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
“带我回烟雨楼,我就说。”米遥不在意身上的毒,她担心的是,去了偏僻的别院,自己没有法子回城里。
“是谁!”他失去耐心,暴跳起身,一把掐住米遥的脖子,又问了一遍,“告诉我,是谁!”
米遥脸色涨红,额头上的青筋都凸起。
她死死抓住他的手指,向外掰,奈何力量悬殊,他的手纹丝不动。
米遥渐渐窒息,脱力,向地上滑去。
霎时间,毫无预兆的,
马车四分五裂。
米遥只觉得一阵晕眩,自己就被带上了马,对,就是拉车的那匹马。
米遥才吸进一口气,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咳得眼泪直流。
等她咳完,擦了擦眼泪,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
刺客的惯用手被一把剑钉在了树上,而剑,生生刺穿了树干。
“三成……”刺客有气无力地苦笑一声,“果然……还是太乐观了。”
米遥看着他的手,心想,真疼啊。
“别乱动,坐稳。”言兮彻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气息贴着她的发丝,她觉得有点痒。
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大脑渐渐恢复思考,感官渐渐恢复功能。
她觉得自己后背贴着的胸膛,有点烫。
“我想了想。”头顶的声音又响起。
夏天衣薄,米遥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和心跳。
“什么?”她愣愣地盯着那只握着缰绳的手出神,还挺好看,她想。
“你上次的提议,我采纳了。”言兮彻说。
第68章没话找话
米遥正出神,根本没细听他说了什么,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直到言兮彻一扯缰绳,马停在烟雨楼门前,他翻身下马:“走,去收拾东西,我陪你。”
米遥眨了眨眼:“收拾东西干嘛?”
“去凌苍阁。”言兮彻抬手,扶她下马。
“去做什么?”米遥一头雾水,“我今晚还有表演,妈妈不会同意我走的,我可是她的摇钱树。”
“我同意。”赶来的妈妈如是说道。
“哈?”米遥幽怨地看着妈妈,“难道我已经不是你的摇钱树了吗?”
“你是你是,所以怎么能让你有危险呢!”妈妈轻抚米遥脖子上的红印,心疼地说,“我可怜的丫头哦,这是造了什么孽?”
“我没事。”
“什么没事!”妈妈喝止她,指了指身后的两个女生,是给言兮彻驾车的那两个小姐姐,“她们都告诉我了,你被绑架的事,这次听我的!不许反驳!”
米遥刚想反驳,听妈妈这么说,只好乖乖闭上嘴。
“放心吧,”言兮彻对妈妈保证,“等危机过去,我就送她回来。”
妈妈早已把米遥的衣物打包好,将包袱双手递给言兮彻,语气不似方才的严厉,反而是慈祥与深深的无奈:“言公子,我家丫头就拜托你了。”
言兮彻看着妈妈眼角的细纹和眼中的担忧,他也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放心吧。”然后将包袱收入怀中。
两人仿佛诀别一般,气氛凝重。
只有米遥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边上,脚尖点地,心想,我就这么被卖了?
去凌苍阁的路上,骑在马上很颠簸,一点也不惬意,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而且两人贴那么近又一言不发的,非常尴尬。
于是她开口:“那个刺客会怎么样?”
“交给亦辰处理。”
“哦,”米遥心想这个话题继续不下去了,于是她又换了一个话题,“那真正的金皓宇呢?在哪?”
“被他关在别院了。”
“你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冒牌货了吧?”
“不知道。”
“你怕我记仇啊?”米遥偷笑,“不会的,我欣赏不择手段的人。”况且是为了保护梓禾嘛,自己也没受伤,被利用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米遥一向认为,自己善用手段,就没资格要求别人不耍心机,一视同仁。
“我是。”言兮彻不是个自命清高的人,也从不否认自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米遥心想,真好,又聊死了一个话题。
又是一阵沉默。
正在米遥挖空心思想下一个话题的时候,谢天谢地,言兮彻居然先开口了。
“你很关心金皓宇的事?”她听到言兮彻这样问。
“完全不关心。”
“可你问了很多问题。”
“我是没话找话。”米遥撇了撇嘴,回过身,仰头去看言兮彻,“难道你听不出来?”
她刚要转身就被言兮彻一把按住,她感觉到言兮彻收紧了手臂,她被禁锢住,动弹不得,只听到耳边很近很近的声音,低沉,有温度:“别乱动。”
这下更尴尬了。
于是她指了指身后,她刚才要转身时出现在她余光里的——马车,疑惑道:“我们为什么不坐马车?”
“麻烦。”
“可那是你的马车。”米遥很确定,她瞥到了驾车的两个小姐姐。
“那又怎样?”言兮彻反问,理直气壮。
“你既然都驾了马车来,我们为什么还要骑马?”
“我喜欢。”
“哦。”
第69章你很穷吗
折腾了一天,到了凌苍阁,这才吃上第一顿饭。
米遥一眼望去,桌上几盘青青绿绿的菜叶子,中间几片零星的肉,看着就像白水煮的。
她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饿。
言兮彻见她噘着嘴,拿着筷子无从下手的模样,问道:“不合胃口?”
“那个……”米遥瞄了一下言兮彻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是不是把钱都用来买房子了,所以很穷啊?”
“嗯??”言兮彻惊异,“穷?你说我吗?”
“我不是瞧不起你啊,”米遥赶紧解释,“房奴嘛,我懂,但是真没必要,你说住这么大房子有啥意思?”
言兮彻长这么大,倒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安慰,他竟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淡淡地反驳一句:“我不穷。”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你看你这个桌子。”米遥点了点黑漆描金竹纹桌面,“一看就不便宜,对不对?”
“价值不菲。”不是不便宜,言兮彻想。
“把它卖了。”米遥诚心建议,“卖了你不就吃得起肉了,何必撑面子呢?”
“原来如此。”言兮彻放下筷子,忍俊不禁,“你想吃什么肉?我叫厨房给你做。”
这丫头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结果不还是菜不合胃口嘛。
“那怎么好意思?”米遥挠挠头,“你都这么艰苦了。”她其实也怕伤了言兮彻的自尊,赶紧夹了一匹青菜,塞进嘴里。
“我的生活比较简朴。”
“看得出来。”
“但我其实……”言兮彻从来没说过这种话,竟然觉得有些难为情,难以开口,“还挺有钱的。”
“真的?”米遥半信半疑,“你别打肿脸充胖子哦,我这人,对有钱的定义可是很高的。”
“再高都行。”言兮彻说,“所以你生活上有什么要求,提就是了。”
“其实我也不是每餐都大鱼大肉的人,我身材管理也是很严格的。”米遥扒拉两口白水煮肉,颇为嫌弃,“我就是不喜欢太清淡,想吃辣。”
“好,我记下了。”言兮彻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上露出了让米遥吃惊的认真神色。
米遥心想这家伙年纪不大,倒是挺懂待客之道。
她勉强吃饱了,放下筷子。
言兮彻让人撤了碗碟,上甜品。
“不了不了,我抗糖,不能太放纵的。”米遥连忙摆了摆手。
然而等刨冰摆上桌的时候,米遥当场决定打自己脸。
“不吃?”言兮彻挑眉,眼带笑意地看着她。
“吃!”米遥捞过盛刨冰的碗,碎冰的顶上还有新鲜的水果块,简直诱人,“上都上来了,我也不忍心浪费。”
主要还是天气太热了,不是我没骨气,米遥想。
言兮彻笑而不语。
米遥觉得失了面子,于是生硬地扯开话题:“那我住哪里?”
“你原来的院子,我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
“我原来的院子?”米遥觉得奇怪,“我们以前不睡一起哦?”
这问题令言兮彻愣了一瞬,而后斜斜地挑起嘴角:“怎么?你想一起吗?”
“也不是不可以啊。”米遥老江湖了,各种骚话张口就来,这种程度的玩笑她连老脸都不会红一下,她魅惑地一眨眼,“但是要加钱哦,客官。”
“……”言兮彻沉下脸,“你自己吃吧,我去书房了。”说罢,起身就走。
生气了?
这脾气,也太阴晴不定了。
米遥想着,赶紧吃了一大口刨冰压压惊。
第70章穿上衣服
待言兮彻处理完阁中事物,心情也平静下来了。
他走出书房,准备去凉亭坐一坐,穿过石拱桥时,池中的异动吸引了他的注意。
言兮彻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道:“你在做什么?”
“游泳。”米遥闻声转过头,向桥上望去。
天黑灯暗,加上言兮彻又穿了一身黑衣,米遥根本分辨不清。
于是她调头,朝着拱桥的方位,缓缓游去:“我看这池子里的水挺清的,就问了下,他们说是从后山引来的河水,流动的,挺好。”
“你别再过来了。”
米遥居然从言兮彻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紊乱。
言兮彻诶,那个天塌下来都面若冰霜的言兮彻。
米遥怎么可能放过这么有趣的事,于是她不仅没停下,反而加快速度游向桥头。
“你怕什么?”米遥手肘搭在岸边,单手支着脑袋,一派悠闲。
言兮彻往桥下一望,黑夜映得池水也是深暗一片,水面上露出的肩头,更显白皙。
水波在米遥周身荡漾,一圈一圈。
他深吸一口气:“你穿上衣服再说话。”
“我穿衣服啦。”米遥双手一撑,露出半截泳衣,“看到了吧,不吸水的。”她拉起泳衣一角,放手,弹回去,完美地展示了泳衣的弹性和轻薄。
言兮彻下意识地偏过头,嗓音低沉:“退回去。”
米遥恹恹地没回水里,解释道:“我就是吃了甜食需要运动一下。”然后仰头委屈巴巴地看着言兮彻,“不可以吗?”
言兮彻余光瞥到她湿漉漉的眸子,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随你吧。”
言兮彻丢下这句话,赶紧离开。
当天晚上他就失眠了。
次日天还没亮,他就已经练完剑,独自坐在庭院中沉思良久。
未果。
“千佐千佑。”他叫来护法,“叫顾慎之来一趟,我有事问他。”
“是,阁主。”
吃早点的时候,米遥注意到了言兮彻眼底淡淡的乌青。
“我吵到你啦?”米遥有些抱歉。
“没有。”言兮彻不想回忆昨晚的事,赶紧揭过去,“下午我有个朋友要来,你别游泳了,今晚。”
米遥点点头,又问:“我认识吗?”
“不认识。”
“为什么?你以前都不带我见你朋友的吗?”
“你以前很讨人喜欢吗?”言兮彻反问。
“哦?”米遥非但不生气,反而靠近言兮彻,贼兮兮地笑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很讨人喜欢?”
言兮彻没有回答,而是转头与她对视,这么近的距离,米遥甚至能看见他眼中那一抹隐约的温柔。
温柔?!这个词和言兮彻太不搭了。
米遥赶紧揉揉眼睛,重新看。
言兮彻笑了。
“其实我发现,你家那两个小姐姐,就很不喜欢我。”米遥压低声音,悄悄说,“她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她们啊,”言兮彻回忆了片刻,“她们确实不喜欢你。”
“为什么?”
“因为你曾经试图赶走我身边所有的女人,包括她们两个。”言兮彻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语气中竟然透着一丝得意。
“那我没成功吧?”
“没有。”
米遥好不容易才松一口气:“那就好。”
“所以你又试图毒死她们。”言兮彻云淡风轻地陈述着。
米遥刚刚呼出的气顷刻间又堵到嗓子眼,她咽了咽口水。
言兮彻盛了一碗粥,轻轻推到她面前,调笑道:“怎么不吃啦?”
“言阁主,”米遥突然一脸遗憾地看着言兮彻,摇摇头,安慰道,“尊夫人已经死了,那么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节哀。”
第71章来得及么
午后米遥在池边的凉亭纳凉,言兮彻给她弄了张贵妃榻,她安逸地将腿舒展开。
嗯,比躺椅舒服。
她翻身侧躺,支着脑袋看言兮彻。
言兮彻坐在一张棋桌旁,只留给米遥一个背影。
米遥忍不住问:“你自己跟自己下棋啊?”
言兮彻思忖了一下,落下白子后才开口:“我邀请过你了。”说着又执黑子。
“可我不会下棋啊。”米遥嘀咕。
等言兮彻这盘棋尘埃落定之后,他才转过身问:“那你想玩什么?”
米遥都快睡着了,头轻轻一点,睁开眼,缓缓地伸了个懒腰:“喝酒划拳吧。”
“这个时辰就开始喝酒了?”言兮彻看了看凉亭外,明晃晃的天空。
“酒?哪里有酒?”顾慎之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句,跃跃欲试道,“有酒赶紧拿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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