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梨罐头做好了,可以拿来卖。
做好了这个打算,林瑶再看这棵树就不一样了,这不再是梨树,而是能生钱的树,最重要的是,没人跟她抢。
“铁蛋,咱们俩一起摘梨,把这个背篓都摘满。”
铁蛋迟疑着,这梨真不好吃啊,这都是没人愿意要的梨。
“摘吧!”林瑶踮着脚,已经开始摘了。两人很快摘了一背篓梨下山了。
下午,又摘了一背篓梨。铁蛋这样的半大小子,力气可大呢,就由他背着背篓,两人一起往回走。
林瑶一路都在思索,若是做糖水梨自己家吃,只要用白糖水煮梨就行,但要是想要卖的话,就要做成梨罐头,拿着方便,保质期又长。
只是上哪里去找玻璃的罐头瓶子呢!
回去问问大哥,让大哥想办法。
一边走路一边思考问题,觉得路程特近,眼看就要回生产队了。经过一片玉米地,大老远地,就看到本该给玉米苗除草的苗玉兰正在跟人说话。
走近一些,林瑶从记忆里扒拉出这个人来,是苗玉兰娘家大嫂杨秀儿。
看样子,两人在争执着什么,都不太愉快。
林瑶迅速拉着铁蛋藏在一棵大树后面,支起耳朵,听着两人说话。
“你还考虑啥劲啊,我说的这个人家,男人死了媳妇,就留下两个孩子。男人身体倍儿棒,每天都能拿十个公分,不像得山那样瘫着,这样的人家你过去不是要享福吗?哪像在这个家里,像个老妈子似的伺候人家。你看看你,身上这衣服,补丁摞补丁,看着都寒碜。”
“你吧,每次回家都两手空空,妈不嫌你,你自己不难为情吗?哪有闺女回娘家啥都不带的!”
“社员们都笑话你,就你自己不知道。”
“再说,那家给五十块彩礼钱,现在就是一个黄花大闺女,也拿不了这么多彩礼。这是对方的诚意。”
原来是劝说苗玉兰改嫁,林瑶听着,身侧的小拳头攒了起来。这个杨秀儿,太坏了。
本来苗玉兰过得怎么样跟杨秀儿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杨秀儿觉得,公公婆婆总是贴补闺女,这哪行啊!本来两口子攒的钱都是苗玉兰几个兄弟的,现在可倒好,都到了苗玉兰的口袋。
杨秀儿不甘心,她咽不下去这口气。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这样贴补的,再说,老林家就是个无底洞,给多少都没用。
苗玉兰跟林得山离婚,再嫁给一个好点的人家,不仅能拿一笔彩礼钱,以后公公婆婆也不用贴补她,攒下的钱还是几个兄弟分。
至于彩礼钱吗,杨秀儿一定会想办法拿大头,这几年,苗玉兰拿了公公婆婆那么多钱,合该还回来一些。
苗玉兰性子柔和,此时却板着脸,语气坚决:“嫂子你快别说这种话了,这话让人听见会笑话咱。我哪都不去,就在老林家……”
她的话被打断:“哎,你看看你,说的是啥话,我都是为你好,你看看你在老林家,做牛做马的,林得山又好不了,你又图个啥。”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别油盐不进的样儿。”
铁蛋也听懂了两人的对话,小脸因为愤怒憋得通红,握紧小拳头,看那样子要冲出去打人了。
林瑶忙扯住他,示意他安静。
铁蛋气得小身板都在发抖,但他很听林瑶的话,尽力按捺住自己。
“嫂子,过什么样的日子我都乐意,你可能觉得我过得不好,我从来都没这样想过。”
“嫂子,你回去吧!以后如果你还是要说这话,就别来了。”
苗玉兰的话柔和却充满力量,林瑶在心里默默给她点了个赞。一家人在一起,团结一心,总是能够战胜困难。
说完,苗玉兰握着锄头,弯下腰开始除草。
杨秀儿急了,她以为她给苗玉兰找了这么一门好亲事,救她脱离苦海,她会同意呢,即便这次没同意也会有所松动,没想到这人完全听不进去,竟然还赶她走。
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杨秀儿提高了声音:“玉兰,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是不是林得山给你灌了迷魂汤了,他就是个废物,活儿也干不了,成天混吃等死……”
林瑶听不下去了,她忍不了外人这样说林得山,她要助苗玉兰一臂之力。
她想跟杨秀儿理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只是想了那么一秒钟,她又蹲了下来,让大树和杂草掩住身形。
“铁蛋,你先背着梨回家,我去找奶奶。”林瑶摸摸铁蛋的小脑袋,安抚他。付大花的战斗力,来十个杨秀儿,都能给喷成渣渣。
铁蛋不情不愿地答应了,气鼓鼓地背筐走了。林瑶也从大树后跑出来,迈着小腿飞快地去别的地里找付大花。
说了情况,付大花气得脸色发白,但她头脑格外清醒,问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你妈怎么说的?”付大花有些忐忑。大儿子好不了,家里又是这么个情况,苗玉兰想走,也是人之常情。
好在大儿媳妇一直任劳任怨,伺候大儿子,照顾四个孩子,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
现在居然有人劝她儿媳妇改嫁,这人还是她娘家嫂子,她怎么忍的了。
“我妈说她就在老林家,还让杨秀儿赶紧走呢!”林瑶口齿伶俐地说。
付大花放心了,一拍大腿:“真是老林家的好儿媳妇。快走,大孙女。”
当即扛着锄头,往苗玉兰这边跑。谁家儿媳妇都不如自己家的好,只是这儿媳妇性子太软,她要去给她撑腰。
老太太脚下生风,比林瑶跑得还快。
第17章要回了镯子
“杨秀儿,你是什么玩意?”人还没到,远远的就开喷了。声音中气十足,顺风起码能传到五十米开外。
杨秀儿的脸白了,付大花厉害,又是个人精,她并不想跟她正面杠。
“花婶儿,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我怎么了!”杨秀儿不想让老太太知道她劝苗玉兰改嫁的事情,这可是犯了老太太的大忌。
“你觉得那老鳏夫好,你怎么不嫁呢,我家玉兰好好过日子,你在这里说三道四的。”
老太太声音响亮,吸引附近田里干活的人都来看热闹。
杨秀儿觉得大事不妙,她做的事情很不光彩,所以她连老林家都不敢去,只想找苗玉兰偷偷地说。
“花神,你说话太难听了。”杨秀早就没了刚才劝说苗玉兰时候的气势,语气有点弱。
“我说话就这么难听,你让大伙评评理,你是不是拿了那老鳏夫的钱,拿了人家东西,要不就是跟人家对上眼了。”
最后一句是信口开河,不过让人听了莫名觉得畅快。围观群众听了这话,真像发掘了什么大八卦一样,低声交流着,抿着嘴偷笑,看着杨秀儿的眼神多了些意味不明。
杨秀儿:“……”老太婆的话气得她双手都在发颤。
她觉得难堪,她觉得社员都在看她笑话,戳她脊梁骨。这里不是她主场,即便是她主场,她也斗不过付大花。
“花婶,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我还不是为了玉兰好,我是她的嫂子,是她的娘家人。”杨秀儿努力为自己辩解。
付大花叉着腰,身板和脊背笔直,说出的话掷地有声:“我亲家还没说什么呢,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胡说,我家玉兰有四个孩子,凭啥给人家去养孩子。”
围观群众马上附和,尤其是几个老太太更是觉得畅快,要是有人敢策反她们的儿媳,她们也不轻饶那人。
杨秀儿眼珠子一转,很顺溜地编瞎话:“你们家倒了多少年霉运了,我婆婆那么心疼闺女,怎么会看自己闺女受罪,她也是想让闺女改嫁。”
为了脸面,为了有尊严的脱身,杨秀儿空口白牙地乱说,先给自己解围再说,婆婆那边不一定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即便知道了,随便找几句话搪塞过去就行了。
一直没言语的苗玉兰毫不留情地揭穿她:“我妈心疼闺女不假,可她只会让我好好过日子,不会说那些有的没的。”
围观的人发出一阵哄笑,叫你编瞎话,这不是马上就打脸了吗!苗玉兰多老实的人啊,她说什么话大家都信。
付大花看众人笑得差不多了,话锋一转:“我看你是想让她再嫁,好贪了彩礼钱吧。”
杨秀儿:“……”她确实这样想的,可付大花怎么看出来了。
杨秀儿觉得她错了,她不该来这一趟。可她依旧在负隅顽抗:“我要彩礼钱干啥呀,又没多少钱,我是那样的人吗!”
四下看着,她想赶紧走,离开这个地方,可周围人那么多,都在冷嘲热讽地看着她,杨秀儿有点迈不开步。
付大花冷冷地看着杨秀儿,怂样,欺软怕硬的玩意儿,也就对着她儿媳硬气。对手弱了,付大花就越战越勇。
“你不贪彩礼?”付大花直直地盯着杨秀儿的手腕:“你手上的银镯子哪里来的?”
听到这话,杨秀儿脸一热,低下头看着胳膊上银白色的镯子,这镯子她很爱惜,养的也非常好,一点都不发乌,白亮白亮的。
这银镯子,是老林家给苗玉兰的彩礼,她觉得稀罕,就死乞白赖跟婆婆讨了来。
但是,她绝对不能承认这镯子是老林家的。
刚才她还被付大花咽得够呛,现在为了捍卫这个镯子,她的斗志重新激发起来。
不自然地把手腕往身后藏了藏,杨秀儿昂起头:“这镯子是我的!”最普通款式的镯子,没有刻花,付大花再怎么说这个镯子是老林家的也没证据。
看着她这副爱占便宜的样子,付大花冷笑:“我老林家的镯子有记号。”
她早就知道杨秀儿带戴了他家的镯子,看儿媳妇面子上,从大局出发,再不舍得把镯子给外人她也忍了。
可现在已经撕破了脸,正是把镯子要回来的好机会。
闻言,杨秀儿脸色变了又变,由红变白,再由白变青。记号,这镯子还有记号,她怎么不知道?要知道有记号,她就找银匠把记号抹去,或者重新打一遍。
她把手背在身后,声音很没底气:“你别瞎说啊,这镯子是我妈给我的。”
付大花嗤笑一声:“我老林家的镯子内侧接口处有个林字,你把镯子摘下来看看。”
杨秀儿慌了,手镯内侧是有个极小的图案,可她没看出那是字啊,而且她也不认识字。
她自然是不肯把手镯摘下来让人鉴定的。
苗玉兰又在关键的时候开口了:“这银镯子是老林家给我的彩礼,嫂子,你说就戴个新鲜,现在已经戴了这么长时间,应该还给我们了。”
苗玉兰性子是好,但是杨秀儿这样欺人太甚,她也不想跟她客气。而且她这样说,已经给杨秀儿留了好大的面子。
杨秀儿只能小声否认:“不是不是,这就是我自己的镯子。”
付大花走近两步,迅速抓住杨秀儿的手腕:“要不就去派出所,让官家的断断,我就不信,你贪了老林家祖上传下来的镯子,不得蹲局子。”
去派出所是不可能的,这年头警力不足,只有县上才有派出所,而且老太太虽然不怕事儿,但是跟官家的人打交道,还是心处发憷。
她只是想吓唬杨秀儿。
果然,杨秀儿被吓得脸色苍白,她后悔了,不该来这一趟,不该劝苗玉兰改嫁。
而且这镯子,要还回去吗,可这是她的心头宝啊。她只有这么一件首饰,宝贝着呢!
杨秀儿想哭,被老太太死死钳住手腕,动弹不得,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放开手,我摘还不行吗!”她的声音带了哭腔。
付大花松开了手,逼视着杨秀儿。
杨秀儿哭丧着脸,把镯子摘了下来。付大花一把把镯子夺了下来,两根手指捏着,仰着头,对着阳光,眯着眼,看镯子的内侧。
她看完了,嘴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就是老林家的镯子,大家伙也看看,做个见证。”
众人把镯子传递着看了一圈,有认识字的立刻指着镯子内侧说:“这就是个林字,不过是篆体,一般人认不出来。”
镯子重新回到付大花手里,付大花冷着脸,面向杨秀儿:“老林家的东西我拿回来了,你以后没事少往这边溜达,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杨秀儿面如死灰,她想不到今天走这么一趟这么丢脸,还弄丢了镯子,怎么这么倒霉!
看着人群慢慢散去,杨秀瞅准一个方向,刚走了两步,只听“噗”地一声,一团灰白色的鸟屎从空中掉下来,正好落到她头顶上。
杨秀儿:“……”平时她铁嘴钢牙的一个人,这时候竟然语塞,她做错了吗,连鸟都来鄙视她。虽然有自己的小算盘,但她也是为了苗玉兰好,不是吗?
众人正要散去,听到身后发出的声音,转过身看到杨秀儿正尴尬地抹了一把头发,黏糊糊的鸟屎沾到了她手上,她只好气急败坏地蹲下来,手掌在地上蹭着,蹭了一手土,众人又发出了一阵哄笑。
谁叫她心术不正,这就是现世报。
杨秀儿:一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脸都没处搁。她双腿发沉,走在路上都觉得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跌跌撞撞往家的方向走。
等众人散了,付大花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得胜表情把镯子塞给苗玉兰:“拿着,可别再让别人抢走了。”
苗玉兰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镯子,想了想,递给林瑶:“福七啊,这镯子给你吧!”
林瑶面对两人慈爱的目光:我不想要这玩意儿好吗,一是银镯子不值钱,而是杨秀儿那样的人戴过,我不想要!
她没表现出嫌弃,很乖巧地接过镯子,说:“那我就先收着。”说不定以后会用上。
付大花对苗玉兰说:“抽空回家看看,看看你妈怎么说?我就不信了,你妈能让你改嫁!”
苗玉兰赶紧说:“不会的,我妈不是这样人。”她低下头,有些发愁,她也想回娘家看看,可是实在没啥可往娘家拿的,反倒要在娘家吃饭,她很难为情。
还没等她说话,付大花看出了她的想法:“咱家不是有两坛子猪油吗?倒半坛子给你娘家拿去。”
付大花很大方,只要儿媳妇好好过日子,半坛子油算什么,她付大花时时刻刻以大局为重。
gu903();苗玉兰心头一喜,半坛子猪油啊,她终于可以体面的回次娘家了。她很感动,婆婆真是太好了,她婆婆是全生产大队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