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乔漫步而走,脑海里在想着此事,东西出了中书,就失去作用,还需放在中书内。
只是放置在何处,是一麻烦。
想不到好的去处,就先带回公主府,她不放心。
大长公主去中书之事,未曾瞒过皇帝,旁人不甚在意,去往中书只有吩咐臣僚办事,不会往深处去。
元莞不同,想到的便是遗诏的在档记录。
遗诏与记录缺一者不可,之前元乔空有诏书,如今是两样都有了?
她感到一阵憋闷,元乔要做什么?
难不成查出她的身世了,想想又不对,刘谨行一死,当年的线索就断了,太后不会傻到揭露此事。她被废弃,太后也成了罪人,眼下的局势下,太后断断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元莞坐立难安,榻上也躺不住,起身在殿内走动。太医令她莫要出殿,她也不好往外走,走动片刻后,孤鹜来禀报。
她复又坐回宽榻上,孤鹜禀道:殿前司乱了,太后安抚不住,陛下若给些甜头,臣去招揽,殿前司就是陛下的。
皇帝并非是以前的皇帝了,手中握有些许权柄,殿前司的人尝到甜头,就会听君事。
元莞很满意,那你去办,务必在大长公主之前办成此事。
孤鹜也觉得振奋,与皇帝商议过一阵才退下。
那厢的元乔回府更衣,在黄昏之际复又回到垂拱殿,皇帝闷闷不乐地坐在宽榻上,神色不悦,她趋步近前,伸手贴了贴她的额头:陛下不舒服吗?
元莞侧身,不让她碰,睨她一眼后,让出宽榻一半的位置。
她虽生气,也晓得分元乔一半的座位。元乔觉得她好笑,别扭的模样很有趣,也没有顾忌其他,俯身坐下,臣哪里惹陛下不悦了?
元莞说不出来,憋得脸色通红,这件事确实不好说,也不能说,她想赶走元乔,却又舍不得。元乔近日来对她不错,榻前亲自照顾,事事亲为,她也不能挑剔。
小皇帝自怨自艾,半晌不肯说话,元乔等过一阵,见她陷入困境中,唇角弯了弯,又恢复常色:陛下有难事?
有,且是很大的难事,元莞难以启齿,更怕一问,这几日短暂的温馨就不见了,元乔又变成往日霸道不讲理的大长公主。
皇帝不语,元乔就静静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太坏了,明明不正经的是太后,你们怎么可以那么想圆碗。
第34章
游记那道诏书就像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横在两人中间,让皇帝望而兴叹。先帝对她这双蓝眸,甚是在意,元乔又是怎样的心思?
不自然间,她以手摸摸自己的眼眶,摩挲须臾,压住心口处的悸动,她试探道:大长公主觉得、觉得朕天生异眸,可是于大宋不利?
小皇帝神思不定,元乔感应出她几分不安,听到这样的话,元乔想起先帝当年的震怒,险些以刀劈了孩子,若非宫人劝阻的快,哪里还有今日嚣张跋扈的小皇帝。
她不懂,单凭一双眼睛,如何就断定生来不详。
小皇帝不安多年了,今日问她,想来对她也信任了。她宽慰道:早些年,臣读过游记,是那些爱走动的文人所写。游记中记载他的经历,一路往北走,出关,不知走多少里路,更不知翻过多少座山,至一地,当地的人与大宋不同。他们有些天生红发,眸生蓝色,举止甚为豪气,不拘泥于小节。
哪里来的游记?小皇帝被勾得心里痒痒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发色,是黑色的,怪道:出关往北是哪里?
不晓得,那人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并未说是哪个国家。元乔也去看元莞的头发,乌黑亮丽,再看那双被先帝厌恶的眼睛,其实不丑,异样的眸色,给她添了几分不平凡的昳丽。私下里笑起来,眸色清湛,不失少女的纯真。
她想法与先帝不同,人之初、性本善,哪里就是生来不好的。且在太后的教养下,还保持这份善良,很是不易。
皇帝听闻不觉沮丧,元乔又哄她:陛下若觉得有意思,等臣回府去找,找来再给陛下读。
还在?元莞诧异,她怎地就没见过这样的游记。
少女心性,哄上几句就好了,元乔陡然觉得皇帝也并非是胡搅蛮缠之人,说上几句道理就成。
小皇帝雨过天晴,她自去一旁处理剩下的政务,医女过来换药,元莞将白日里的事又压回腹内,她还未曾与元乔好到那般的地步,遗诏一事不可提及。
走一步且看一步,等架空太后,她才能腾出手来与元乔一争长短。
医女小心地卷起皇帝的衣袖,将纱布拆了,检查愈合情况,再见皇帝,她呆滞不语,眼睫颤颤,她将动作摆得极轻。
伤口愈合,生出粉嫩的肉,医女检查后,将药上好,缠上纱布,将愈合情况再转告太医。
皇帝听话,不走动,情绪平稳,对身体恢复有好处,太医知晓是大长公主安抚有道,也不再担忧,尽心去为陛下治伤。
苏闻去审案,自他经手的事都转交给元乔,白日里去中书走了一遭,又与小皇帝说了半日话,晚间的时候,案牍上的奏疏摆至半人高。
元乔忙碌几日,也不觉得疲惫,反是元莞,喝过药后,倚靠着坐榻,脑袋不停地点。元乔抬首望她,颇觉好笑。公主府后厨养过几只小鸡,一团毛茸茸,每回厨娘喂饭,它们就聚集在一起,嘴巴去啄米,脑袋就像元莞般一点一点。
极为有趣。
夜色漆黑,已过亥时,时辰不早了,她走近元莞,拍拍她的肩膀:陛下困了,先去休息。
元莞蓦地醒神,烛火下倩影婉约,容颜温和,好似依旧是梦,她迷惑道:朕、朕不困,朕陪小姑姑。
困得都说胡话了,那日身份说清后,皇帝再也不肯喊元乔姑母,更别提小姑姑了。元乔发笑,摸摸她的手,还是热的,温声道:陛下去休息,明日再陪臣。
药性安眠,元莞点了两下脑袋,倚靠着元乔彻底睡了过去。
元乔拿她没有办法,让好好睡,偏偏在宽榻上蜷曲着身子,人都睡着了,想来也是唤不醒的。殿内无人,也不再喊落霞进内,绕过小皇帝的腋下,搭着未曾受伤的手臂,将人徐徐挪上榻。
好在几步路,也是不远,不然一人也不能将人挪回榻。
人在殿内,衣裳单薄且柔软,元乔扶着她轻轻将外袍脱了,再将人安置在榻上,唤人打热水进来。
落霞捧着热水踏进,拧干帕子递给大长公主,就见她卷起陛下的袖口,轻轻擦拭受伤的手。多日没有用劲,手臂僵麻,摸着都感觉不到温度,元乔拿热帕子敷了会儿,免得时日久了,不能活血。
大长公主动作很轻,没有弄疼皇帝,落霞在她动作里看出几分温暖与耐心,相比较太后,她更喜欢大长公主。
擦拭过后,落霞退了出去,元乔照旧坐在案后,处理紧急的公文。
早朝免了,元乔起的也晚些,昨日歇下时已有三更,醒来就晚了些,天已大亮。起身后,梳洗一番,出宫回府找游记。
答应皇帝的事,不好食言。
回府时,苏闻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