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来李家时,王恕意大部分时间都在后院,出来也是一群人跟着,因此他并不认识。
沈楼笑了一下,他问:“灵堂在哪儿?”
秦玉下意识回答:“在前厅昭明堂。”
沈楼搂着王恕意笑道:“多谢。”
说着,便搂着王恕意往昭明堂走去。
“哎哎哎哎,两位还没出示请柬呢?”
没拿请柬就想进,别是哪里来的骗子吧?可看他们的穿戴,又觉得不像,哪有骗子穿得如此华丽的?
沈楼不理,接着走。
秦玉上前就要伸手阻拦,他看沈楼高大,怕打不过,便将目光投在了一直低头的王恕意身上,这女子面容有些苍白,浑身又散发着一种柔弱的气息,最是容易对付。
就在他的手将要碰的王恕意时,只听咔嚓一声响,他便觉身上某个部位断开了,随后,疼痛从右手碗处直达他的恼袋。
“啊!!!!!!”
沈楼直接掰断了他的手腕。
他的叫声凄厉非常,很快便将管家李福吸引过来,他在走廊下远远的瞧见沈楼和王恕意,心内一惊,忙朝一旁的小厮道:“快!快去告诉老爷!”
“是!”
来着不善啊!
......
“什么?!沈楼来了?还带着那个贱妇?”
李元正在灵堂一边的隔间跟人说话,这些日子,李家失了圣宠,他正焦头烂额,不想听见这个消息,直接气不打一处来。
沈楼来干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他如今已经不顾外头的流言,公然上门瞧他们的笑话了。
李家落到今日的地步,全是他一手促成!孟氏的死,他也是嫌疑最大,竟还敢上门来吊唁,猫哭耗子假慈悲!
但他如今还不能跟沈楼撕破脸,要想东山再起,更要把表面功夫做足,才有重新赢得皇帝信任的机会。
所以,他必须要忍!
“去告诉时儿,叫他一会儿稳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镇定,把面子做足,切不可莽撞任性!”
李元吩咐李福,怕李时沉不住气。
“是,老爷!”
李福领命去了。
李元双手整了整衣冠,闭上眼睛稳住心神,抬脚去接沈楼和王恕意。
......
王恕意看着周围的下人异样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她知道,这些人她都见过,说过话,但此刻,她都不记得了。
沈楼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收拢五指,轻声道:“抬头,大胆地往前走,你不必在意他们任何一个人。”
王恕意似乎被他的话鼓舞了,慢慢直起身子环顾四周,被她眼光扫到的人都立刻低下头,像是十分害怕的样子。
这种感觉似乎十分陌生,像是她从前在这里从未感受过的滋味,她想,她以前在李家,也许过得确实不痛快。
他们拐到一个走廊上,远远瞧见尽头有一个身形佝偻的、胡子花白的人正费力走过来。
他一瞧见他们,便喊道:“侯爷,王娘子!”
说罢,便忍不住扶着一旁的柱子,轻声咳嗽。
沈楼低头朝王恕意道:“这是李元。”
王恕意的瞳孔一缩,抬头看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三年前李时也才十八岁,他的父亲如今左不过最多也就四五十岁而已,怎的看着如此老迈?
沈楼看着她,轻笑道:“看明白了吗?”
王恕意轻声道:“他在装?”
沈楼露出欣慰的笑容:“病了一遭,倒是聪明了不少。”
王恕意不满:“难道我从前不聪明不成?”
沈楼捏她的鼻子,哈哈大笑。
李元在那头见到这一幕可是气得不轻,这两个人见着他老迈操劳,理应立即上前来关怀才是,结果他们自顾自地在那里看笑话,还哈哈大笑,他们可还记得这是他夫人的葬礼吗?
真是岂有此理!
李元暗暗咬紧了后槽牙,告诉自己要镇定,很快,他便换上了一副愁苦的表情,慢慢朝对面的两人走去。
“侯爷,王娘子,两位今日能来寒舍参加内人的葬礼,老夫深感荣幸,只是我这些日子身子有些不好,要是待会儿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说完,又重重地咳嗽几下。
沈楼似笑非笑:“大人说的哪里的话,咱们多有交情,来送孟夫人一趟也是应该的。”
李元看向王恕意,眯起了眼睛。
多有交情?呵,他和李家的前儿媳搅在了一块,还处处针对李家,害得他们落到如此境地,可不是多有交情吗?
他心里虽恨得牙痒痒,但面上并未显露,还是一副悲痛的模样:“多谢侯爷,请。”
说着,转身领着他们二人前往灵堂。
沈楼在一旁跟着,似是极为沉痛:“哎,这孟夫人的葬礼,怎的不多请几个人,如今这样......”
他环顾四周:“也太冷清了些。”
李元脚步一顿,面上有些难看,随即转身道:“才过了十五,老夫想着一切从简,便没有邀请人来,内人是个喜欢安静的,我就盼望着她能安安静静地走......”
瞧着一副深情厚谊的模样。
沈楼叹了口气道:“大人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侯爷,请。”李元继续带路。
王恕意咬着嘴唇不言语,这两个人,说谎的本事真是一流,随口能拆穿的谎言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来,真是高手。
很快,三人便到了灵堂。
堂中挂满了白帆,正中间摆放着一口紫金楠木的棺材,两边稀稀拉拉地跪着几个人烧纸,火光映照在漆黑的棺木上,显现出异样的神采。
有个丫头哭棺哭晕了过去,忙被人抬走了。
馆里主人的儿子李时此时却显得异常平静,他似是许久未睡,眼下一片乌青,嘴唇也有些发白,神色微楞,对沈楼和王恕意的到来也没有什么反应,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元看着松了口气,他若此时闹起来,便不好办了。
本来按照沈楼的身份,他是不必给孟氏这样的官眷敬香的,他能来便已经是十分的给李家脸面了,不过死者为大,沈楼也不在乎这些虚礼,还是接过了下人递上来的香。
沈楼上前正准备祭拜,却见一旁一直安静的李时突然起身撞向自己,他飞快一闪,李时没收住,便一把撞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李时倒在地上,他摸摸额头,一手的血。
“时儿!”李元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有些慌乱,他没顾得上再装病,飞快地过去将李时扶起来,喊道:“去请大夫!快去!”
李时有些晕眩,他甩甩头,恨恨地瞪向沈楼和他身边的王恕意。
沈楼随手将手中的香扔在地上,将王恕意护在身后挡住她,拿出帕子轻轻擦着手指:“李兄,你这是做什么?”
他这幅高傲的样子彻底激怒了李时。
他指着沈楼大声喊道:“是不是你害死了我母亲!是不是!”
李元一惊,飞快说道:“闭嘴!”
李时怒了,猛地推开他:“父亲,你难道不想给母亲讨回公道吗?!难道就这样让她不明不白地死去?!”
李元指着他道:“我再说一遍,闭嘴!你母亲是突染顽疾暴毙而死!听明白了吗?!”
他以为沈楼是什么人?他这样大大咧咧地说出来,是想找死吗?!
第50章
李时满脸的失望和痛苦,他的父亲就是个胆小的懦夫!面对杀妻之人不一刀杀了他就算了,反而万般忍让、满脸献媚!
“父亲......”
李时指着他,圆目怒瞪,流下眼泪。
李元扭过头,吩咐人:“少爷累了,将他扶去歇息。”
“不!我不去!滚开!”
李时大力挣脱掉前来的下人,一下子跪在李元跟前,膝盖上的疼痛也顾不得:“父亲,母亲的在天之灵在看着您,李家的列祖列宗在看着您,您不能让他们失望啊!父亲!”
李元佝偻的身躯慢慢直起,猩红的眼看了一下不远处的沈楼,随后猛扇了他一巴掌:“你闹够了没有!”
李时懵了,他自小在母亲的溺爱中长大,父亲虽对他不如母亲那般疼爱,但也从未碰过他一根手指头,如今竟然当众打他!
他捂着脸,涕泪横流:“父亲......”
李元看着自己的手,心里有些后悔。
他就这一个儿子,如今却......
他的余光掠过沈楼,垂下眼睛,隐去了里头的恨意。
李时心里已经觉得指望不上李元,便艰难起身,指着沈楼道:“侯爷,沈楼,我母亲不过是一深居内宅的妇人,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李元要伸手堵住他的嘴,却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侯爷,你能给我一个答复吗?”李时慢慢靠近沈楼。
灵堂的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李兄,你在说什么,我竟听不明白?”
沈楼一只手在背后牵着王恕意,看着李时那张怒极的脸,好整以暇道。
他神色冷静,微微摇头,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李时握紧拳头,猛地指向他背后的王恕意:“是不是她叫你做的!?”
王恕意突然被点到,心里猛然一颤。她从沈楼身后探出些许,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疯狂的男人。
他面上沾血,满身戾气,看着她时眼睛里尽是恨意,像是在看一个有血海深仇的仇人。
原来,这就是她以前的丈夫,李时。
沈楼扭头看着王恕意,捏捏了她的手,似乎在告诉她别怕。
他眯着眼睛,对着李时道:“李兄,慎言。”
“李大人也说了,孟夫人是暴毙而死,与我又有什么相干?跟恕意就更加没有关系了。我们体会你突然丧母,悲痛过度,理解你的心情,可也不能随意冤枉他人。”
恕意?叫的可真亲密啊!
李时眼睛通红,上前一步喊道:“我母亲的身体一向硬朗,上次从宫里回来没多久便突然身子不适,大夫说......是有人下了咒,对!是下了咒!当日是你将我母亲带入宫中的,不是你,又是谁!?”
沈楼神色一冷,朝李元道:“李大人,我看令郎是病的不轻啊。”
李元简直气得不行,他怎么有这么个蠢到家的儿子!孟氏是被带进宫里,他这是在说宫里的贵人们行巫蛊之术吗?!
“来人!”李元喊人,“少爷有些糊涂了,快将他带下去!”
“是!”
那边李时仍想不从,但他的头越来越晕,还没等下人上前来,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又是一阵慌乱。
沈楼将王恕意拉到一边,护着她,看笑话似的看着眼前发生的景象。
不一会儿,他又扭头去瞧孟氏的棺木,只见它静静地立在那儿,不发一言。
他笑了一下,对着王恕意道:“高兴吗?”
王恕意摇摇头,这样慌乱的景象叫她如何高兴的起来?
沈楼看着她的眼睛,将她的发丝塞到耳后:“这些欺负你的人一个个都倒了大霉,你应该高兴。”
王恕意将眼睛睁大:“侯爷......”
他在说什么?欺负她的人,谁?孟氏吗?还是李时?
知道她都不记得了,很快,沈楼便对她笑笑,扭头看着忙碌的李元,眯了眯眼睛,伸手便拉着王恕意想走。
“等一等。”王恕意覆上沈楼的手,看着孟氏的棺木轻声道:“让我给她敬柱香吧。”
沈楼抿起了嘴唇,问:“她从前对你不好。”
王恕意点点头:“我猜到了。”
要不然,沈楼也不会专门带她过来瞧他口中所谓的热闹,他就是要让她亲眼瞧见欺负她的人的下场。
她笑笑:“人死如灯灭,我们的恩怨都随着死亡化为了灰烬,我不知道自己若真的想起来了,还会不会再记恨她,但此刻,我还是想送她最后一程,就当是求个心安吧。”
沈楼松开她的手:“你高兴就好。”
他不会干涉她的任何决定。
王恕意冲她笑笑,转身拿起三炷香祭拜。
烟雾缭绕间,她看着孟氏的牌位,心里空落落的,她已经想不起来这个死去的人对她所做的一切,只知道她死了,很大可能是被沈楼杀死的。
她将香插好,在心里道:“请原谅侯爷,一路走好。”
她也是个坏女人,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如今李府的两个主人都不在灵堂,下人们只敢远远的瞧着,不敢上前,倒少了许多风波。
王恕意转身到沈楼跟前道:“好了,咱们走吧。”
沈楼拿起手帕将她的手中粘上的香灰擦干净,拉着她走了。
刚上了外边的马车,便听见里头响起凄厉的哀乐。
沈楼坐在车里,放下了帘子,将一切的嘈杂都挡在了外头。
他看着王恕意倚在车上,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心里一紧。
“怎么了?”沈楼伸出一只手摸她的脸,她的脸小,他很容易就能用手包裹住。
王恕意抓住脸上的手,冲他笑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而已。”
她身子还没好,确实容易劳累。
沈楼拍拍自己的肩膀:“睡吧,等到了我叫你。”
王恕意歪头闭上眼睛。
沈楼有些意外:“今日怎么这么乖?”
她失忆的这些日子,可是活泼的很,此刻的性子倒更像是之前的她。
他神色一震,问她:“你是不是已经想起来了?”
王恕意摇头。
沈楼有些失望,总是这样,他担心她的身子会不好。
许太医那日对他说,她虽吃了解药,但因为中毒时间太长,身体已经受到了影响,失忆便表明她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好,需得长期调理才行。
他有些后悔带她过来,到底是自己太过冲动了些。
马车晃晃悠悠的在路上走着。
良久,王恕意闭着眼睛喃喃道:“以后......不要这样了。”
她这话没头没尾的,沈楼竟也听明白了:“猜到了?”
王恕意没吭声,沈楼扭头去瞧,见她呼吸微沉,显然已经睡着了。
沈楼笑笑,一只手摸摸她的头。
她如今倒比从前聪明许多,许多事情,不用他说,她便能很快明白。
他看着车上晃动的穗子,忽然想到,也许不是她变聪明了,是她一直便这样聪明,只是以前她不说。
想到这一点,沈楼越发心疼她,只有经历过痛苦的人,才会选择将一切都埋藏在心里,即使是面对亲近的人也不愿意吐漏自己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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