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看清楚,他们神神秘秘的,很奇怪。”凌夫人低声道,“林管家那天出去了,阿丁去倒的茶。”
这话对,但不完全。
凌先生的书房是家里的禁区,只有她和林管家被准许进入。平时有客人来,都是林管家端茶进去,若不在,便是她这个女主人代劳。
可那天,她一见到那两个客人,就知道他们必有古怪,于是推脱胃疼,叫阿丁帮忙送茶水过去。
她本来以为不会有什么事,大不了被凌先生埋怨一顿,又或者干脆不叫进去,阿丁吃个闭门羹而已。
谁知道会这样呢?
她后来找不到阿丁,正奇怪,凌先生就说她出了“车祸”,死了。
丁湘今天出没出门,凌夫人心里清楚,一听这话便知道出了事。
她又惊又怕,既为丁湘的死而伤心震惊,又不可避免地庆幸,差一点点,死的人就是自己了。
可这样丑陋的心态,无法展露给孩子知晓。
凌夫人维持着可怜的体面,轻轻道:“然后,就是你知道的那样了。”
凌恒看了看母亲,在她不自知的恳求目光里,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不用管,好好在法国陪着凌妍吧。”
他会承担起一切,她们就走得远远的吧,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凌夫人动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
可是,机场已经到了。
车直接从vip通道开进去,到达私人飞机的停车场。飞机已经准备就绪,凌恒帮她们把行李提上去,临别前警告凌妍:“好好上学,不要疯玩,不准和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我是你姐姐!”凌妍跳脚,“轮得到你来管我?”
凌恒伸出手指头,一戳。
凌妍一个踉跄,跌坐在真皮椅子里。
“我走了。”他对凌夫人说,“路上小心。”
凌夫人看了看无忧无虑的女儿,最终点了点头:“好。”
凌恒走了。
飞机很快起飞,爬上辽阔的天空。
从窗户向下望,机场只有指甲盖大小,慢慢的,玛格烈城也变得渺小,仿佛一只蚁穴,车如蝼蚁,人如尘埃。
孙心眉短暂地感受到了自由,缠绕在她身上的枷锁松开了很多,被压抑许久的胸膛,能顺畅地呼吸了。
但她无法开心起来。
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只是她的儿子替她们偿还了。
悲哀又自私的快乐啊,却难以放手。
凌恒送母亲和姐姐离开,言真真则留在金盏花庄园,无所事事地围观拆迁。
主屋的火烧毁了很多地方,修缮起来太过麻烦,不如直接推到重建。而暴雨泡坏了很多树木的根系,干脆连花园的地皮一起铲了,回头重新造过。
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庞大的机器开了进来,将伫立的屋舍推倒,阳光尽情地挥洒下来,好像一下子扫清了所有的阴霾。
然而,真的如此吗?
留在地面上的只是一个空壳而已,那可怖的阴森的邪恶的灵魂,已经离开了,并未真正消失。
“咔嚓”,言真真坐在台阶上,怀抱薯片,清脆地咬下。
等到一包大份薯片吃完,凌恒也回来了,坐到她旁边:“现在,家里就剩你和我了啊。”
阿米在精神病院,老李中风,阿赵猝死,林管家骨折住院,张笠和伊丽莎白申请了休假。节假日后,本来该回来的阿杨提交了辞呈,说女儿找到了工作,要陪她住到国外去,老刘鸡贼,看出了大事,说手烫伤了,主动辞职。
更不要说凌老先生身边的人,麦克医生和营养师都不用再回来了。
一转眼,风流云散,食尽鸟投林。
这么大个家,来来去去好多工人,可等到入夜,就只剩他们两个。
“你是害怕吗?”言真真舔舔手指,笑眯眯地问,“呆胶布,我可以搬过去,和你一起住。”
凌恒瞅她,挺大方地说:“行啊,正好可以帮你补一下作业。”
“说起这个,”言真真轻描淡写地炫耀,“我面试已经过了,只要考完春和的期末考就行,至于补课,哎,校长已经提前预约了我的时间,分不出给你了。”
凌恒的心底隐约波动了一刹:“又要上什么课?”
言真真思考了会儿,不大确定地形容:“救世主的私教班?”
“救世主……”凌恒问,“他和你说了?”
“对,等等,”言真真顿住,发现了华点,“你也知道?”
凌恒点头:“上次你找身世的时候,不是正好碰到他回来么,当时他就是去了未来,看到了世界被毁灭的样子。”
言真真目露不善:“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