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而言之,谁都可以入宫,就不让你纪蓁进去。
纪蓁捏着拳头不敢吭声,两颊用力得牙齿发酸,她被元莞的炫耀欺压得抬不起头来,她有自己的军职与骄傲,身后是整个福州水军,皇后竟用这样的话来欺她。
元莞懒得同她再说,指着角门:从那里出去,去找元乔说出你的倾慕,或者趁她酒醉,你就自荐枕席。你若跟了陛下,记得别喊我姐姐。
酒醉、自荐枕席纪蓁待不下去了,转身就走,连礼都忘了行。
元莞也托腮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纪蓁年少有为,心存傲气,被她这么一气十之八.九去找元乔诉苦。
不过自己并不怕元乔知晓,只好奇她的反应,思来想去,横竖无趣,不如跟上去看看。
出了角门之际,孤鹜闪身在她面前,先道:您怎地将纪将军气哭了?她身后可是整个福州水军,陛下都得高看几分,您就不能嘴上留情?
抢我妻子的人没法留情。元莞知晓分寸,福州水军又如何,君君臣臣,纪总兵想做什么还需掂量自己的身份行事。
您或许不知福州的境况、祖宗哎,你去哪儿
孤鹜话没有说完,元莞抬脚就走了,将他远远地抛开。
人刚到前院,就见到周暨没精打采地从皇帝处理政事的屋里走出来,手里抱着厚厚的账簿,约摸着查账不顺被皇帝训了。
侯爷这是被霜打了,腰都弯了。
听着打趣的声音,周暨抬头望着元莞:阿莞,这些账簿好难,上官相爷劝陛下纳妃,没空给我看这些。
人家中书一丞相给你看账簿?元莞睨她一眼。
周暨羞愧,道:少来挤兑我,先说说你自己的事,我方才好像看到纪将军去见陛下?
她用了好像二字,实在是因为纪蓁换下铠甲后换了一个模样,匆匆一瞥难以看清。
我去看看。元莞无暇与她多话。
周暨拦住她:阿莞,你过去作甚?
自然有事。元莞拂开她的手,想起一事来,笑眯眯地扶正她头上官帽,还轻轻地拍了拍:周暨,帽子是绿的就不好了,谁让我难堪,我绝对让她不好过。福州的事,我本不欲管,可不代表我就是无能的。若我知晓哪些人劝谏陛下联姻,我定不饶他。
说话时声音不小,亦有其他来往的朝臣听到,都跟着脚步一顿,不敢上前。
这位皇后不好惹。
周暨害怕道:首当直冲的是上官相爷。
无妨,回京与他计较,现在你别拦我。元莞语气轻快,眼中在清朗光线下折射出冷意,吓得周暨闭紧嘴巴,赶忙让出一条路来。
屋里的元乔不知外间的动静,看着纪蓁与平日里不同的装扮后不觉皱眉,想起方才的事便道:纪将军有事?
臣来纪蓁话到口中又顿住,她从小在军中长大,性子坚韧如男子,做不来寻常女子哭哭啼啼的做派,可又不愿放弃,忍着不适开了:臣对陛下倾慕不已。
纪蓁将军这话同皇后说了?元乔心里微有些厌恶,可多年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让她面色如旧,并无太多的反应。
是,臣说了,可她说宫城随大,任何人都可入宫,唯独臣不能进。臣愿入宫,也愿为陛下分担忧愁,福州水军人数最多纪蓁顿住,她扬首望向元乔,面露女儿家的娇羞,诚恳道:臣入宫,可替陛下分忧。
欲言又止恰是最好的说明,又显出纪蓁的为难,她入宫更多的事在帮助陛下。
元乔道:皇后如何回答?
又是皇后。纪蓁本不想告状,既然陛下问了她便实话说:殿下道大宋亡国都与她无关,她只守着自己的权势。
元乔笑了,眼中倾泻出月光柔美,又夹杂着帝王威仪,温柔间又不失睥睨天下的气质,让纪蓁恍惚其神。
陛下笑什么?她回过神来又觉得失望,陛下应该生气才对。
她对江山确实无感,就像当年她亲手将大宋交给我。你年少不知情,莫要去惹她,她若恼了,我都哄不好。至于你方才说的话意,我也回你。安抚地方武将,朕有计策,不需委屈你,再者宫城虽大,容不得旁的女子,你且速速离去,此事就此揭过,朕最厌恶以女子的幸福来稳固江山。
皇帝鲜少长篇大论,但此事牵扯元莞,她需说清楚。
纪蓁怔了下来,什么叫容不得旁的女子,难不成皇帝只要一人了?她还想再说,皇帝唤来孤鹜送她出去,又吩咐一句:以后福州水军的事让纪总兵来禀报。
意思便是让她莫要再来看。
纪蓁满腹倾慕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她对皇帝敬佩之余生起爱慕的情,并没有贪图权势的心。她比元莞干净,元莞心里只有权势。
她不明白,怔怔地看着皇帝,就连孤鹜来请都没有注意到。她研读兵法多年,以一人来安抚福州数万水军,哪里错了?
这样的做法换作任何一人都会答应,皇帝心里应当百姓、江山为主,而不是为一人而舍天下。
她眼中的迷惑昭然若揭,元乔却不看她一眼,元莞这时从外间走来,大步走近,扫了一眼不愿离开的纪蓁。
元乔不知她怎地来了,目光流连在她的身上,久久不去。
元莞笑了笑,你二人不用依依不舍的。
元乔皱眉:乱用成语。
元莞笑回:那休妻这词用对了吗?
第120章
错了。元乔冷颜。
一侧的孤鹜顿觉脑疼,这位祖宗又开始闹了,忙请着纪蓁速速离去。
纪蓁目光落在拧眉的皇帝身上,元莞所言大逆不道,就算寻常人也会生气,偏偏她眼前的皇帝面露无奈,毫无责怪之意。
她有说不出的震惊,对帝后关系重新认识,寻常夫妻间相处或许是相敬如宾,但提到休妻后,都会震怒的,遑论帝王家。
都道最是无情帝王家,眼前这幕如同是戏剧,皇帝成了痴情之人,宠溺着这位以下犯上的皇后。
在震惊以后,陡然生起羡慕,回神后跟着孤鹜离开,跨出门槛的那刻忍不住回头去看,皇帝从案后起身走到元莞面前,主动伸手去牵她。
低声下气换来的是元莞的拒绝,高傲地扬起下颚,不理会她的讨好。
纪蓁脚步顿住,目光停在两人身上。
孤鹜只当她对皇帝还有贪恋,下意识出声提醒:纪将军怎地停下来了?
陛下对殿下的感情好像很深纪蓁感慨一句,民间夫妻做到这一步都很不容易,能在天家看到,就像是看了一场戏,浑浑噩噩地不知是真是假。
孤鹜见怪不怪,平静地回复她:陛下是看着殿下长大的,青梅竹马也可,感情自然就深。
纪蓁沉默了,心里一片冰凉,恍惚地跨出庭院,她还没努力就失败了。
而屋门关上的那刻元乔将闹别扭的人搂入怀里,似哄孩子般拍了拍她的脊背,口中故作训斥:休妻二字也可随意出口?
gu903();还晓得来骂我?外面谣言的事你怎么不处理?人人都知上官彧劝你纳妃,我竟什么都不知晓。元莞不接受她的安抚,直接推开她,狠狠瞪了一眼后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