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一眼,带给雷八无与伦比的熟悉感。
雷八怔松许久,直到凌清宵停在雷烈王身边,殿外灯光朦胧,将凌清宵的背影清晰地勾勒出来。
雷八脑子倏地划过一道惊雷,是他!
难怪雷八总觉得眼熟,原来在大明城的时候,他曾在黑市里看到过类似背影。
那天黑市里竟然真的有仙族卧底,而且还是凌清宵!
雷八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张口想提醒雷烈王有危险。可是已经太晚了,凌清宵毫无预兆出手,雷烈王本能反击,但还是被凌清宵打了个出其不意,才几个回合就被制住了。
与此同时,雷烈王府上空升起一个明亮信号弹,发出清越的吟啸声。
现在就算再没脑子的人也知道情况有变,宴会上骤然大乱,许多人匆匆起身,将杯盏摔了一地,高台上的舞女一哄而散,连衣衫半解的魔女也顾不得调情了,随便从地上捡了件衣服,披到身上就跑。
夜重煜在敬酒中被打断,他看到门口的情况,扔下杯盏,沉着脸问道:“这里是魔界,你想要做什么?”
夜重煜的声音中蕴含了法力,洪亮高亢,一下子就将乱糟糟的宴会大厅压了过去。
夜重煜穿着黑衣,站在华丽黑暗的殿宇深处,而凌清宵一身广袖白衣,立与晃晃悠悠的灯光下,隔着半个大殿和夜重煜相对。道路中间的红毯已经被踩的乱七八糟,周围一派狼藉,凌清宵控制着雷烈王,悠然道:“不做什么,请雷烈王去天界谈谈罢了。”
谈谈?夜重煜冷笑,说:“雷烈王乃是魔域之王,你劫持魔王,就不怕得罪魔界?”
“魔界偷偷猎杀仙族,建造地宫时,怎么不怕得罪天界呢?”
凌清宵脸色冷清,声音如冰碎玉。他的话引起魔族大哗,许多人觉得凌清宵在凭空捏造,少部分人回头问随从雷烈城最近发生了什么,只有雷烈王府的人,脸上同时露出震惊之色。
雷三脸色大变,失声道:“不好!”
他话音刚落,王府花园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仿佛是什么地方塌了。远远的,一个魔仆慌张的声音传来:“王爷,大事不好了,地宫塌方了,里面跑出来好多仙族!”
魔仆跑过来看到前厅的情况,骤然失声。宴会厅中其他人已经听到魔仆的话,他们交头接耳,纷纷和相熟的人打听消息:“什么地宫?雷烈王做了什么?”
“夜重煜。”凌清宵冷清的声音响起,他一说话,乱糟糟的大殿又安静下来。凌清宵隔着长长的大殿,如陌生人般看着里面的人:“你身为仙族,却堕仙叛魔,帮助魔族残害曾经的同胞。你的修为里浸了多少同族的血,你如今享用的这一切,又是以多少无辜仙族的性命为代价?背叛者不得好死,以后无论你躲到哪里,我必亲手杀之。”
凌清宵说完后,后院也亮起信号弹。凌清宵使眼色,示意众弟子们:“撤。”
凌清宵说完后,众多攻击接踵而至。这是魔族的地盘,凌清宵孤身深入魔界本来就够胡闹的了,现在还想在众多魔族眼皮子底下将雷烈王劫走,恐怕在场魔人不能答应。
凌清宵早就有所准备,仙族队伍中的人有序组队,有的掩护有的开道,训练有素地往外撤退。
魔域中魔王各有各的阵营,现在凌清宵劫持了雷烈王,其余城池的人更多的当做热闹看,并没有多少人下场帮忙。真正出力攻击的,都是雷烈王府的人。
而既然是雷烈王府的人,面对雷烈王就总是投鼠忌器,不敢真的打。毕竟看凌清宵的架势,他真的会杀了雷烈王。
仙族并不反击,一心撤退,其余势力的人隔岸观火,雷烈王府的人又投鼠忌器,几方僵持下,众多魔族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凌清宵离开王府,逼近城门。
城外防护和武器都远不如雷烈城内,一旦让凌清宵出了城,那就更不好抓了。雷烈王毕竟是魔域霸主之一,手下能人辈出,雷大给下面几个死士打眼色,偷偷散开。
即将出门时,雷烈王府死士突然发难,纠缠住仙族的脚步。与此同时,城门上缓慢降下一道厚重的玄门。这种门是玄精铁打造,又重又硬,是战时用于被动防御的,这道门一旦闭合,可保外面的人连轰三个月都进不来,但同样,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凌清宵皱眉,他们不能被这道门困住,然而雷烈王府的人不要命一样往上冲,他们的行动被大大牵制,实在没法脱身。正在为难间,城楼上的玄门突然停止下降,魔族几个死士也被定住了一般,无法行动。
洛晗站在城外,手上缭绕着苍茫浩荡的法则之力,对着凌清宵轻轻一笑:“我来了。”
第101章投喂
魔族死士动作凝固,后面的魔族、城楼上的玄门,甚至路边的旗帜,都陷入停滞中。
雷烈王看到这一幕,瞳孔都不受控放大。时间停滞?这是上古时期神才会操纵的法术,随着中古大战和两次大灭绝,世上许多传承都断代,神术是断层最严重的。不要说时空术这种古老强大的神术,就连最基础的召唤术,也绝迹几百个纪元了。
时至今日,竟然还有人得到了神的传承,并且学会了时空术?如果真的有神迹现世,为何魔界从没有听到过类似风声?是神迹遗址出现在杳无人烟的地方,还是所有消息都被仙界封锁了?
雷烈王极其怀疑是后者。雷烈王现在甚至都没心思去考虑神迹出现在哪里,他全部心神都被眼前这一幕吸引,一个白衣女子站在旷野中,容貌绝艳,法力高强,风霜雨雪都在她的身边停滞,唯独她是鲜活的。
雷烈王一动不动地盯着洛晗,都失去思考能力。
他记得这个女子,她是凌清宵从天界带来的,平素深居简出,少有往来。雷烈王还记得几天前她自我介绍时,说自己父母无名无姓,家族并不显赫,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女子。那时候雷烈王还在心里嘲讽过凌清宵傻,竟然为了真爱,上演迎娶高门平民女子的戏码。
现在想想,傻的人分明是雷烈王。
这叫平平无奇?这叫普通女子?雷烈王甚至因此对洛晗所谓的“父母无名无姓”也产生怀疑。
要是洛晗早说她会时空术,雷烈王会从头到尾对洛晗不闻不问吗?别说凌清宵,雷烈王也愿意以正妃之位相迎,如果她不喜欢看到其他女子,雷烈王甚至可以遣散后院,终身只留她一人。
雷烈王悔得肠子都青了。难怪凌清宵敢孤身闯魔界,难怪凌清宵敢在宴会上就发难,原来还藏有一张这么大的底牌。雷烈王现在的内心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再也不会信洛晗说的她只是个“普通人”的鬼话,也不会信仙族都淡泊名利从不搞阴招这种洗脑包,他一定从一开始就严加防范这两人。
可是,他现在哪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凌清宵看到洛晗的那一瞬间,眉目舒展,眼神含笑,整个人明显轻松下来。凌清宵手里挟持着雷烈王,在地面上轻轻一点,轻巧越过城门,站到城外。
凌清宵问:“你那边有遇到意外吗?”
“没有。”洛晗摇头,“只有我给别人制造意外的份,还没有人能麻烦到我。”
洛晗说着,指了指倒在一边的宿饮月,说:“你表妹实在是太吵了,我就把她迷晕了,大概要睡四个时辰。没关系吧?”
“没关系。”凌清宵小心地打量洛晗,一个眼风都没有往宿饮月身上扫去,“只要活着送回临山就行。反正她父母只说将人带回来,没说是生是死。”
凌清宵说完,发现雷烈王像个傻子一样盯着洛晗。他心中不悦,伸手在雷烈王后脑击了一记,雷烈王闷哼一声,当即晕了过去。
等人晕倒后,洛晗悠悠问:“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看起来傻傻的?”
“不知道,可能本来就不聪明吧。”凌清宵说着,嫌弃地将人扔到一边,用法器结结实实地捆起来。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间,城门里面的人还反应不过来,呆立当场。洛晗见他们不动,不得不提醒道:“快点,我只能停滞一小会时间,再不走来不及了。”
其他人如梦初醒,纷纷从城门中跳出来。所有人出城后,浮在半空中的蝴蝶继续煽动翅膀,城楼上的旗帜也如常卷动,时间立刻恢复流逝。
这回他们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仙族队伍中的人都惊得合不拢嘴,他们再看洛晗,全部肃然起敬。
仙界真是卧虎藏龙,平时里不声不响,看起来像花瓶一样的人,一出手竟然这样可怕。
时间恢复流动,魔族的人也可以继续活动。正在打斗的魔族莫名闪了一下,要包围的人转瞬就不见了,他们回头,惊愕地发现凌清宵等人已经在城外。
怎么回事?明明刚才他们还在交手,为什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凌清宵抬头,忽然拔剑。夜重煜猛地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慌忙大喊:“快收玄门!”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凌清宵瞄准了链条的方向,挥刃飞出一剑。这一剑中蕴含着凛冽的剑意,剑风所到之处旗帜、栏杆应声而断,城楼上的魔族哨兵被剑风扫到,一整面墙的人都不受控掉下城楼,摔下地面。在魔族士兵惊慌失措的叫声中,凌清宵的剑意深深嵌入城墙,将雷烈城的门楼划出整齐的一条裂缝,而控制玄门的锁链、开关以及保险,全部被破坏。
沉重的玄门失去控制,咚地一声坠入地面,将雷烈城的城门牢牢堵住。玄门落下,雷烈城的防护机制被触发,所有城门、通道被动封闭,除非解除保护机制,不然无论从里面还是外面,都无法打开。
雷烈城瞬间成为一座孤城。
反派不可怕,就怕反派有文化。凌清宵不愧是全能好学生,连控制玄门的链条在哪儿都知道。洛晗问:“升降门的链条被你破坏了,那夜重煜、云梦菡、红莲妖王,还有幽炽王等人,他们要怎么出来?”
“不知道。”凌清宵淡淡收剑,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吧。”
真狠。洛晗默默在心里竖起拇指,然后毫无负担地往边境撤离。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强攻出城,洛晗不擅长单打独斗,所以提前绑了宿饮月离开,在城外见机应援。等出城后,多半还要有好几场硬战要打。
没想到雷烈城居然有玄门,而且还降下来一半。既然如此,那凌清宵顺势拿来一用,倒解决了他们的追兵问题。
他们撤离比他们计划中的轻松许多,等雷烈城的求助信传到其他城池,魔界其他人想出兵追击时,凌清宵已经走出很远了。
在第十天的时候,魔族的人终于追上了凌清宵。而那时,他们距离仙魔边界,只有不到千里。
夜重煜已经得知宿饮月不在了,他抛下新婚的妻子,带着人不吃不喝,从魔域腹地追到边境。
魔界其实猜到了仙界这次来人,多半会抢婚,但是他们没想到,仙界抢的竟然是表妹,而不是新娘。
仙界不按套路出牌,把他们搞得也很茫然。
夜重煜一直追到边境,地形从戈壁变成草原,风中已经能闻到银河独有的湿润水气。夜重煜站在巨大魔兽身上,不依不饶地和凌清宵对峙。呼啸的风从草丛上卷过,将草原涌动成一层层碧浪。
夜重煜几日几夜没合眼,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整个人已不再英俊,只剩下憔悴。夜重煜举着刀,直直指向凌清宵:“把她还给我。”
这句话单独听没什么问题,甚至还很深情。可是联想到男主人公前不久才娶妻,现在妻子还独守着空闺等他圆房,就觉得这糖挺毒。
凌清宵听到这些话只觉不可理喻。他负手站在齐腰草丛中,问:“宿饮月是你的什么人?你以什么样的立场,来和我说这句话。”
夜重煜梗了片刻,艰涩道:“她对我有恩,我不能抛下她。”
“可是你已经娶妻。”凌清宵冷冰冰道,“夜重煜,你已经不再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大公子,你能不能有点担当?你若是真喜欢她,那就正式去临山提亲,看看宿家家主愿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你。如果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宿饮月并不需要你报恩,你不去找她,她才能活的更好。”
“那你也不能违背她的意愿。”夜重煜不知被戳中了什么痛脚,怒道,“你只是她的表兄,并非她的父母,你有什么资格替她做决定?她愿意待在这里,你凭什么强行带走她?”
凌清宵近乎怜悯地看着他:“是宿家家主和主母,亲自求到钟山,以沧芮八百里地作为代价,请我将她带回来。”
夜重煜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打垮,整个人像是受到重创:“舅父舅母,竟然去求你?”
凌清宵沉默不语,但是答案显而易见。现在,恐怕宿家家主更愿意做凌清宵的舅舅,而夜重煜,宿家已经不愿意认了。
一千年的感情,在利益面前什么都不是。
夜重煜仰天长啸:“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我今日受教了。是你们不仁,休怪我不义,饮月我绝不会让你带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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