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我去教训他们。”几个年轻人握着木棍,气愤的说道。
“没必要,打走一个还有一个,我们只要守着东跨院就好,让哑叔把墙先堆起来。”
舒云宜冷静说道:“把我们的粮食都看好,院子分成四批人,轮着照看东跨院。”
外面的激烈的敲门声顺着雨声逐渐飘了过来。
骂骂咧咧的声音格外的嚣张。
“你进去吧,我去安排人。”玄子苓把人推进屋子,顺手关上门。
舒云宜听着外面嘈杂的动静,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谁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了,小孩七歪八倒地睡在一起。
舒云宜盯着烛火不由自主地出神,眼睛冒出一点红血丝。
天色依旧阴沉得吓人,外面是众人忙碌的声音和远处熙熙攘攘的喧闹声。
遮天雨幕笼罩在众人面前,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奔腾的流水。
惶恐不安的气氛逐渐蔓延开来。
就在此刻,大雨磅礴下,外面突然没了声响。
舒云宜在混沌中猛地惊醒过来。
凝神听去,原本嘈杂的声音竟然消失了。
她倏地站起。
只是她刚一抬头,就看到大门被人推开。
多日不见的叶景行穿着暗黑色盔甲,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
他浑身湿漉漉的,只站了一会,脚底下便是一趟水渍。
“渭河溃堤,官家打算避走辅京。”他注视着舒云宜,低声说道。
外面是在大雨中肃然沉默的黑衣卫。
舒云宜脸色煞白。
“太傅叫我送你过去,一同去辅京避祸。”
“那你呢?”舒云宜从他的只言片语中,莫名生出一股不安。
一生戎装的叶景行背后是阴沉遮天的乌云,几乎要把整个京都压垮。
大雨不顾一切的气势几乎要淹没整个人间。
“留守京都。”他看着舒云宜,疲惫却坚定地说道,“救灾。”
第65章雨寺见面情谊生
“云宜不来。”江轩掀开帘子,露出一张青白憔悴的脸。
“是。”柴叔披着蓑衣,一脸急色,带出不赞同之色,“她说想要留在京都。”
“她留京都能做什么?”太傅被风雨激了激,捂着胸直咳嗽,脸颊立刻泛上不正常的红晕。
柴叔不说话,只是担忧地看着他。
“郎君仔细身体。”他忍不住劝道。
“年轻人有年轻人自己的想法。”他身后伸出一只保养得益的手。
官家竟然也坐在太傅的马车内,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中。
“温如徐也不是不愿走吗?”他慢条斯理地说着,“倒是太子,跑得还挺快。”
他神情有些不悦。
太傅垂眸,盯着杯中晃荡的水。
“官家慎言,太子只是先行替官家安排行宫。”
他眉宇间俱是疲惫,几日不见好似又苍老了几分,鬓间已经遮挡不住白发,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麻烦番将军先送官家去辅京吧。”
他话音刚落,就掀开帘子自顾自地跳了下来。
柴叔神情一惊,连忙撑开伞上前:“郎君要去哪?”
他展开披风把人把人包裹起来:“京都已经被淹一半了。”
水势来的太急,谁也反应不过来,不然太傅早早就会把舒云宜接回江家。
就在此时,人群中传来惊呼之声。
只见官家竟然也跟着跳了下来,顶着大雨走到他身边。
“老师要去哪里。”
不过一会,他已经浑身被雨打湿了,整个人狼狈不堪。
江轩脸上闪过一丝疲惫之色:“官家保重身体,回马车上吧。”
“老师去哪。”官家伸手握住江轩瘦弱的胳膊,坚持问道。
番将军撑着伞,犹豫地站在他身后。
大雨瓢泼,所有人的视线都弥漫着水雾,不远处传来水流奔流的声音。
山坡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此刻却是鸦雀无声,唯有风雨呼啸的声音。
江轩脸颊已经露出滚烫之色,他挣扎了片刻,最后颓然地抚开官家的手。
“云宜还小,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那让番将军把人带回来。”
官家的脸被风雨打湿,雨水顺着鬓角下颚的弧度流下,眼睛却依旧在发亮。
“我不是非要带她回来,我只是想去问问她而已。”
太傅有些疲惫,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蜷着腰,浑身都在发抖。
柴叔连忙半扶着人,着急说道:“让我去问吧,若是云宜想要留在这里,我也去陪她。”
“我怕一定平安带她回来。”
柴叔和太傅相扶相持一辈子,太傅叹口气都知道他在想什么,自然也知道这次他坚持去找舒云宜的原因。
十四年前,他没有坚持带走江白和丹心,最后天人永隔,如今自然不愿意重蹈覆辙。
太傅骨瘦如柴的手指紧紧搭在他的手腕上,喘息着看着他:“我,自……自己去。”
官家牢牢护着那盏热茶,着急地递到他手中。
“去便去,老师上车吧。”
他颤抖地扶起太傅一侧的胳膊,心惊胆战地说着。
“避走辅京宜早不宜迟,官家先行去吧。”太傅难得坚定地说着。
衰老的眉眼下露出一双无畏且清亮的眉眼。
他坚定地看着官家,伸手接过番将军手中的油布伞,递到官家手中:“走。”
官家脸上着急之色逐渐僵硬消失,最后露出一双沉默的眼。
“番海。”他硬下心肠,冷声喊道,“送官家出京。”
说完,他头也不会地上了一辆青布马车,向着山下走去。
番海看着官家瞬间面若寒冰的脸噤若寒蝉。
官家性格暴虐,唯有面对太傅才是软言细语。
众人在风雨中瑟瑟发多,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走!”
良久之后,天地间好似只剩下山顶上的一群人,雨幕倾盆而下,乌云遮天蔽日。
众人只听到官家这声不动声色的压抑声音,这才动了起来。
舒云宜披上蓑衣,穿上油布鞋,跟着叶景行匆匆去了安置灾民的寒雨寺。
这里收置了受伤最为严重的第一批百姓,舒云宜一踏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各种哀嚎声。
“你若是害怕,我现在就让人送你回去。”叶景行站在门口,轻声说道。
舒云宜犹豫片刻,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他。
“不怕,我是大夫,擦擦脸吧,流血了。”
叶景行把人带过来的一段路已经被乱石淤泥堵塞住了。
他亲自背着舒云宜才走了过来,脸上被沿途一根突然带着水泥滚下来的树枝划伤,留下一条狭长斑驳的伤口。
叶景行伸手接过手帕。
他本就极高,穿上威武的盔甲越发显得气势凛然,一双眼被雨水浸润,在漫天乌云中,深不见底。
“我进去了。”舒云宜莫名红了耳朵,匆匆抛下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景行站在门口,看着侍卫把人带去病房中,突然笑了笑,捏着手帕片刻后,这才放进怀中。
他一转身就看到路口出现的人,神情一冽。
红袖还困在那条泥泞路上,等着叶夜把人带回来。
舒云宜只好找了一个士兵给自己打下手。
安置在这里的人大都伤得不轻,雨水突然变大,山体滑坡也是猝不及防,不少人被落石砸中或者在水中受伤。
舒云宜面对这样血淋淋的惨状面不改色,仔细又认真地给人处理伤口。
等她处理好这个屋子里的伤人,正准备离开,突然看到门口不知何时站着的人,眼睛微微睁大。
“太傅。”
她一出声就有些懊恼地闭上嘴。
江轩听着她的话眼底先是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但是很快就平和下来,温柔笑道。
“无事,你若是不习惯,这样也无妨。”
他撑着伞,对着她招了招手。
舒云宜连忙接过他的伞,两人站在屋檐下。
“为何不去辅京,你还小,这里太危险了。”江轩神情温和地问道。
舒云宜打量着他,见他没有露出不悦之色,这才小声说道:“京都大夫本就不多,回春堂的时候又走了一大批。”
“能走的人都走了,不能走的人难道只能留下来等死。”
“我辈持烛而行,如何独避风雨。”
“萤火之光,其亮不远,可我依旧想要照亮别人。”
“大医治病,一心赴救,所以我想留下来。”
她的眼睛在昏暗缥缈的烛光下发亮。
少女轻盈的身姿被笼上黑暗,可依旧有一束光落在她身上,纤柔而挺直。
江轩怔怔地看着她,一颗心在疼痛和欣慰间来回反复,几乎要逼出他的泪来。
他在舒云宜身上看到了江白干净清澈的灵魂,也看到丹心悬壶济世的慈悲。
这样一个纤细柔软的少女,在疾风苦雨中好似漂泊的荷花无依无靠。
可底下却是中空挺直的刚强与坚韧。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舒云宜见他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视线一转又看到门口一排黑黝黝的黑衣卫,有些苦恼地皱着脸。
“反正,我不想走。”
她虚张声势地强调着。
江轩看着她露出的一点孩童之气,突然笑了笑,掏出一块手帕,怜惜地擦了擦她手指上沾染的血迹。
“那便不走了。”他动作轻柔,面带笑意。
舒云宜眨眨眼看着他。
“好孩子。”江轩摸了摸她脑袋,语气是说不出的温柔。
他的视线落在出现在门口的叶景行身上。
“劳烦世子照顾了。”
他矜持有礼地点点头。
“自然。”叶景行大步上前,站在台阶下,坚定说道。
太傅的视线一直落在舒云宜身上,几乎要柔得滴出水来。
“去吧,若是累了记得休息。”
他把油布伞递到她手中,眉目似水,眼眸湿润。
“我送太傅赶上大部队。”叶景行接过叶夜递来的伞,低声说道。
“不必。”
江轩避开他的动作,接过柴叔的蓑衣,视线中的笑意微微敛下,对着他点点头:“照顾好云宜。”
“自然。”叶景行面若常色地收回雨伞,“我送太傅出去。”
舒云宜捏着扇,看着空气中莫名的气氛,歪着头,目送两人离开。
“三娘子。”红袖的声音拱门处响起。
只见红袖提着两个大箱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外面都是人,我看到红衣卫抬着好多人送过来了。”
红袖一边脱下蓑衣,一边说道。
“红衣卫啊。”
“对啊。”红袖突然小声说道,“我看到温郎君也在呢。”
舒云宜愣了一下,却也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
读书本意为报国。
这是他的信念。
她从不怀疑他对黎明百姓,天下苍生的家国情怀。
温家的继承人向来是出色的。
“哦。”她突然没了兴致,淡淡说道,“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她接过红袖的箱子,沿着走廊向着下一个房间走去。
“云宜。”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舒云宜停步,扭头看去。
只看到穿着白色盔甲的温如徐站在雨中,一月不见,身形消瘦许多,温润的少年多了一些稳重。
舒云宜一愣,行礼:“温郎君。”
温如徐上前一步,后又停在台阶下。
“不用行礼。”他沙哑地说道,“你如今已经是太傅孙女了。”
舒云宜恍然。
是了,她再也不是不入流的舒家之女,而是权倾天下的太傅孙女,便是公主皇子见她都不敢受她的礼。
“不知温郎君,有何贵干。”她犹豫地问道。
她疏远的态度让温如徐嘴角发苦。
两人隔着台阶,一人站在屋檐下,一人站在雨中,皆是沉默无言。
“我今年科举。”他低声说道,“我若是高中状元……”
他抬头,目光近乎恳切,年少的情谊落满他的眼底。
“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舒云宜眨眨眼,近乎震惊地看着他。
温如徐一向骄傲,何曾见过他这样的卑微。
“我虽然心怀天下,可依旧可以放下你。”
舒云宜心底一痛,莫名红了眼。
她曾经等这句话等到死亡的那一刻,若是她早早听到这句话,一定会选择再一次飞蛾扑火。
可今日再听到这一句话,却觉得陌生极了。
三年的夫妻折磨,把所有的年少情谊都消磨地一干二净。
“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温如徐上前一步,对着她缓缓伸出手来。
舒云宜愣愣地站在原处,盯着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沉默。
“温大郎君。”
叶景行冷淡的声音在拱门处响起。
“你的副将找你。”
舒云宜倏地回神,红着眼,抬头看向大雨中□□的身影。
两人隔着巨大的雨幕,四目相对。
一人深不见底,一人情绪未歇。
她突然后退一步,对着两人胡乱地行了一礼,直接转身离开。
第66章笛声乱心无从解
舒云宜眉头紧皱,捏着还没写好的药方,整张脸严肃得吓人。
“到底是谁在吹笛子。”红袖也皱着脸,一脸惊恐。
一旁帮忙搬东西的叶夜连忙低下头。
这笛声如何形容呢。
呕哑嘲折难为听。
笛声鸮啼鬼啸,气息偏又延绵不绝,造成的杀伤力是成倍增长的。
每每感觉要停顿的地方,偏偏不绝如线。
在苦风凄雨的深夜,几乎达到了如泣如诉的程度。
“也不知是谁如此哀怨,等会还需劳烦叶统领去看一下。”红袖把药箱整理好之后随口说道。
“而且大晚上也忒不让人安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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