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你家小姐我,在家时可是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是享惯了清福的,连祖父都舍不得使唤我,凭什么他许家人我就得小心伺候?也不看他们配不配!”
小玲闻言看着她,哀叹道:“可是小姐,就算他们不配,您也依着婚约嫁进来了呀。就算您不想过这日子,可这刚新婚,您也总不能闹着和离不是?那才叫人看笑话呢。”
江婉婉闻言缓缓抬眸,目光望向窗外枝头上的喜鹊叽叽喳喳的,笑意幽幽:“我是不会和离的……”
和离有什么意思?
比起和离,她更喜欢丧偶呢!
第5章她不配为母
静园,许杨氏换过衣裳,漱了好几遍口,又闻了一会儿薄荷香,只觉得心里没有那么恶心了,这才缓过气来。
她坐在雕花椅子里,靠着软垫,皱眉看着大儿子,责问道:“江婉婉身上这般味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仲壬就将江婉婉道那一番说辞说了。
许杨氏心烦居然娶进来一个这样有怪病的儿媳,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江家大房在朝中也根基稳固,多少也能帮衬着老大,更有江老太爷在世,江婉婉可是他的眼珠子,所以他们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要怪就只能怪死去的老头子,和江婉婉死去的那一双父母,定下的这桩亲!
许杨氏心中有气,胃里再次翻涌,急忙凑近去闻薄荷香,好了点后长出一口气,嘱咐许仲壬道:“人已进门来,多说也无用,以后好好给她治病就是了。若能早些圆房就早些圆房,若实在不愿意也就罢了,谁叫她江婉婉自己身子不争气,也怪不得旁人。”
“儿子知道了。”许仲壬应着,又说:“方才母亲身子不适,我叫江氏先回去了,等晚上时,儿子再带她来向母亲赔罪。”
许杨氏一听直摆手,不耐烦道:“不用了,不用了,她只在我身边伺候那么一会儿就害我吐成这样,要是晚上还来,我怕是要把心肝全都吐出来!”
“虽说她刚进门,家里的规矩她还不懂,我该常常教导着点,可就她这一身味儿我可受不了,所以以后,不必叫她日日来我跟前请安,只初一十五过来就行。待她身子好全了,再重新立规矩!”
“儿子明白了。”许仲壬说着就要离开。
许杨氏却又想起了一件事,说:“明日你和江氏三朝回门,别忘了向江家打听一下,朝中可有适合仲华的职差,请他们留个意。若能给仲华谋个不错的差事,他的婚事才能有盼头,你做哥哥的,多上点心。”
许仲壬闻言,缓缓的站了起来,方才还一片平静的面容上,此刻依然隐隐不悦。
一天到晚就是这一句话,他是做哥哥的,要多为弟弟操心?
可谁又为他操过心?
自从父亲死后,她眼里只有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他身为家中长子,肩上的担子重不重,他的仕途走的是否顺畅,是否艰难,她又操心过问过几回?
更何况就许仲华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样子,就算是有好的差事落在他头上,他怕是也只会闯祸惹事!
为母者心是偏的,他身为儿子不能抱怨,唯有忍耐。
许仲壬耐着性子,嗯了一声后,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许杨氏看着大儿子的背影,发呆了片刻后,叹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个孩子,是越来越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
……
许仲壬心情不好,直接回了前院,只差遣了阿远去梅园给江婉婉传话,说许杨氏免了她每日晨昏定省,只初一十五去请安即可。
主仆几个得了这消息,躲在屋里是笑的前仰后合,江婉婉更是心情舒畅的睡了个好午觉,直到晚饭前,许仲壬才过来,和她商议次日回门一众事宜。
许家这边准备的礼物单子,江婉婉看过后没有异议,自己又添上了一些,许仲华看了也没吭声。
但晚饭时,许仲华对于江婉婉的不喜是丝毫不再隐藏,直接叫晚饭分开摆,不肯挨着江婉婉。
江婉婉对他此等行径嗤之以鼻,不坐一起更好,省的她还得在他面前装什么贤惠端庄。
饭后,许仲壬打个招呼便走了,婉婉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抿唇一笑问身边的姜姜:“姜姜,你看看他走的那么快,像不像背后有鬼,他赶着逃命?”
姜姜哼了一声,冷声道:“一会儿奴婢叫言默再去探探他今晚是不是又去了那小贱人的房里,若真是又去了,那就当奴婢以前瞎了眼,还以为他长得斯斯文文,会是个好姑爷呢!”
江婉婉讽刺一笑:“叫言默听听他们都说了什么,回来告诉我。”
“是!”
月色凉如水,即将入夏的夜晚,微风吹来时还是有丝丝凉意。
江婉婉一身浅绿色寝衣,闭着眼靠在床头,渐渐的快要有了困意,没多久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门轻轻响了一下,几乎没听见脚步声,言默的身影已经立在了屋中。
“都听见什么了?”江婉婉依旧没有睁开眼,只伸出玉白好看的手按了按眉心。
言默看了她一眼,目光掠过她艳红的指尖落在精致的眉间,立即垂下眸子,“除了许仲壬抱怨许杨氏偏心以外,还得知了……那通房已有两月身孕。”
言默此话一落,就见床上的人缓缓的睁开了那双琉璃般美丽的双眼,表情没有预想中的生气,愤怒,反而是……笑了?
“小姐你……不生气吗?”
他一直不明白,小姐明明根本不想嫁进许家的,却为何还是嫁过来了。
明明只要她说出来不想嫁,以老太爷对她的宠爱,一定会给她退了这门婚事,可为什么她却偏偏不提?
她让自己给她寻来了那臭药丸,那伤人神智的毒药,还有她准备好的那上百匹染了毒的衣料!
那些毒物,用多了可是会致人死地!她从几个月前就精心准备好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江婉婉下了床,走到窗口,推开那窗子看着天上的弯月,笑的极美:“为何要生气?许家这么大的一个把柄,现在握在我的手里,我开心都来不及,怎么能生气呢?”
上一世,她可是进门后青心才有孕的,这一世居然会这样?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事情会出现变化,但这也不会妨碍她下一步的计划。
她回眸看着这一世,特意让二叔从江南老家,给自己选的好护卫,轻声道:“我知道这几个月以来让你做的事,不太好。但言默……别问我为什么,好吗?”
言默看着她,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我不问。”
江婉婉冲他甜甜一笑:“谢谢你。”
言默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那一丝害羞,转身出去了。
许久后,江婉婉关好窗子,吹灭了蜡烛回到床上,昏暗中,她一双眼幽幽闪着光。
许仲壬,你一定很喜欢,你最爱的青心,给你怀的第一个孩子对吗?
只是可惜了,她青心,不配为母!
第6章这香料对你好得很
漫天的雪,伴随着寒冬的狂风,席卷着天地间一切事物,将它们都变成了一片冰冷的银白。
江婉婉看着自己身下的血迹,疼痛绝望到身体瑟瑟发抖,呜咽着:“不可以……我的孩子,不可以……”
挺着大肚的青心,一身名贵的狐裘披风,站在廊下居高临下的看着被她下令踹倒在地的江婉婉,和那一滩血,得意的冷笑着:“可惜啊,你的孩子,这下又没啦!”
江婉婉眼泪不绝,忍着身下的巨痛,颤抖着身子缓缓爬起来,愤怒的冲她大吼:“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
她大吼着,不顾身上的血,就要冲过去,她要杀了这个害死她孩子的凶手!
可是,她还没到那恶毒的女人身前,就被人再次推倒在雪地里,她双手埋在雪里,看着上面的血红,她绝望的哭着,可环顾四周,却没有一个人能帮她……
青心得意的冲她笑着:“别看了,这儿没人能帮你!这是西北,这不是京城,没了娘家人庇护你,你还想顺利生下嫡子,做梦!
江婉婉痛恨的双眼像滴血一般红,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被人死死的按在地上!连嘴巴都被人紧紧的捂住,不许她发出声音!
“江婉婉,纵你是正室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如同一条丧家之犬被我踩在脚下?”
她说着,双手抚着她的肚子,炫耀道:“其实,我挺可怜你的,你都空房三年了,这孩子也是夫君喝醉了酒才和你有的,说来你也真是不容易。”
“只是可惜,你的孩子,即便是嫡子,是儿子,夫君他也照样不喜!就像你淹死的那个女儿一样,他讨厌的很呢!”
一言一语,一字一句。
都像是长剑一样,一次次深深的刺进她心底。
大雪中,她浑身冰冷毫无知觉,只能血红着一双眼看着面前的女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好像还不知道……”青心说着,缓缓的走下台阶来,一点点的弯下腰凑近了她的脸,笑容像是一只嗜血的狐狸一般狡猾:“你那个丑八怪女儿,是被人害死的!你知道是谁吗?”
那一刻,她瞪大了双眼,疯狂的挣扎起来!
“啧啧啧,瞧瞧你这疯样子……看在你这么想知道的份儿上,我就告诉你吧,那个人,当然是咱们的好婆婆啊!”
青心说完,难受的直起腰,裹了裹披风,冷冷一笑:“你那女儿,她最厌恶不过,所以专门借着带你上香的机会,就把她除去了。”
“说起来,这件事夫君也是知道的,只是,谁叫你生的孩子不讨喜呢,所以她就算死了,除了你以外,也没人可怜她半分。”
“所以说,你又何必,生下你肚子里这个孩子呢?反正不管是男是女,他都没人喜欢的,你又何必把他生下来,让他跟着你一起受罪呢?”
“我替你打了他,是在帮这个孩子少吃些苦啊!”
……
寂静的夜,江婉婉一梦后,缓缓睁开了眸子。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冰冷的雪地里,她冻僵了,毫无知觉,雪花一片片的落在她身上,脸上,她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只呆呆的看着天空。
眼泪无声的流出,她痛恨自己当初的痴傻和无能,每每想到,都恨不得杀了自己!
许久后,天光微微亮起来,小玲打着哈欠进屋来,见她已经醒了,又转身出去端水。
回来后看着江婉婉神情不大对,有些紧张:“小姐,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她摇摇头,“只是没睡好而已……”
“那要不您再睡一会儿,咱们迟些回去?”
“不了,我想早点回家,祖父一定也早早起来等着我呢。”说完,她开始洗漱,没多久冬菊姜姜也来了,开始给她梳妆打扮。
许仲壬心里盘算着,青心的名分要早点落实才好,所以江婉婉这边自然要哄好了,于是一大早随便吃了点就过来了,见着江婉婉还在用早饭,他不想凑近她,就拿了礼物单子假意出去对东西去了。
新婚三日回门,本该穿红的,可江婉婉一瞧见柜子里的红妆,脑子里就一片血色,便选了一件淡紫色,准备好了一切出来,她面容就挂上了虚伪的笑容:“夫君,走吧。”
“好。”许仲壬应承着,却依旧走在了前头,两人出了许家大门,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只有一辆。
他是不想和江婉婉坐一辆马车的,他怕自己会被熏死,可是若是新婚夫妻分开坐马车到江家去,那可说不过去,所以他只能委屈自己了。
马车缓缓的往前行,江婉婉看着和她共乘一车满脸菜色的许仲壬,心中冷嘲,面上却一副贴心模样,递给他一块儿香帕:“夫君,你闻闻这帕子,能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