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年少,等些时日,也无妨。至于元乔,总觉得她性子清冷如斯,除去她外,也无人敢接近的。如齐国侯那般,都喜欢妩媚听话之人,元乔这般,就不会喜爱。
方才魏国大长公主之意,似是在说和,也意在说明:元乔可信。
这位姑母惯来不争,先帝在时就极为敬重,就连元乔也是敬意有加,想来,她定是知晓当年的事,笃定元乔可信的。
小皇帝眉眼凝结,深思之色,很是明显。对面的元乔着实弄不清她的心思,但择婿一事是不会的。她这位善良的阿姐所托非人,也不知皇帝对她生起不当之心。
这是不当心思,不知是元莞故意逗弄还是有心。若真的有心,太后下.药那日,就不该轻易放过她。
想到太后,元乔眼眸骤然幽深,刘氏一党少了刘谨行后,依旧在朝堂上跳脱得厉害。
刘谨行并非是刘家官位最高的,也非掌舵之人,皇帝直接将他除去,实则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眼下太后之势犹在,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尤其是母上式微,皇帝也可自立。
两人心思不同,眼光折射而进,碧波荡漾,春日气息浓郁。喝过茶后,元莞显得极为正经,也不与元乔开玩笑,更不会逗弄她。
既然想好信她,就不会再犹豫。
元乔不知她心性改变,对她未曾有好脸色,直到离开,也未曾再说一句话。
赴宴之后,元莞依旧无法亲政,但她这么多年也并非一事无成,手中有不少人可动。上次不敢轻易去动,就将太后的人推了出去,元乔疑心渐失。
太后虽不满,又惧于元乔之势,一直未曾有动作。元莞搅动风云之际后,太后与元乔之间嫌隙欲深,但凡刘氏一党有何动作,大长公主一再拒绝。
长此以往,刘氏将元乔嫉恨在心,恨不得当即拉她下来,太后亦是如此。朝臣观其风向,只当大长公主针对陛下,想要遏制她的势力罢了。
殊不知,小皇帝乐于此事,元乔不出手则罢,出手便是疾风,刘氏门人被拔去二三,得到诸多空隙,皇帝不动声色安排自己的人。
虽无大用,亦可算小胜。
苏闻见此情形坐立不安,一日处置一名刘氏党羽,散朝后追上元乔步伐,平息自己的情绪,镇定道:大长公主是何意?陛下手中的人都被您给拉了下来,她必会恼了。
在他眼中,刘氏即是陛下的人。
苏相慎言,我所做的都是为陛下着想,如今你却说是我私心,陛下知晓,便是离间之言。元乔不说实话,漫步而行。
她看得很清楚,从动刘氏第一人开始,小皇帝就在努力挽救中,可她再怎么努力,结果还是让她成了。
可见小皇帝并不想阻止她,甚至可算是坐山观虎斗。
起初不信,怀疑皇帝别有用心,可时日久了,就渐渐信了,小皇帝在她与太后之间,做出了选择。
陛下信任,她就真心回报,漠视陛下安排自己的人入两府。
虽说这些不算是大权,可这些人亦影响着两府,待过些时日,再安排些高位,小皇帝就能尝到亲政的滋味了。
接下来,就看小皇帝能否想通了。
苏闻得不到答案,恐元乔真要做那佞臣,将先帝嘱咐抛去,他追上几步,再道:大长公主当真做那不臣之事?
苏闻是先帝一手提起,临终受命,虽有私心,可最终还是行忠君之事。元乔所为,已触及他的底线了,他不得不劝。
元乔淡笑:苏相想多了,你我都是臣下,对陛下从无二心,哪里来的不臣之事。
此话极为敷衍,苏闻气得面红耳赤,而元乔笑着离开,他无可奈何,先帝嘱咐他辅佐新君。这些年新君年幼,大长公主行事也是正派,怎地皇帝大了,她就变了。
再任由大长公主欺负陛下,可就真的难以保证不会易主了。
长吁短叹一番后,他咬牙去了枢密院,若针对大长公主,则会使得朝纲紊乱,想过几日后,唯有及时阻止大长公主是正理。
苏闻行事也是稳妥,一人之力是不成的,唯有令陛下知晓他的忠心才成,但皇帝将他看作是大长公主一脉,怕是不成的。
他正忧愁之际,秋日里天气骤变,周老染恙,朝臣举荐他做帝师。
大好的机会,从天而降,他不敢犹豫就答应下来,与陛下有了更深的接触。
小皇帝处却是愁眉苦脸,寻到元乔,问她为何选苏闻。
苏闻一直追随着元乔,一直算是公主党,莫名举荐他又是何意,她本不需帝师,但周老德高望重,大儒之范,教她都是无欲无求。苏闻在皇夫一事上逼迫过她,若为帝师,岂非又跳进火坑里。
她几月未曾与元乔私下见过,碍于太后,一直忍着,今日不得已才召见。
小皇帝有求于人,近日又顺风顺水,对元乔的态度也甚是和缓。入内后,先令人去奉茶,眉眼高低一阵后,才开口:姑母为何安排苏闻?
元乔诧异皇帝谦虚的态度,不被她刺几句,都感觉不太适应,她笑了笑,苏闻是先帝钦点的状元,两朝巩固,哪里不好?
他心思不好。小皇帝不乐意,苏闻争皇夫之心,路人皆知,她不愿将自己陷于两难中,眼下还未定下,先与元乔好好说。
她莫名委屈,倒令元乔不好开口了。苏闻心正,可在朝堂上浸淫这么多年,就算一块白布也染了颜色,做不到一心为大宋了。
苏相之心,为大宋,且他并非是周老,陛下该得见这样的结果才是。她不好说得太透,这些时日几番试探,苏闻认定她是佞臣,对陛下一片忠心。
简单的提醒后,元莞就明白过来,苏闻比起周老,学识差了许多,但他是两府宰执,对她帮助不少。起初,她只陷入苏闻是佞臣的思想中,忘了他权高。
小皇帝眉眼舒展了不少,置于桌上紧握的手也松了下来,她想过后,知是元乔的安排,心中感激,道:如此、如此,朕听姑母的。
元乔淡笑,小皇帝不钻牛角尖的时候也挺可爱,她起身欲走,臣还有事,先告退。
这么快就走了?元莞记得站起身,不舍道:姑母有何事?
尚有事未曾处理,陛下有事吗?元乔淡淡地看着她,眸色带着关切。
元莞不再逗弄她,想过一阵,不知说些什么,摇首道:那姑母且去。
臣告退。元乔不疑有她,退出垂拱殿。
元莞追着她的背影走出去,目光露出几分迷惘,自魏国大长公主府后,两人的关系就缓和许多。她不再出言不逊,元乔也放下权臣的姿态,表面虽说依旧剑拔弩张,私下里好了很多。
殿外站了片刻,孤鹜立在一侧,低声道:十五将至,宫中筵席安排,怕还是太后做主。
宫城里的事都是太后为主,皇帝居前朝,而不去管问,这才有了夏宴那日的事情,精明如元乔也吃了亏,亦或是元乔将太后当作是正人君子,未曾有防范。
今年元乔步步紧逼,逼得刘氏一党几乎步入绝境,太后吃了那么大的亏,必然要找回来的。
宫里的事,元乔无法做些什么,尤其是太后经营多年,元乔哪里会是对手。她被孤鹜一提醒后,不觉后怕。
前次是那样不堪的事,这次太后若再效仿,必然更加厉害。
心里淡淡的喜悦都冲淡了许多,她不知如何去做,先令人去太后处打探,她做不得什么。中宫无主,这些宫宴安排的事,自然该是国母安排的。
国母无德,她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