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太后身边两个内侍便跟着那两名小太监一块儿往外去了。
给一打扰,太后兴致略减,命凤辇继续往前,渐渐到了虎山一带。
太后放眼看去,做了个手势。
内侍们忙把凤辇落下,太后下地,扶着嬷嬷的手走了几步,看假山巍峨,草木繁盛,叹说道:“这里倒是没怎么变……那只老虎还在?”
小叶忙道:“回太后,就在前面。”于是陪着太后往前走了数步,还没到栏杆前,远远地就瞧见虎爷趴在那块大岩石上,正顾盼睥睨,活脱脱一副山虎图。
太后见状,脸上露出了难以名状的表情,点头叹道:“它看着还像是当初第一次瞧见的样子。”
小叶微怔,太后又叹了口气,挪了几步,目光却一直都在虎爷身上:“记得地方上才将这只老虎送进来的时候,这里还有其他两只呢,它也还是一只很年轻的虎,如今其他两个都不在,而它应该也老了,就像是人一样。”
当初先帝还在的时候,曾经同那会儿的太后一起来游幸过,对于这只老虎的印象倒是极深刻的,这会儿故地重游,想起往日先帝还在的日子,自然是百般感触。
念到往昔,太后一时没了别的言语,只是默默地看着岩石上的老虎,过了半晌才又道:“皇上却不太喜欢它,听说它差点儿就死了,你做的不错……看着把它养的也挺好。”
小叶忙道:“都是奴婢该做的。”
太后点点头。
就在此时,去打听的内侍回来了,跪地道:“启禀娘娘,已经问明白了,原来那是东宫的人。”
“东宫的人?”太后皱眉,有些疑惑又有点不悦:“我正在这里呢,太子的人跑来干什么?还鬼鬼祟祟的带了一只狗,哼!上次他的狗到咸福宫差点儿吓着大柚子的事儿这么快就忘了?”
内侍犹豫片刻,说道:“奴婢们也问过缘故,他们说、说是太子的那只爱犬啸天不见了,怀疑是在这珍禽园里。”
“什么?”太后先是一惊,继而拧眉:“真是胡闹,他自己的狗难道看不住?白白地跑到这里来找?我在这儿逛了半天了,也没见着什么狗,太子呢?叫他来见我!”
太子先前之所以并没有轻举妄动进来寻找,自然也是因为知道了太后在这里,所以不想要闹的太过。
那些人在此处盯着,也是想等太后走了后,立刻行事的。
可是太子怎么也想不到,小叶居然敢“先下手为强”。
原来小叶也猜到了太子的用意,既然太子认定了珍禽园,只要太后一走,他们自然就肆无忌惮地闯了进来,太子势大,人且多,他要行事谁能阻止?
所以小叶索性提前戳穿了这件事。之前她吩咐老乔的那番,就是叮嘱他派两个心腹之人,瞅着太后高兴的时候故意的过来转悠,假装出发现不妥的样子,而她故意假装吃惊发出声响,也是想引起太后注意罢了。
如今果然太后恼了,立刻命传太子。
太子自然不在这里盯梢,听见传他,还以为是底下人办事不力给太后的人注意到了。
但太子也并不觉着是什么大事,毕竟他举着自己是占理的一方,只要跟太后说明白了,恐怕还会把这个叶青蝉给顺理成章的除掉呢。
太子来的时候,小叶伺候着太后在距离虎山不远的那亭子里歇息。
赵潢特意看了小叶一眼,他相信自己猎犬的追踪能力,既然跑到这里,那啸天一定在这。
太后见太子行礼,便道:“你叫你的人带着狗在外头探头缩脑的,打着什么主意?是不是见我在这里消遣,故意的给人添堵呢。”
赵潢忙道:“太后娘娘,孙儿不是故意的,只是我的那只啸天昨儿晚上明明好端端关在偏殿里,早上却不见了,叫猎犬一追,竟追到这里来,本想不打扰太后娘娘,谁知还是……孙儿知错了。”
太后斥责道:“你不要胡说,我在这里逛了这许久,并没见到你那只狗,你爱玩儿什么我不管,可别在这里搅扰,自去别的地方找就是了。”
赵潢道:“太后容禀,这个叶青蝉昨儿因为啸天,对我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这么巧啸天晚上就不见了,所以我怀疑是跟他脱不了干系,多半是他用了什么法子把啸天偷了出来,藏在院子里,自然是不敢叫人看见的。”
啸天伤的多重太子心里也是有数的,知道那狗子不会自己跑出来,一定有什么令人猜不透的玄机,总之必定有外力协助,如今啸天既然在珍禽园,小叶昨儿又因啸天那么撕破脸的指责他,可见小叶是头号嫌疑人。
太后皱眉,看了看小叶:“你这话更叫人糊涂,你是说叶掌案因为啸天得罪了你,然后又把啸天从东宫偷走的?他一个珍禽园掌案有这么大胆子,这样大能耐?”
太子道:“孙儿本来也不信,可要是在这里找到了啸天,再把这叶青蝉一审问,必然就水落石出了。”太子很相信内务司的那些拷问人的手段,何况找到了“啸天”就等于搜到赃证,不怕小叶跑了。
太后目光转向小叶:“叶掌案,我问你,太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娘娘恕罪,”小叶道:“殿下的话……应该是半真半假的。”
“这又是何意?”
小叶说道:“回娘娘,真话是,啸天的确在珍禽园。”
太后听她承认了,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小叶道:“但殿下说的不对的是,啸天不是奴婢偷来的,它是自己跑来的。”
太子已经按捺不住:“胡说,它绝不会主动跑到你这里来,何况它爬都爬不起来了……怎么可能!”
太后还不知道赵潢鞭打啸天的事,便问:“什么爬都爬不起来?”
赵潢微怔,只得道:“回娘娘,昨儿这啸天也不知怎么了,竟反咬儿孙的人,我实在气急就打了它几下。”
“原来是这样,”太后哼了声,道:“既然你打了它,想必它记仇就跑出来了,你又没有真凭实据,无端端怎么就说叶掌案偷了你的狗?那啸天我是知道的,那么大那么凶的,又不是安安那种小狗,叶掌案是怎么想不开了要去偷它?不怕被咬死吗?”
小叶听太后句句向着自己,便看向太子。
谁知赵潢正眼神沉沉地看过来,目光相对,小叶满脸无辜地转过头去,竟道:“娘娘明察秋毫!此事的确跟奴婢无关,奴婢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放肆,再说珍禽园距离东宫这样远,除非奴婢有什么天上神仙才有的移山倒海似的神通,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太子实在是太抬举奴婢了。”
赵潢的怀疑当然是准确的,只可惜他想破脑袋也找不出小叶是怎么做到的,又见她摆明了有恃无恐,一时大怒:“你这混账东西……竟又花言巧语的迷惑太后娘娘!”
小叶忙道:“殿下息怒,奴婢实在不敢,何况太后娘娘明见万里,说什么‘迷惑’,这实在是……”她故作为难地看向太后,又委屈低头。
赵潢一时失言,心中咯噔了声:就算他认定小叶巧舌如簧,可也不能说太后给迷惑。
果然太后不悦,道:“太子!因为一只狗,你竟这样张皇失措,成何体统!先前以为你做这些事自有分寸,今天看来,你竟是真有点儿玩物丧志了。”
赵潢赶紧跪地:“太后娘娘恕罪,孙儿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