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钱家父子走得跟风似的,连句招呼都来不及打,徐承裕无奈地摇摇头,正想作罢,却蓦然回忆起他们带来的纳采礼还留在府内。
虽然钱颂后来说这是庆贺钱逊中第的道喜礼,但他那明显是粉饰场面的补救话,徐承裕自然不会信。既然拒绝了人家的求亲,就该把纳采礼还回去,无论如何也不能直接收下来。
“钱大人,你们的礼……哎,算了,我亲自送过去吧。”徐承裕本想叫住钱家父子,抬头却发现他们已经走没影了,只好叫小厮抬上纳采礼,出门追人去了。
徐承裕和钱家父子一走,堂内变得安静下来。
自从知道钱家父子是来求亲的那一刻起,顾云霁的脸色就一直不大好,尤其在听到钱逊问徐书华愿不愿意嫁给自己时,他周遭的空气更是瞬间降到了冰点,程炎和他相距好几米,都仿佛能感受到他身上扑簌簌冒出来的寒气。
程炎从头到尾提心吊胆,生怕顾云霁一个没忍住当场剐了钱逊,好在他还算克制得住自己,整个过程中除了不停地喝茶降火,甚至于喝空一壶茶后开始嚼茶叶以外,没有其他过激的举动。
此刻虽然钱家父子已经走了,程炎却觉得堂内突然间又换了另一种微妙的气氛,比之刚才还要渗人,当即再也坐不住,干笑两声:“……那什么,刚刚茶喝得有些多,我出去走一走,你们先坐。”
说着,他缓慢而坚定地从顾云霁手中扯出被他揉成一团的衣袖,几乎是连跑带走,逃也似的奔出门去。
程炎走后,堂内变得更加冷清,静默无言地对坐半晌后,两道声音突然同时响起:
“旭冬,去看看老师回来了没有。”“秋晓,再去沏壶新茶来。”
话一出口,顾云霁和徐书华都是一怔,下意识地望了对方一眼,又很快偏过头去错开视线。
旭冬和秋晓顿时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自家主子,又看了看对方主子,随后目光收回,不甘示弱地互相瞪了一眼,然后才应声各自离开。
现在除了顾云霁和徐书华,所有人都走干净了,然而两人却谁都没有开口,一直沉默地坐着,任由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良久之后,顾云霁终究是忍不下去这磨人的寂静,主动打破了沉默:“……不曾想你与钱逊还有那样深的渊源,从前竟未听你提起过?”
什么叫“那样深的渊源”?难道仅仅因为认识得早,便可以称作渊源深了吗?
听着顾云霁这似含诘问的语气,徐书华心头涌上一股气闷,声音冷冷淡淡的:“当时我和他年纪都小,又只见了那一面,如今都过去十年了,谁还能记得?”
察觉到徐书华声音里的不悦,顾云霁意外地望了她一眼,好声好气地道:“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我不要多想?到底是谁在多想?”徐书华闻言却心头火更盛,不由自主地加重了语气,“在遇见你之前,我经历过很多事,碰到过很多人,难道都要一一说与你听吗?顾公子?”
她知道他看见钱家求亲心里不好受,但她心里就好受了吗?若不是钱逊主动提起,她根本对对方一点印象都没有,被这样一个近乎完全陌生的男子当堂求爱,她恨不得立刻丧失五感,仿佛不听不看,就能从那极致的羞愤和难堪中逃离出来了。
昨日才出了榜下捉婿的事情,今日又来了这么一遭,眼下她和顾云霁好不容易有说话的机会,他不先安抚她的情绪,不解释昨日的事情,居然一开口就在提钱逊,话里话外仿佛在怪她对他有所隐瞒似的,她语气能好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