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御座上的皇帝长吁了口气,似笑非笑的哼了声,抬眸看向庆王:“你告诉皇后跟你母妃吧。”
庆王这才低头:“是。”
于是才看向皇后道:“回母后的话,儿臣刚才跟父皇说了一件昔日机密,有关于小叶的身世的。”
裕妃替皇后问出疑问:“身世?什么身世?”
庆王道:“不知母后跟母妃还记得当初景阳宫之事吗?”
两人猛然一震,皇后问:“景阳宫?怎么又提起这个?”她惊疑不定地看向小叶,心里想:不,这不可能。
庆王平静道:“小叶其实、正是当初林妃娘娘的侄女儿,她就是犀儿。”
“什么?这……”裕妃先抬手捂住了嘴,像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皇后也愕然呆住,沉默片刻才道:“庆王你说什么?你、你可别胡说!”她没有临场应变的机智,心头一团乱:“什么犀儿,他明明是个男……”
一句“男人”还没出口,看着小叶那样秀丽精致的小脸,像是有人把拳头塞到皇后的嘴里,把她下面的话死死地堵住了。
皇后瞪大双眼,骇然之极。
庆王道:“是,母后跟母妃请见谅。当初景阳宫遭变,是许掌案不顾一切赶去救援,才将犀儿及时救出来的。”
裕妃已经站立不稳,后退数步,扶着桌子喃喃地:“这、这怎么可能?你……没弄错?”
皇后的心嗵嗵乱跳,抬头看看御座上的皇帝,又看向庆王跟近在咫尺的小叶:“不,不对!”
“皇后,你说什么不对?”问话的是皇帝。
皇后竭力定神,盯着许谨看了会儿,说道:“皇上,臣妾不能尽信这话,不能由他们片面之词……而且,如果当初许谨真把林犀儿救出来,他怎么敢自己藏匿着那女孩儿,还叫她女扮男装的当什么小太监!他、他怎么能瞒而不报?”
皇帝抬眸。
刚才他也问过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庆王没有直接作答。
当时他先看了许谨一眼,才跟皇帝道:“请父皇恕罪,儿臣也曾这么质问过许掌案,他的回答非常让儿臣刺心,所以这段时间来,儿臣虽知道犀儿的身份,却不敢跟父皇禀告,也是这个原因,如今父皇既然问了,不如还是让许掌案亲自禀明父皇。”
先前在庆王说及旧事之时,对于这一节许谨心里也早想好了,此刻见他果然推给自己,许谨磕了头,道:“此事埋在奴婢心中十三年,不敢对任何人透露,只是苦忍而已。如今皇上既然问,奴婢不敢再隐瞒,拼着杀头的罪也要告知了。”
皇帝眼神一变:“你且说。”
许谨道:“当年奴婢无意中听两人说起景阳宫出事,那两人说什么‘娘娘容不得林妃,迟早晚会动手’等话,而在奴婢赶到景阳宫内殿的时候,有几个林妃娘娘的近身宫女内侍倒在地上,看着倒像是外力所致……”
皇帝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说下去。”
许谨道:“而林妃娘娘……也受了伤,当时她伤重不治,把犀儿托付给我。叫我带她快走,奴婢之后虽然也想把犀儿交出来,但那两人的低语跟景阳宫的异状让奴婢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才隐忍至此,犯下大错。”
皇帝听了这话,血都凉了几分,久久不曾言语。
如今皇后也问起此事,庆王自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皇帝。
皇帝盯着皇后看了会儿,终于垂眸道:“这个缘故,朕自然知道,不必再问。”
“皇上……”皇后大为诧异,此刻还有点怀疑皇帝是不是也“受了蛊惑”。
皇帝显然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摆摆手,又看向小叶,他想说话,却又闭了双唇。
过了片刻,皇帝的眼睛也有些微红:“这些年来,委屈你了。”
小叶起初都不知这话是跟自己说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奴婢不敢……”
“你过来,”皇帝脱口而出,却又自己站起来,一步步下了丹墀走到小叶身边,看看她的脸,皇帝伸手想抚过去,却又没有落下,只道:“从此后不许再自称‘奴婢’!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小叶眨了眨眼:“是……”
皇帝咬牙道:“你是林家的人,不是什么奴婢!朕、朕要将你的身份公告天下,要让天下人知道林家还有人在!”
小叶的记忆虽然模糊了,可听皇帝这么说,心潮涌动,眼睛就也湿润了:“皇上……”
皇帝把她头顶的帽子摘下,扔在一边:“你这孩子,”还没说完皇帝就笑了:“当初你还叫过朕‘姑父’,你都忘了?”
小叶还不太习惯这身穿龙袍的人对自己这么亲切,惊愕之余轻轻地摇了摇头。
庆王说道:“父皇。她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只有些零星的记忆,想必是在那场劫难中受了过度惊吓。”
方才庆王还没把此事跟皇帝说,这会儿皇帝听了,更加震惊,多看小叶几眼,道:“是朕失察,没有好好地照顾你,林妃在天有灵,只怕要怨念朕了。”
小叶不知要如何回答这句。
“不过幸而庆王发现了真相,”皇帝又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以后朕会好好弥补你的。”
皇帝这里自顾自地跟小叶叙旧,旁边的皇后半句也插不上嘴,看裕妃,见裕妃也是满脸迷茫的。
小叶听见“弥补”,总算是回过神来,忙道:“皇上,我不需要弥补的,不过、不过……”
皇帝微怔,继而笑道:“不过什么?你说。”
小叶道:“皇上,我能不能求您两件事儿?”
庆王听到这里,微微抬眸。
“什么事儿你只管说。”皇帝一改之前冷漠疏离的态度,笑的倒是有几分长辈的和蔼,“朕什么都答应你。”
这一句又引得皇后大皱其眉。
小叶看了眼旁边的许谨:“第一件,求皇上不要责怪干爹,还有珍禽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