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2)

时律无措地不知该作何反应,身体却仿若千锤百炼般早已有了本能。某一瞬间他的眼睛闪过凶戾的金色,如刀剑碰撞擦出的火花,狠狠烧在那模糊的影子上,把绿色的潮水烧成了一片沸腾的火海。

他的意识随之乘风破浪,狠狠撕咬了上去。

噗。

忽地青烟一缕,潮水也好火焰也好都消失不见,时律捂着脑袋缓不过神,只嗅到淡淡的香火余味散去。

不是班西点的那种香,是更常见也更便宜,各大寺庙景区售卖的那种香火。

楼上班西放下手里擦拭的施法器具,眼神看向架子他从小区的地下鼠穴里拿到的鳞片碎块就放在架子上,用稳定且纯科学造物的塑料器皿密封保存,可以有效抵消残存神秘的诅咒扩散。

但是他确定自己刚才从那里感受到了强烈的能量波动,带着浓厚的恶意与负面气息,穿透了塑料的屏障扩散出来,在这个正位节点中显眼得如黑夜中的明灯。

像是毒蛇在黑暗中幽幽吐信,黏滑的鳞片蹭过他的灵魂。

第35章

倘若用班西那位最近又不知道在网上看了些什么奇奇怪怪东西的老祖母奥吉莉亚的话来说,被那种粘稠污浊的能量波动蹭过去的感觉,可以简单概括为我脏了。

班西只是被能量共振的余波所波及,但这股能量沾上就像万能胶黏住不放,活跃地试图往更深层的地方入侵。

噫。

入侵这个词用得就很灵性,奥吉莉亚硬是把嘎嘎嘎发出了嘿嘿嘿的声音。

班西只好礼貌而不失果断地请奥吉莉亚闭上嘴到他看不见听不到的地方嘎嘎嘎,辅佐以再被他听到就断网的可怕威胁。

讲道理那股能量并没有实际意义上地沾到他,不然奥吉莉亚老祖母也不会这么开心的玩梗而是早该赶他去泡盐浴。那股能量一出现他就被天鹅翅膀包得眼前一黑,最多闻到了那股能量余波宛如下水道里刚涌出来的味儿。

不是一般的难闻,他的嗅觉和第六感同时受到了巨大冲击。

作为能量来源的鳞片碎块班西谨慎地没有去碰,原本已经在塑料盒子里安静如死物的鳞片此时涌动着不稳定的能量,如同盒子盛装满一潭死水,里面游走着死去的亡魂。

班西的第六感活跃地捕捉着每一丝能量波动,在他的意识里拼凑出模糊的轮廓。

蜿蜒纤长,嘶嘶作响,鳞片与鳞片摩擦,在死水中漾开一层层又一层层的涟漪。

蛇。

但更加庞大,更加流动,更加富有力量。

他想那总不可能是下水道的美人鱼,虽然这味道熏得像在屋子里开了十个鲱鱼罐头。

还得是被开过光的鲱鱼罐头。

恶臭里混着信仰所特有的气味,让班西想起曾经借住过的废弃教堂荒郊野岭,蝙蝠的粪便积了厚厚一层,要不是情况特殊他绝对扭头就跑。

被信仰的神秘和普通存在的神秘有着不一样的气息,这种区别无法诉诸于言语,只能依靠亲身体验来学会分辨。

在还是个巫师学徒的时候,班西去过很多历史悠久的宗教圣地,来熟悉和学习这种微妙的区别。信仰所搭建的神秘会在更高层面的土壤里扎根,即使岁月变迁城市倾覆,当他与土地的神秘相连时,教堂或寺庙、高高的祭坛与信徒的残影,依旧在土地上清晰可见。

那是完全人造的神秘,由人类的灵魂连接起现实与另一个世界,古老意志与信念的余音回响。

班西在鳞片上感知到了相似的气息,因为信仰缺失微弱得几不可查,藏在腐朽污浊的能量里如将熄的火星,在被激活的一瞬才被班西察觉。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丝火星还没有熄灭,鳞片上的神秘才能保持着类似活着的状态,而非随着时间逐渐化降格而不再具有神秘的特性。

接下来要查一查申市有没有什么以前存在但现在已经快消失的信仰对象了。

班西第一时间联想到了之前听出租车司机说过一嘴的交江里有恶龙的故事,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微信私敲了厉鬼小分队其实这种事情通常去问妖怪更靠谱些,但他直觉厉鬼们会知道得更多。

不到三秒,八零三就从他手机屏幕里爬了出来。

还是血赤糊拉得让班西下意识想擦手机,哪怕鬼魂的血并不会真的滴在他的屏幕上。

八零三是个年轻鬼,活着加上死后也没超过三十岁,甚至他都不是申市本地人,不管是交江的传说还是申市的一些本土信仰,他想说也说不出什么名堂。

您等一等,我找个知道的来。八零三钻回班西的手机,过了一会又带着个皱巴巴的老鬼钻出来。

老鬼死的时候已经很老了,驼着背眯缝着眼飘得不怎么稳当,穿得不知哪朝哪代的衣服皱得像梅干菜。他不怎么适应通过电波穿行的最新交通方式,哎呦哎呦地操着谁也听不懂的方言嘟囔抱怨。

王老是我们最老的鬼可能是整个申市资历最老的鬼了。八零三扶着王老不要飘到天花板上去,申市这前后千八百年的事情您都可以问他,王老虽然年纪大了,但什么都记得。

我知道,鬼魂的记性都很好。班西一手抚胸,对王老微微躬身。能够在世间存留如此之久的鬼魂,哪怕看上去老态龙钟下一秒就要去投胎,也需要对其致以敬意与尊重。

王老眯缝着眼看了班西半天,咕哝着点了点头。

鬼魂很少会忘记事情,或许是因为鬼魂本身就是执念所化的缘故。

死亡的巨大冲击可能会模糊他们生前的记忆,严重的甚至会记不得自己是谁,但死后他们是没有忘却这个概念的,鬼魂的记忆以谁也不知道的方式存储,无论经历多少年,每一份记忆都鲜活如新。

王老用生疏的普通话,给班西讲了关于交江恶龙的传说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有交江里住着恶龙的传闻了。

那时候交江不敢叫交江,只可叫龙江。每年过年前十里八乡都要祭水神,不论丰年灾年祭品不可有半分俭省,要漂亮年轻的姑娘送上祭品,若是江水翻了船,便是水神把姑娘带去做了新娘。

王老死的那一年是个灾年,人们传说是祭品不够水神发了火,大雨数月不停江水泛滥淹了田地冲塌了房子,本就遭了灾的地方雪上加霜。

他年老体弱无依无靠,饿死在了江水边。

幸好您问的是我。王老慢腾腾地说道,那年大小妖怪给连锅端得干净,一场大水下来喝奶的崽子都没放过。

他也是死得凑巧,等他成了鬼恢复意识,已经是云收雨住江水退去,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他四处去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附近妖怪一个都没剩下,他听人们茶余饭后闲谈,说是恶龙惹恼了猫王爷,被猫王爷给斩杀了,从此他们再也不用祭水神,能安安生生过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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