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我这个店暂时是不准备面向玩家的。”廖斐立刻道。
“毕竟副本里玩家的数量是有限的,市场比较小,而且新手玩家的购买力相对较弱。所以我目前的想法是,我们这个店啊,先以NPC……我是说灵体,为目标客户,后续再考虑发展玩家这一块的业务。你觉得呢?”
让夫人:“……”
怎么就“我们”了?谁跟你“我们”了?
“我觉得不怎么样。”让夫人冷冷道,“这是我的城堡。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我为什么还要容忍你一个外人进来占有我的土地?”
“不是‘占有’,是‘租’。”廖斐好声好气解释道,“我是会付给您租金的。而且还会有分红……”
“我不需要钱。”让夫人硬邦邦道,“钱对我没有意义。”
廖斐:……
啊,真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坦然地说出这句话啊。
她在心中真情实感地感叹道。
感叹完了,她就开始头疼。
让夫人对她的抗拒强得出乎意料,目前看来,单纯的利益,似乎很难说动她。
虽然她脑子里可以看到让夫人的简历,但简历上能利用的资料非常少,可以说除了名字和性格外,几乎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嗯?等等?
廖斐顿了一顿,又将脑海里的简历看了一遍。
简历上的名字是“珍妮·古道尔”。
性格描述则是“热爱探险的少女,兴趣广泛,喜欢一切新鲜的东西”。
……要不是这张简历只有在对着让夫人时才会出现,廖斐简直都要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不过这事仔细一想,还挺微妙的。
为什么让夫人的简历上留着另一个名字,表现出来的性格又和简历上记载的截然不同?
结合起之前的部分推测,廖斐有了些新的想法。
“说起来,夫人您就不好奇吗?我打算将店开在哪里?”她问道。
“无非就是大厅走廊一类的地方吧。”让夫人兴趣缺缺道,“再不然就是这间卧室……除了这里,你还能去哪儿?”
嗯……看来她并不知道特殊任务所包含的那些坑爹要求。
廖斐略一思索,开口道:“您说得对,我在这座城堡里的活动地点十分有限。但这并不代表,我只能在有限的世界里做出选择。”
她抬头直视着油画,微微翘起唇角:“我想选的,是画框。”
让夫人很明显地怔了一下,画中镜子里的蓝影又是一动。
“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目标客户都在画框里啊。”廖斐理所当然道,“我的一名员工曾告诉我,这座城堡里没有灵体生活的痕迹。然而作为玩家的种种经历让我确信,这里肯定是有灵体存在的,而且数目想必不少。那它们都在哪里呢?”
廖斐望着面前的画,笑了笑:“想想城堡中无处不在的画框,再想想您令人惊艳的登场,答案其实非常明显,不是吗?”
让夫人没有去接她的话。但她的沉默让廖斐意识到,自己猜对了。
“虽然不知道画里的世界是怎样的,但我想充斥着色彩的地方,想必不会太无聊。把店开在画框里,这不仅是出于商业上的考虑,也是为了满足我个人的好奇心。我对画里的世界,还是蛮感兴趣的。”
廖斐说着,双手合十,露出一副向往的表情来。
让夫人却依旧是沉默以对。
廖斐也不急,就这么让她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方听让夫人淡淡道:“没什么好好奇的。所谓画里的世界,也没你想得那么美好。再怎么好看的画,都逃不出画框的约束,不是吗?”
……就等你这句话了。
不美好就对了!
廖斐在心里一拍大腿,面上却还是一副热情洋溢的模样:“那就更应该把店开在画框里面了!”
让夫人:“……怎么说?”
“夫人,您见过那种乡下的小村落吗?”廖斐索性站了起来,比划着对让夫人说道。
“我小时候就是在那样一个村子里长大的。那个时候的我,最喜欢的就是去村口的小卖部,也不是为了买什么,有时就只是单纯地看看。因为那个小卖部里,总会有些新鲜的玩意儿在。经常去那里,会让我觉得,那个一成不变的小村子,其实也不是那么无聊……”
她顿了顿,摇了摇头。
“不,也不全是。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通过那个简陋的小卖部,我能看到一个更大的世界。”
廖斐抬眼看向油画。她注意到,油画中似乎有什么震动了一下,像是水面泛起涟漪。
很好,讲对路了。
廖斐暗暗握了握拳,再接再厉。
“我觉着吧,其实这种小卖部,它不仅只是一家店。它更像是一个窗口,可以让屋外的阳光透进来,风吹进来,可以让屋里的人,也能看看外面的世界——而越是被限制的地方,越是需要这样一个窗口。”
廖斐说着,神情逐渐认真起来。
“虽然我还只是一个新人玩家,这也只是我的第一家店。但未来,我肯定会找到更多的货源。当那些来自外界商品出现在这家店的货架上时,我希望你们能从中感受到一丝新奇,那会让我觉得很值,我相信这对你们而言,也很值……”
廖斐停顿了一下,微微抬起了下巴。
“如果你们需要窗口的话,这家店就是你们最好的选择……尊敬的夫人,请允许我,成为你们的开窗人。”
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讲结束。
回应她的依旧只是沉默。
廖斐望着挂在墙上的油画,逐渐地,神情有些绷不住了。
不会吧……这都不行?
就在她产生深深的自我怀疑时,画框里终于响起了让夫人的声音。
“哼,花言巧语。”
她说着,身影却一点点地于镜中浮现,最终完整地呈现在了画面中央。
她垂眸俯视着廖斐,眼神意味不明。
“但不得不说,确实颇为动人。”
这……应该算是被说动的意思?
廖斐暗自思忖着,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加加柴,忽听让夫人道:“咦,那个高等的,他没和你在一起?”
“啊?他?他……先去做别的事了。”廖斐一愣,半遮半掩地说道。
让夫人嗤一声笑:“我还以为你会让他等在外面。然后在你确定说服不了我时,再让他冲进来,以力量迫使我就范。”
廖斐:……
对哦,还有这招啊,她怎么没想到?
下一刻,便听她煞有介事道:“其实我是比较希望,我们能以平等互利的身份来谈合作的。在商言商,我相信这才是长久的合作之道,不是吗?”
“又是一段花言巧语。”让夫人又笑了起来,随即便收敛了笑意。
“说实话,你的那段话,虽然很令人心动,但我知道,里面没多少是能当真的。”让夫人说着,微微昂起了头,“漂亮的谎言,我早就听过了。更别提你的玩家身份……如果你真的通关了,谁知道你会选择去哪儿。我对你又有什么好期待的。”
……也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之后会怎样呢。
廖斐讪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
但会说出这种话,恰恰说明,这夫人其实还有所期待的吧……
廖斐揣摩着让夫人话语中的意思,评估自己有多少成功的可能性。跟着便听让夫人道:“不管怎样,看在你的花言巧语确实迷人的份上,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她蓦地看向廖斐,颜料铺就的眼睛中忽然翻涌起强烈的情绪。
“我要你帮我抓一个人。只要你办到了,我就同意将你选中的地方租给你。甚至还能为你免去租金。”
一听到还有租金可免,廖斐瞬间来劲了。
“要抓谁?”
“雷尼尔·让。”让夫人寒声道,即使隔着画框,廖斐也能感觉到她的咬牙切齿。
“他……姓让?”廖斐犹疑道,“难不成,他是……”
“没错,他是我的丈夫。”让夫人回答道,缓缓往前走了一步。
画面中,阿诺芬尼夫妇的双手正交叠着,彼此牵着的双手恰好拦在让夫人的面前。
让夫人却看也不看,直直从这牵着的双手中穿了过去,同时抬起两手,狠狠地按在阿诺芬尼夫妇的脸上,用力向外一推——
原本牵在一起的夫妇被她分别推向两边,牵着的双手也随之扯开。
“他是我的囚徒,也是我的狱卒,是一切悲剧的源头。而最重要的是——他才是这座城堡目前的主人。”
她垂眸看向廖斐,眼神热烈又冷酷。
“他是个疯子,你不可能从他手里得到任何东西。如果你真想得到那张合同,就帮我抓住他,将他带到我的面前来——”
“等我成了这里真正的主人,我将会行使我的权力,让你获得想要的一切。”
廖斐:…………
哦。搞了半天,合着房产证不在你这儿啊。
而且总感觉,好像卷入到更麻烦的事情里了……
廖斐无奈地摸了摸头。
然后她说——好的,成交。
第19章
咸鱼。
一条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的咸鱼。
乔星河看到坐在餐桌边的廖斐时,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此时的他刚和高钟、付思远等人一起从二楼下来,大厅里就和他们离开时一样,空荡荡的,只有廖斐一人在。乔星河想上去拍拍廖斐的肩膀,感觉到身后倏然投来的森冷视线,又默默收回了手。
“怎么了你?”他问廖斐,“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意识到,豪门的生活,其实也没我想象得那么美好。”廖斐没精打采地喃喃着,抬头看了几人一眼,“新情报,这城堡里有个叫让先生的NPC,活动不受暂休铃影响,特别能躲。你们以后最好一起行动,当心被单抓。”
乔星河:……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廖斐说完这句话后,他背后那道目光好像更冷了一些。
请把你的员工领回去,我不想和他一起行动。谢谢。
“你怎么知道这事的?”高钟惊讶看向廖斐。
“之前遇到过他,所以特地让我的员工去打听了下。”廖斐面不改色,直接将情报来源推给了卢跃。
她的特殊任务虽然不和高钟他们的任务冲突,但毕竟存在一个“完成后就视为副本通关”的特殊机制。这就导致她和乔星河、高钟他们的利益其实并不完全一致——虽然从她的角度来说,她依然会努力帮助他们活下来,但如果高钟这个新队友知道了,难保不会多想。
至于乔星河,廖斐倒是不担心……但既然现在高钟在场,她还是决定先隐瞒起特殊任务和自己与让夫人交易的事。
取而代之的,她将自己之前在房间内遇到诡异黑影的事说了出来。高钟听完,一脸别扭。
“居然会躲在床底啊……”他搓了搓胳膊,“那你们说,他会不会还躲在马桶里?”
“醒醒,我们没有马桶。”廖斐毫不留情地指出。事实上,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副本的机制问题,从进入城堡到现在,她连想要上厕所的感觉都没有……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纸片人不需要吃喝拉撒吧。
“哦,也是。”高钟点了点头,旋即松了口气,“没有好。很多灵异事件都发生在厕所里。”
廖斐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不太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所以,你们在楼上发现了什么?”她问道。
“超长走廊,超多画。”高钟说着,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因为怕打铃,他们只看了部分的走廊。
“上面的走廊都是回字形的,不断往里折。我们三楼的走廊都没顾得上进,只走完了二楼的一边,粗略估计大概得有两百米。另一边只走了一半,不过估计也差不多。这根本不科学。”
都在灵异游戏里了,你讲个鬼的科学……
廖斐暗自吐槽一句,又听乔星河道:“墙上挂的画也看不出什么规律。题材和派别各种都有,排列毫无规则。年代和作者也是包罗万象,我甚至还看到了我大学教授的作品……”
唯一能称得上可总结特征的,大概也就“所有的画都是油画”这一条了吧。
廖斐:“所有的画,你都认识吗?”
“差不多吧。”乔星河摸了摸下巴,“目前看到的,基本都知道。只是熟悉程度有点差别。”
“……那要不你下次先挑你最熟的研究看看,说不定又是灯下黑。”廖斐说着,忽听楼梯上传来声音。抬眼一看,只见平头哥和红发女也已返了回来,楚江微则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哟,回来了。”廖斐友好地和他们打招呼,“还没吃饭呢吧。”
平头哥和红发女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就上了楼,他们的那份食物现在还好好地放在餐桌上。
红发女望了眼食物,警惕道:“谁知道你们下毒没有。”
“我只是问一句,也没让你吃啊,急什么呢。”廖斐没有五官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声音却是带着笑意的。红发女不高兴地看她一眼,一时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被作弄了,只能重重哼了一声。
平头哥瞟了眼餐桌,却皱起了眉:“怎么少了一份餐?”
“我记得是那个戴眼镜拿走了。”高钟回答道,“应该是带回房间吃了。”
“吃货。”红发女不满地咕哝了句,“对着那么大个尸体,也亏他吃得下。”
说完,她不再理廖斐他们,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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