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灵一点就通:“比如你说这迷阵,就是易宗弟子所长?”
“不但是迷阵,这雾中若有瘴气,也需同行中有个懂药理之人。”
“哦,亦敌亦友。”安知灵摸着下巴笑道,“这设计倒是用心良苦。那现在该怎么办?”
两人盘腿对坐,谢敛从树下随手捡了一根枯枝,在地上画了一个五行八卦图,目光落在那图上,似在心中推算。
安知灵看了那图一眼,心中诧异:“你还会这个?”
“入门第一年不拜师,只在各宗之间听师傅上课,各宗都要有浅略所学。第二年九宗当中选定三宗试炼,第三年正式拜师。”谢敛头也不抬,“虽说秘境中各宗长处多有涉及,但通常不会故意为难。”
安知灵却好似只听进去前半句话,好奇道:“那你第二年选了哪三宗?”
谢敛漫不经心道:“我第二年就拜入剑宗,没有经历试炼。”
“为什么?”安知灵百无聊赖,随口道,“因为三清道人一眼就看中了你的天资?”
谢敛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我六岁上山就是想入剑宗。”
安知灵坐在对面看着他,没有再继续往下问。她看着对方拿着那根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也不知是否当真推算出了什么。她背靠着枯树,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的人终于扔掉了手上的树枝,拍掉了手上的尘土。
安知灵被这动静惊得一激灵,就见他已经站了起来:“你算出来了?”
“差不多。门中应当有意将进来的人打散分到各处,这阵不过是个分岔。”谢敛转身朝着迷雾深处走,安知灵虽将信将疑但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两人走了不久,到了一处河滩旁,这儿雾气越发浓重,几乎到了三步之外不见天日的地步。这时候若是蹿出个人来,只怕谢敛都来不及回护她。但好在,其余众人大概也是被困在了这雾中,两人走了一路并未听见其余声响。
跨过河滩,眼前便是一条岔口,谢敛停在这岔口前,再不往前走,他蹲下来查看了一下路边的植物,发现相隔两边,但植株却有很大的不同。
安知灵探出头来问:“你能算得出两边各通往何处?”
“我不知道,知道也没什么用。”他承认得干干脆脆,事实上能推算到这里已尽了他所能,最大的可能,这两条路所通往的地方,应当都能找到簪花令。
这时忽然听见林中传来一串清笛,声音高远清亮,似从天上传来。安知灵忙道:“我又听见那笛声了。”
谢敛转瞬也明白了过来:“你说那笛声来自这里?”
“那儿。”她望着西边缭绕的云雾深处。他谢敛闻言抬脚就往西边的岔路走去。
安知灵伸手拦住他,迟疑道:“万一是个陷阱?”
“哪边都有陷阱。”谢敛看着她,“但你不能停在原地。”
行吧,安知灵略一犹豫,反正输了也不是我。
两人在这迷雾中走了一阵,只感觉在走一条山道,不断地往上。这样行了有一阵,四周的迷雾渐渐散去,眼前又出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这大概是走出来了?
安知灵心想,这时那笛声却忽然间停了,她步子一顿,抬头循着刚刚传来声音的西边望去,只见一片高耸入云的树林中,隐隐显出塔楼的一角飞檐。
“那是什么?”
“小凌霄。”谢敛神色有些复杂,“你确定笛声是从里面传来的?”
“应当是。”她打量了一眼他阴晴不定的神色,还是忍不住问,“小凌霄是什么地方?”
谢敛微微一顿:“九宗禁地。”
“为什么?”
“传言九宗开山祖师凌霄真人就是在此塔坐化得道。当年他在大小洞天悟道,命人修建石塔,塔内镇压妖邪,每收押一层,就在石塔四角飞檐悬挂一层往生铃镇妖。如此过了七十年,石塔六层都挂满了往生铃。最后有一日,他只身走进塔中,再也没有出来过。”
安知灵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传闻:“那此后可还有人进过塔里?”
“进过塔里的人很多,但是多半只能上到四层就再难往上走了,这么多年能走到塔顶又平安回来的少之又少,上一回有人从塔顶回来已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是谁?”
谢敛望着那山林深处的石塔许久,缓缓道:“青越宗主。”
霎时间,安知灵脑中翻腾着千万个疑问,一时间竟不知先问哪个好。她刚一张嘴,忽然听见耳边一声劲风破空的声响,不等她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已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戒备地盯着林中某个方向。
安知灵的目光随着那声轻响落在地上,她挣开了谢敛握在她臂上的手,轻笑了一声:“是块石头。”
话音未落,林中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四个人来,为首的手握一把折扇举止风流的模样,不是方旧酩还能是谁?
明孺跟在他后头,再后面出乎意料的竟是冯兰与她那师弟魏默。
方旧酩晃着扇子朝二人走近了些,笑吟吟道:“你们警戒心也太低了,难不成是在这儿特意等我们?”
谢敛看了他一眼问:“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顺着河滩过来的,倒是多亏了冯师妹。”
冯兰有些不好意思,忙推脱道:“多亏了魏师弟还记得破阵之法才对,我、我只是今日运气好,正巧带了纸蝶。我放了几只出来,只有这个方向的纸蝶回来了,可见只有这个方向没有迷阵屏障。”
这术法安知灵听说过,施法人将一点灵力施放在纸蝶上便能叫它在空中飞舞,只不过一旦遇见其他的灵力幻术这纸蝶就会恢复原样。不是什么复杂的法术,但能想到用在此处,倒也能看出对方几分灵巧心思。
方旧酩凑近了拿折扇一点谢敛的肩膀调笑道:“怎么样谢师弟,在有人找到簪花令前要不要和我们结伴同行啊?”
谢敛瞥了他一眼:“理由哪?”
方旧酩苦口婆心道:“你带着一个武功稀疏的安姑娘,若是和我们走在一起,目标可就小得多。你好好考虑一下,这个世界上,只有师兄不会坑你。”
谁知谢敛并不吃他这一套,一语道破:“若当真碰上其他人,一个人我护得住,一群人我可不一定护得住。”
方旧酩叫他看出了自己打得算盘倒也毫不尴尬:“这话说的,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几个功夫虽不及你一个剑宗出身的,自保总是勉勉强强。何况再往下走谁知道那群老头子还布置了什么,你一个人当真都能应付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