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璟深没有犹豫,几乎是本能地相信他,按着封肆说的放开安全带侧身靠过来,双手帮他扶住方向盘,即便这个姿势对陆璟深来说十分困难。
封肆丢出句“别回头往前开”,一只脚还踩在油门上,猛推开了自己这边的车门,探身出去,身体下滑,速度极快地朝着后方连开了两枪。
耳膜的震荡比先前更猛烈,陆璟深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除了尽全力稳住方向盘,做不出别的反应。
再之后他听到刺耳的轮胎擦地声和碰撞声,封肆回到了车里,用力带上车门,从他手里接回了方向盘。
一切就发生在瞬息之间,陆璟深放开时,双手却已冷汗涔涔。
他挪回副驾驶座,这才有精力去看后方,封肆的两发子弹打中了前车的轮胎,那两辆车撞在一块撞向右侧山壁后交叠侧翻在了山道中间,里面的人短时间内只怕爬不出来。
陆璟深略松了口气,封肆把手机扔过来,提醒他:“报警。”
一刻钟后,他们的车停在山脚下的公路边等警察,陆璟深还有些缓不过劲,眉头紧拧着。
封肆伸手过去,碰了一下他耳朵:“痛不痛?还能听到声音吗?”
陆璟深有些难受地偏了一下脑袋,枪声震荡下他的耳膜确实有些刺痛,但是还好,应该问题不大:“……你自己怎么样了?”
封肆笑笑道:“没事,我经过专业训练的,你忘了我以前做过三年空军,枪也是练过的。”
陆璟深了然,难怪他能打得那么准,而且信心十足。
心绪逐渐平复下来,陆璟深还想说点什么时,隐约嗅到空气里血腥的味道,神色微微一顿。
按开车内灯,这才看清楚是封肆的左手臂上正在渗血,衬衣袖子一片污糟。
见陆璟深目光里流露出惊骇,封肆不在意地解释:“刚在山上那一枪子弹正好擦过去了,还好,只是擦伤而已。”
陆璟深:“你刚才怎么不说?”
他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拉过封肆的手,小心翼翼帮他把衬衣袖子卷上去,伤口在小臂上侧,灼伤的面积颇大,还在不停往外渗血,完全看不出“还好”在哪里。
“我们现在去医院。”陆璟深铁青着脸道。
封肆:“警察还没来,得搞清楚那些是什么人,他们好像是冲你来的。”
“去医院。”陆璟深坚持。
封肆无奈,他的手也确实得尽快处理,犹豫之后没再反对,打了个电话出去。
陆璟深心烦意乱,没心思听他打给谁,在封肆准备发动车子时,推开了车门:“换手,我来开。”
封肆:“你有这边的驾照吗?”
陆璟深已绕到驾驶座来,拉开了他这边的车门,声音不容抗拒:“下车。”
封肆想想陆璟深每年来这边度假,大概是有驾照的,不再逞强跟他交换了位置。
之后陆璟深按着导航上的线路走,一路把车子开得飞快,神情始终紧绷着,一句话没再说。
封肆几次偏头看他,话到嘴边还是算了,陆璟深大约是真的担心自己,这个时候就不逗他了。
半小时后的医院急诊室里,医生帮封肆处理伤口,陆璟深看着他手臂一团血肉模糊的样子,有些难受,起身去了外头走廊上想透口气。
才走出去便有人自外进来跟他打招呼,陆璟深回头,是先前借飞机给他们的那个法国男人,封肆似乎说过他叫罗恩。
“Feng刚才跟我打电话说你们遇上了带枪的劫匪,让我跟警察那边打声招呼,他怎么了?”男人说着话,朝急诊室里看了一眼,见封肆还精神抖擞地在跟医护谈笑风生,并没有半死不活,顿时不再对他感兴趣。
他打量起面前有些魂不守舍的陆璟深,扬了扬眉:“你不进去看看他?”
陆璟深勉强找回声音:“他没什么事。”
罗恩啧啧:“你对他这么冷淡?我看你根本不是他男朋友吧?”
陆璟深皱了一下眉,没有回答。
“我猜的,”对方笑嘻嘻道,“我看人很准的,你们的关系绝对没到那一步。”
陆璟深有些烦这个人的自以为是:“这是我跟他的事。”
罗恩耸了耸肩:“身为Feng的朋友,我随口问问而已。”
他的表情像颇为遗憾:“Feng的床技是不是很好?”
陆璟深脸色愈发难看,罗恩举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只是开个玩笑。
“他为我工作过一年,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跟我是同类,而且他似乎很好接近,我以为他会是个容易上钩的好床伴,结果他一直在拒绝我,只肯跟我保持朋友距离,后来被我问烦了才告诉我说他来这边工作,是因为他要找的人听得懂法语,他想来碰碰运气。”
对方说话时视线一直在陆璟深的脸上,肯定自己的猜测:“他说的人,应该是你吧?”
陆璟深愣住,他大学选修的二外就是法语,非洲很多国家的人都会说法语,当年在非洲他确实经常用法语跟人问路,封肆看似漫不经心,其实都记得。
在陆璟深愣神间,罗恩去接了个电话。
陆璟深站在门边,垂目看向夜色在脚边投下的一片阴影,微微失神。
封肆出来,叫了他一句:“低着头站这里做什么?睡着了?”
陆璟深抬眼,封肆手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用绷带包扎了起来,受了伤这个人也没个正经,笑容散漫,直勾勾地看他。
陆璟深的目光落到他手臂上,顿了顿:“处理好了吗?医生怎么交代的?”
封肆不在意道:“打了消炎针,缝了针上了药,问题不大,就是这几天得注意点,不能沾水。”
他转头看到罗恩过来,问他:“警察那边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