赖地翻阅着,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其中夹杂女人的喊叫声,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什么“通判大人”、“告状”、“申冤”之类的字词。
薛浏闻声脸色一变,转头和身边的衙役耳语了什么,随后衙役便快步走出门去。
注意到他的动作,顾云霁目光一凝,沉声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薛浏眼神飘忽:“或许……是什么兜售小玩意的小商贩吧,居然都跑到县衙门口来叫卖了,我去让人把她撵走。”
顾云霁眉头一皱,斥道:“叫卖能是这种动静?你糊弄鬼呢?这分明是有人要告状申冤,还不快把人带进来!”
薛浏不肯动,强行敷衍道:“就算不是叫卖的小贩,多半也是胡搅蛮缠的刁民罢了……顾大人您今日来视察,尽管安生地坐在这里就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下官去处理……”
“一派胡言!”
顾云霁脸色一变,猛地一拍桌子:“什么叫‘刁民’?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事’?百姓前来告状,官府就该受理并为其申冤,这是你的公务,更是你的职责,怎可将人堵在外面?”
“你不把人带进来是吧?好,那本官自己出去看!”说罢,顾云霁一甩衣袖,大步朝门外走去,薛浏没法子,只能苦着一张脸跟上。
来到县衙外,只见一堆衙役推搡着一个女子,想要将她强行带走,女子硬是不肯屈服,手指死死地扒着一根柱子,在上面留下两道清晰的划痕,指甲怕是都已经扣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