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码头接到顾云霁之后,同知陈循洲扫了眼他的随行家眷,发现其中只有两个年轻女子,而且一个还是婢女打扮,明显是另一个人的随身侍女。
陈循洲收回目光,意味深长地对顾云霁道:“我看顾大人此行,倒是没带多少家眷啊。”
顾云霁没想太多,道:“父母兄弟都在京城,我来叙州府上任,山高路远,不好劳累他们千里奔波,所以只带了拙荆和小女。不知我的官宅在何处?我想早点过去收拾收拾,尽快安顿下来。”
“顾大人放心,这些我们都安排好了。”陈循洲说着,伸手招了个年轻后生过来,“这是我本家的一个侄子,叫做陈培时。虽没多大的出息,但好歹认得两个字,人也算灵光,刑名等日常公务多少都会一些。”
“叙州府通判一职空缺多年,原先的师爷早就不在了。我们想着顾大人初来乍到,肯定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这小子从小在叙州府长大,对本地事务无有不通,今后就任凭顾大人差遣,什么时候顾大人要是找到了更合心意的师爷,直接把他换了就是。”
陈循洲话音刚落,他身旁的那个后生就上前来朝顾云霁行了一礼:“小的陈培时,见过顾大人。”
陈培时看着二十多岁的样子,说话干净利落,一双眼睛又圆又亮,确实是个机灵相。顾云霁正好缺个“本地通”,当即也不推拒,直接收下了他,对陈循洲颔首道:“那就谢过陈大人好意了。”
陈循洲道:“小事而已,顾大人不必言谢。顾大人奔波千里而来,想是劳累异常,我们就不在这里耽误你的时间了。培时,带顾大人去他的官宅休息。”
“是。”陈培时应了一声,对顾云霁道,“顾大人请随我来。”
顾云霁向严正谦和陈循洲一一告辞后,便带着徐书华等人跟着陈培时往官宅走去。顾云霁走后,陈循洲也不再多逗留,借口府衙还有事离开了。
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严正谦脸上的笑容慢慢敛起,用下巴指了指顾云霁的方向,问师爷庞福:“感觉怎么样?”
庞福回想了一下,沉吟道:“感觉……说话还挺有规矩的,没我想象中那么趾高气扬。这个顾云霁可是堂堂一甲进士出身,面对陈循洲这种靠花钱捐出来的挂名监生,他都是客客气气的,这一点倒挺难得。”
严正谦笑了笑,道:“他当然得客气了,陈循洲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陈家在叙州府势力颇大,方方面面都绕不开。而且他是‘代同知’,不受官员的任期限制,指不定要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坐下去,顾云霁想要这官当得安稳顺利,就得和他搞好关系。”
“还有这个陈循洲,惯是个见风使舵的,人家才刚到,就忙不迭地塞了个本家侄子来,真是巴结的心思都写脸上了。你信不信,待会儿他还得送人过去。”
庞福问道:“那咱们要不要也这么做?毕竟是京城过来的官,怎么也要给他留个好印象,总不能让陈循洲抢先了。”
“算了吧。要我说,陈循洲这都是无用功。”严正谦不赞同地摇摇头,不无讥讽地道,“人家顾云霁不仅是一甲进士,还是当朝刑部尚书的亲堂侄,出身于松江顾氏。”
“这种来头不小的公子哥儿能派到我们这种地方,一般都是来历练的,镀一层金就直接回京入中枢,根本就待不长,只怕陈循洲花出去的成本还没见到收益,人家就被调走了。到底不是走科举道路当上的官,果然见识短浅。”
说着,严正谦打了个哈欠,一边往回走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咱们也不用刻意巴结顾云霁,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不结仇就行。反正这是我最后一个任期,只要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三年让我顺利升职,我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