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你素来是个明白人,怎么说这样舍本逐末的话来。”
俗话说这男人对你好不好,不是在嘴上体贴几句就是好,端看他舍不舍得在你身上花钱,舍不舍得为你付出。
从她进门到现在,方惟彦再也没有说过任何办事的麻烦,更没有展现自己的多么不容易,反而很心平气和。
听到他说人比什么都重要,蜜娘难得认错:“倒是我着相了。其实宫里有什么好的,就是再亭台楼宇,对我而言金窝银窝还不如我自己的狗窝呢,睡着踏实舒服。”
方惟彦深以为然:“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此心安处是吾乡。”
就像他自己最后位极人臣,依旧有很多不得已之处,难以对外人道。甚至朝堂局势举步维艰,纵使你有万般才能都只能中庸行之。
若他说怎么最好,当然是如《黄冈竹楼记》中所言:公退之暇,被鹤氅衣,戴华阳巾,手执周易一卷,焚香默坐,消遣世虑。
“不过,话虽如此,人活在世上,总不能一直出世,不入世又如何出世呢?”这意思就是你想过隐士的生活,想过的没有任何人打扰,那也是要有本钱的,就像人没有功名在身上,你就是家财万贯,也会被人掠夺去,甚至不费吹灰之力。
要不然行商的为何都要找靠山,这也是一件很现实的事情。
所以想万事不愁专门享福,年轻的时候还得努力呀!
否则,天天想着享福,却不努力,怕只能过的贫困潦倒。
方惟彦难得说了句俏皮话:“你是不是怕我日后不出去做事,养不起你?”
蜜娘做了个鬼脸,“阿弥陀佛,我的这点小心思都被你摸透了。”
方惟彦放声大笑。
她明明才从宫里回来,但是却不提起宫里的事情,也不提她怎么艰辛的出来,却还安慰自己,劝自己入世和出世,到末了,又这样的鲜活,哪个漂亮的姑娘家会做鬼脸,也只有她这样实实在在的大美人,做起鬼脸来,反而非常非常的可爱。
但见她神情疲惫,方惟彦又要告辞:“你这样早回来,又折腾了这么十来天,怕是也累了,我这就告辞,你好好在家歇一歇。”
“好,只是我在宫里闲来无事做了个荷包,只怕你不喜欢,又怕不合规矩,不敢给你,只先给你看看,日后再给你如何?”蜜娘从袖口拿出一个荷包来。
这是一个天水蓝的荷包,荷包上绣了一只白猫,猫眼睛是蓝色的,像是一只胡姬幻化成的波斯猫,这波斯猫脚底下还踩着一个藤球,很是俏皮可爱。
方惟彦端详了一下,见蜜娘没有如她说的想要回的样子,他头一回大胆道:“我们都定了亲,你送我荷包怎么就不合规矩呢,我看再合规矩不过了。”
蜜娘心道,这个呆子总算开窍了。
她笑道:“你喜欢那你拿去,只是你不许送人。”
“这你放心。”
拿了荷包回去的方惟彦高兴的很,他一回家先去徐氏那里请安,徐氏还很急:“亲家无事吧?且让他们不要着急。”
方惟彦略带些骄傲道:“我才刚坐下,阮姑娘就从宫里回来了,听说她请了皇后身边的姑姑帮腔,娘娘体恤她年纪小,还送了不少节礼回来。”
“哦,是吗?真是阿弥陀佛。”徐氏说完,又骂道:“这承恩公夫人真是缺了八辈子德了。”
但其实徐氏心里也不是没觉得女子太漂亮了,是不是一件太打眼的事情,反而给儿子惹祸。不过,这也不是人家姑娘愿意,正因为太出色了,所以很是点眼,她也同意儿子去疏通关系把人救出来,就是没想到这孩子自己出来了。
她问道:“那另一位进宫的姑娘也回来了么?”
方惟彦摇头。
“那看来她就……”剩下来的话徐氏没再说了,但方惟彦懂,那位姑娘过完年了,如果她不出意外就要献给皇帝了。
这就和方惟彦无关了,他回去房里之后,特地找来一个匣子,正准备把蜜娘送的荷包锁上。他现在还不敢戴出去,倒不是旁的,如果他现在戴出去,旁人肯定会怪蜜娘不守规矩,这对蜜娘而言不是好事,他虽然拿到手了就想佩戴,但却不能给别人带来不便。
却没想到正好被进门的方雅晴眼尖的看到了,她一看到那只猫咪,就喜欢的抢了过来。
“四哥,你这荷包不像是针线上的人做的,她们做的不是花儿就是朵儿,要不就是福禄寿,我看这是不是你身边那个叫绯袖的丫头做的。”
东安侯府当然也有针线上的人,但侯府主子多,做的东西哪里敢玩什么新奇花样,到了换季的时候,一个个的忙的已有的针线活都做不完,像方雅晴她们身上穿的,都是叫外面的裁缝进来做的。
她自己总是做不下来,况且身边有会绣活的丫头,横竖不过做几针,徐氏一味娇宠女儿,哪里忍心让她受这个苦,不过是随意绣些花儿朵儿还算可以,甚至到现在让她做一双鞋子,她都叫苦连天。
但她虽然不喜做,可却喜欢鲜亮的活计。
反正哥哥一向都让着她。
却不曾想这次方惟彦道:“这并不是绯袖做的,你还给我吧,我要放着。”
“不是绯袖做的,难道是——”方雅晴忽然想起了什么。
方惟彦阻止道:“别说出来,给我就是。”
既然猜到是谁了,方雅晴当然就笑眯眯的还给他,但也在他书房里淘换了一件贵的物件儿才罢休。
“哥哥,你也真是的,以前你什么都给我,现在呀,就要给另一个人了。”但是方雅晴又很高兴,她也很喜欢蜜娘。
方惟彦笑了笑,并不和妹妹斗嘴。
方雅晴又叹道:“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想的,哪家大归的姑娘像小姑姑这般的,她要养小戏子怎么不自己花钱,偏要从公中走账,老太太也太疼她了。那栖霞院是娘准备给你和我嫂子准备的婚房,全府上下哪个不知道,她和老太太倒是会选,一选就选了那里,她一个人能住下那么大的院子吗?”
一个做长辈的,丝毫不体恤侄子,回到娘家还作威作福,这就让方雅晴很看不惯了。
“你少说几句吧,长辈们再如何那是长辈的事。”倒不是方惟彦老实和善,而是家中老太太偏心,方雅晴虽然说的义愤填膺,但她手段不够。
方雅晴却不理解,还埋怨道:“哥哥总是这般的老好人,这样的厚道。昨儿她们还在那里嚼舌根说蜜娘进宫了又如何的,你倒是以德报怨。”
方惟彦笑:“你也太操心了,这些人闲了就人长人短的说些闲话,我若是女子,自然还能和她们斗斗嘴,但我是男儿,平日面都见不到,难不成我还要亲自打上门找她们吵架不成?”
可方雅晴还是觉得哥哥软弱,不免又道:“哥哥仁厚,嫂子又是那样的娇憨单纯,以后我若是嫁出去了,你们可怎么办呀!惟钧又是个毛孩子,什么都不懂。”
说完还一幅很是忧国忧民的样子,看的方惟彦肚子都笑疼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