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出了事,以后就没人护着这个小傻子了,分家分出去的东西和钱又能回到他们家了。这样她明年也可以继续念书,不用辍学回家下地干活了。
想到种种好处,陈燕红饭也不送了,拎着篮子转身就往家里跑。
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梅芸芳把鸡食倒进木盆里,回头一看,见是女儿,眉毛立即拉得老长:“你的饭送到了吗?”这才出去多久啊。
“没有。”陈燕红晃了晃篮子。
一听着话,梅芸芳就炸了:“怎么回事?让你送个饭,这么简单的事也做不好吗?你爸还在等着呢,快点,别饿坏了他。”以后陈老三就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要把他饿出个好歹,他们都等着饿肚子吧。
不分青红皂白就挨了骂,陈燕红想起自己以前的待遇,委屈地红了眼。
梅芸芳看了更来气:“我真是欠你们的,一大早辛辛苦苦起来做饭,做好了,让你送一下,你就给甩脸子,谁教你的?我看你这书白读了,下学期别去念了,浪费钱。”
一听这个陈燕红就慌了,赶紧说:“妈,本来我是要去送饭的,后来在村口看到了傻子,听说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你爸要提前放回来了?”最近倒霉透顶了,梅芸芳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好消息。
陈燕红兴奋地说:“不是,那傻子在哭,说陈阳昨晚就不见了,出事了。”
梅芸芳将信将疑:“傻子的话也能信?”
虽然她也盼着继子倒霉,但陈福香的智商只有四五岁,能有什么可信度?
“哎呀,真的,妈,我骗你干嘛,你看现在都几点了,陈阳一声不吭地就不见了,也没捎个信回来,肯定是出事了,陈向上都信了,你咋不信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陈阳有多护着这个傻子啊,他要没出事,肯定早回来了,哪舍得这个傻子饿肚子啊。”陈燕红扁着嘴,笃定地说,“陈阳肯定不老实,在外面干偷鸡摸狗的事,不然他哪有钱盖新房子?”
自打分了家,梅芸芳就连继子也一并恨上了,心里也盼着他能倒霉,人嘛,总是倾向于相信自己所期盼的。所以她也信了,笑得那个痛快:“活该,让他跟着咱们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分家,这下把自己搭进去了吧!”
躲在屋子里赖床的陈小鹏听到母女俩的议论,顿时来了精神,抓起棉袄胡乱地套在身上,冲了出来,笑嘻嘻地说:“妈,陈阳抓进去了,那他家的肉和蛋是不是都归咱们啦,我要吃肉,我要吃鸡蛋!”
第19章
陈向上好说歹说,总算劝动了陈福香。
“走吧,去我家喝口热水暖一暖,不然阳哥回来看到你这样肯定会很难过自责,你也不想他难过的,对不对?”陈向上拉着她冰冷的手说。
虽然陈福香哭得很伤心,但陈向上基于对陈阳的崇拜,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严重,他总觉得陈阳不会出事,就是遇上事也能逢凶化吉。
陈阳擦了擦红彤彤的眼睛和鼻头:“嗯。向上,哥哥会回来的,他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
陈向上看出了她的极度不安,也非常理解她。因为他们是一样的,只有一个相依为命掏心掏肝的亲人,换成他奶奶不见了,他的表现估计也比陈福香好不到哪儿去。
因此更加怜惜她,像个小大人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当然,福香这么乖,阳哥怎么会丢下你。你想多了,走吧,去我家洗把脸,不然阳哥回来看到你哭成小花猫一样,肯定要笑话你了。”
“嗯,我乖乖的等哥哥。”陈福香吸了吸鼻子,又扭头望了一眼出村口的路,希望那里能出现那个伟岸的身影,就像过去无数次她在村口等着的那样。
可路上空荡荡的,只有寒风卷起的落叶在飘荡。
陈向上被她这小眼神看得心酸,也没戳破,拽着她就跑:“快点,奶奶待会儿教你种土豆,福香不想自己种土豆吗?”
“想。”陈福香急切地点头。她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对于哥哥来说可能真的是个累赘,急迫地想做点什么。
陈向上点头:“好,那快点,奶奶已经把土豆拿出来了。”
两人小跑起来,准确地说是陈向上拉着陈福香跑。
路过保管室时,陈向上歪了一下头,看到保管室的大门竟然开着,他马上说:“福香,你怎么没关门啊?走,咱们去把门关上,别丢东西了。”
虽然这会儿乡下的治安很好,但也不是没有小偷小摸,爱占各种小便宜的人,而且乡下还有不干活的懒汉二流子呢。
陈福香扭头看了一眼大门,眨了眨眼,蹙眉:“我记得我关了的啊。”
陈向上觉得很可能是她记错了。她多半是太心慌,跑得急忘了关门,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去关上就是。
两人走过去,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翻东西嚼东西的声音。
陈向上紧张了起来,他朝陈福香比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从墙边的那堆木柴中抓起一根木棍悄悄往门口逼近。
等走近了,看到屋子里是谁之后,陈向上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又气又怒:“陈小鹏,你在干什么?”
陈小鹏嘴角里嚼着一块兔肉,手还在床上乱翻,把谷草翻得乱糟糟的。他在找钱,分家陈阳可是分了55块,这么多钱他不可能一直带在身上,肯定是藏家里了。
保管室里没什么家具,找来找去,他觉得钱肯定是藏在了床下,可是翻完了陈阳的床,也没有找到。他又去翻陈福香的床,哪晓得还没翻完,傻子跟陈向上就回来了。
不过他也不怕,一个傻子,一个屁大的小孩,能把他怎么样?
他回头瞅了陈向上一眼:“你管我,赶紧带着傻子滚,别碍我的事。”
陈向上被他这嚣张的态度气得脸色发红,要不是顾忌着他那个泼妇娘,陈向上真想提棍子打破这家伙的脑袋。陈向上不断地在心里说,忍一忍,别给奶奶添麻烦。奶奶年纪大了,应付不了梅芸芳这个泼妇。
他试图跟陈向上讲道理:“这是福香的家,该滚的是你,你快点滚,你再不滚,我去找大根叔了。”
陈小鹏才不怕呢,他把梅芸芳的泼皮不要脸学了个十成十:“那你去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一个外人管得着吗?这些都是我家的东西,我想拿就拿,想吃就吃,碍你什么事了?赶紧滚,别烦我。”
从头到尾,他看都没看陈福香一眼,一个傻子而已,没了陈阳,能翻起什么花浪。
“你……我去找大根叔。”陈向上强忍着揍他一顿的念头,转身就走。
陈小鹏听了,笑得愈发的得意和张狂:“找又怎么样?陈阳那个贱种出了事,回不来了,这些还不都是我们的?包括这个傻子,以后也得……哎哟,你个傻子敢打我……”
陈小鹏话没说话,陈福香忽然跟发了疯一样,夺过陈向上手里的棍子,蹬蹬蹬地跑进屋,拎起就往陈小鹏身上打。
陈小鹏完全没预料到她会来这一招,背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子,疼得他龇牙咧嘴,一把反手抓住棍子,抢了过来:“傻子敢打我,我弄死你……”
他举起棍子,反过来要打陈福香,但手还没落下,手腕上就传来一股钻心的痛,疼得他尖叫,嚎啕大哭。
“你……你个傻子竟然敢咬我……”陈小鹏哭哭啼啼地低头,对上了陈福香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珠子,然后从里面看到了刻骨的恨意和仇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