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2)

他前所未有地轻松,灵魂彻底归于空白,门正向他敞开着,若他没有锚点,便无法在现世停留。

于是他的喉咙破碎地去呼唤他的神明,他只有时律那唯一的锚点了,可他也分辨不出自己是渴望得到回应,还是渴望没有回应。

他的眼前黑暗一片,他的耳朵里寂静无声,他在不断地,不断地,似乎从他出生起就开始地不断向下坠落。

他习以为常地安静等待,以至于当他过快地坠落进坚实温暖的怀抱里,被蓬勃而强大的神秘迫不及待地接纳包容,彻底固定在现世时,整个人被烫伤一样战栗着颤抖起来。

时律在愤怒。

他的神明在为他而愤怒。

真是新奇而又令人愉快的体验。

他第一次被庇护在安全温暖的羽翼下,伸手拥抱住他的神明。

时律想他的恋人一定不知道自己正流着眼泪,也不知道自己嘴里含混地在念着些什么。

好疼啊青年的嗓音嘶哑含着血沫,撒娇一样蜷在他怀中向他低喃,我好疼啊

第77章

所以,这就是你竖着出去躺着回来相隔万里差点吓死我的原因?

安吉丽娜刷刷刷削了个苹果,咔嚓自己咬了一口,居高临下地俯视床上老老实实半坐半靠的青年。

她是真的差点狼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本来趁着小洋房里就她一个,正快乐地投屏公放在家蹦迪,突然抽冷子感受到契约另一边天翻地覆能量潮向着她汹涌而来,差点在乐队伴奏下被直接送走,恍惚都看见另一个世界的潺潺河水。

等她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还没高兴几秒自己活着这件事,更没来得及担心跟自己契约的巫师是不是出了事,嗅觉比狼敏锐一百倍的各路妖魔鬼怪就把她淹没在小洋房里。

她这才从七嘴八舌外加暴力手段之下知道了万里之外班西干了点什么,一边搓着胳膊缓解那种感同身受般的幻痛,一边由衷敬佩班西是个爷们。

不是谁都又勇气直接割断命运线彻底跟过去决裂的,这种偏激到极点的操作基本等同于自杀,还是极端痛苦从内到外一片片钝刀子割肉放血,连同来生与神秘相连的可能性一同抹杀的自杀。

这得赌得多大才玩这个,要是时律的神秘性再弱那么一点点,她现在就该跟班西一块迎接新生了。

当然也不是没好处,起码神秘上断得够干净够彻底,根据她从巫师议会那边朋友打听来的消息,时律这娇娇当天冲冠一怒碗口大惊雷如雨劈得也足够有威慑力,连同森林一块被夷为平地的罗斯巴特祖宅除了给时律换来一张管理中心意思意思的警告,还让班西的申请在最快速度通过审批,人还在飞机上没回来,常驻委任书就先送到了小洋房。

突然我就感觉我的连载如此单蠢无脑缺乏内涵,着实配不上二位的神仙爱情。安吉丽娜咂舌,大有现在就拿出电脑写个三五千感人深刻有内涵的爱情文学的架势。

时律是一部分,你当成全部原因也无妨。捏着笔在送来的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班西懒洋洋地应道。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淡得没有半点血色,整个人都透着病恹恹的虚弱感,窝在柔软抱枕和厚厚的羽绒被里,显出几分难得的弱势乖顺。

安吉丽娜看在这是个病人的份上没当场翻个白眼,看着班西行云流水毫无迟滞地签下名字,发出啧啧啧磕到了的声音。

嗯?班西把签好的文件递给安吉丽娜,签字笔放回床头的笔筒里断绝关系一时爽,事后材料火葬场,他从醒过来到现在干得最多的工作就是填表格和签字,在官方意义上把自己转移到时律这边。

这种活就该交给时律来干。安吉丽娜抖抖文件,班西签下的大名在第一页显眼无比。

你这种用人类的话说,不就是那个什么,冠夫姓?看着班西后缀上的姓氏,安吉丽娜生吞下这口狗粮,对单身狗友好些啊,班西·时先生。

班西无辜地眨眨眼睛,但他就是我的丈夫啊。

这件事情他早就承认过,改换姓氏也可以更好地让自己融入这块土地的神秘,顺理成章说不上有意要秀些什么,再说以时律的本质而言,时到底是不是他的姓氏还另一说。

他也没机会问。

罗斯巴特家的祖宅被时律毁得干干净净,人没死从此也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此处班西把自己也包括进去,他个人认为割裂命运线时候给他的冲击远远比不上之后单独面对时律的后遗症。

时律这次是真的非常非常生气,班西和罗斯巴特家的祖宅一样切身体会到了时律再怎么娇娇,神秘的本质也还是凶悍的野兽。

班西窝在抱枕堆里一脸货真价实的虚弱,时律端着午饭进门时就看见班西乖乖巧巧又可怜巴巴的样子。

他再怎么冷着脸试图拗出跟班西生气的样子,一口气憋在胸口也被班西那双对着他眨巴眨巴的眼睛给顺了下去。

安吉丽娜识趣地立刻拿着文件消失,不打扰小情侣打情骂俏的耍花腔时间。

班西对着时律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好啦,我知道错了

他发誓,这句话是真的。

刚开始几天他身体没怎么恢复虚得半死不活,时律还忍着忍着没心思跟他算账,等他恢复了一些外加在与过去割离后神秘受损急需补充

班西认真计算自己之后的活动区域有没有能离开过床之外十米,并希望时律知道有个词叫虚不受补,巫师的身体就是再抗造,也实在经不起时律的应激反应。

别问,问就是时律对自己说不过班西很有自知之明,就根本没给班西任何狡辩诱哄的机会,身体力行地让班西体会了一番自己当时大脑空白完全失去理智的崩溃。

的确,班西是他的了,各种意义上完完全全都归他所有,但他可能要很久之后才能回味过来一点满足窃喜的情绪,夹杂在他此刻心疼愤怒从里到外像有火在烧的暴躁之中。

班西偷眼打量时律的表情,身体很诚实地往被子里缩了缩,下意识在心里又反省了一遍以后不能作死。

对于自己先斩后奏过于独断专行的行为,他被迫并真情实感地在清醒及不清醒的状态下表达了深刻的自我检讨,并由于PTSD短期内不想看到任何毛绒绒出现在自己视线里。

这个教训比割裂过去的后遗症让他刻骨铭心得多,他必须得在胸口多画几个五芒星,才能让自己不要过度回忆时律是怎么咬住他的脖子,又一遍一遍地对他说我爱你。

你是我的。

我爱你。

班西不适应这个,比其他任何玩法都不适应一百倍,尤其他和时律之间过深的联系,让他知道时律说的每一句都真心实意,毫无作伪。

时娇娇罕见地在班西面前占了上风,他一边对自己强调自己还在生气,一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班西泛红的耳垂,让自己别露出什么得意高兴的情绪。

吃饭。时律坐在班西旁边监督班西吃病号餐,并选择性忽略班西嘴里嘀嘀咕咕现在知道他是病号了云云的小牢骚。

床头放着班西没写完的文件,时律拿起翻了两页,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我以为你会换个名字。

脱离过去,改名换姓,本应该是最常规的操作,但班西醒过来对着要签名的文件沉默了不到三秒,提笔还是签上了班西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