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师?惑哥,你要不要先传个信,和白大人说道一下此事,以免那道师未脱责而逃。”桐花倒是想那么多,她拉了拉燕琛的胳膊,略是几分焦急的开口说道。
既然是那道师的错,若要问责,自然得那道师在场,这事又发生了几日了,那道师万是存了一点心思,只怕已是逃得远远的,毕竟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若他要逃,只怕早已逃了,若是没逃,那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等潘叔将人都带过来,我们再去不迟。”燕琛一眼便是瞧出了桐花此刻的心思,将其手抓于手心,然后向其解释了一句,已示安抚之意。
桐花将燕琛如此言说,这才稍稍缓了一口气,耐下性子,稍候起来。
好在燕琛安排的事宜,并不复杂,不过两刻钟时间,潘叔已经安排妥当,寻上门来。
燕琛带着桐花骑马,厉卢驾车,载着春大娘和德叔,以及一见过道师的村民,直接往县衙折返而去。
第91章
“怎生又回来了?”张大正巧出了县衙办事,不曾想,这才刚出了县衙门,就撞见了燕琛和桐花,自然愣了一下,毕竟燕琛和桐花离开县衙,也还不到两个时辰呢。
“白鹭在县衙吗?”燕琛回头瞧了身后的牛车一眼,翻身下马,向张大问道。
“大人正在问案呢,燕大人可是有事?”张大也是眼尖的很,顺着燕琛的视线,望见了跟在马后的牛车,顿是问道。
“有事,你这是要去何处?”燕琛是刻意简言的回了一句,转身见桐花抱下来床,接然问道。
“上午时,县里的春怡院里,险些出了桩人命案子,大人如今正在审案,我这会要去春怡院提个证人。”
张大自然是知道,燕琛有官阶在身,且他要做的事,并不非是什么隐秘之事,自然可以坦然告知。
不过说道此,张大忽然又想起一事,他面向桐花,向其说道,“桐花姑娘,上次浴佛节时,和你一道过来的一个小女子,叫莲华,你可是认得?”
“莲华?她怎么了?”桐花倒是没曾想,这个档口,张大竟然会提到莲华,愣了一下,下意识开口问道。
“就是上午那桩案子中,那险些死掉的小女子,就是莲华,如今正在后堂里,郎中看治着,只是情况不太好,你来了也是正好,你看能不能通知一下她的家人,我怕她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张大向桐花解释完之后,朝二人又是微微屈身,“我还有事,就不陪几位了,几位若还有事,可进去找大人便可。”
“你去吧!”燕琛点了点头,让过张大。
“惑哥?”桐花愣了一会儿,这才算是回过神来,脸上显露几分惊慌之色,抬手拉了拉燕琛的衣袖。
“你向过后堂去!”燕琛也是没想到,竟还出了这么一遭,他侧头向桐花接了一句,然后侧头望向厉卢,“你去找两个衙役,把他们两弄醒,然后待到后堂去,怎么着,也该是让他们先瞧瞧才是。”
“好!属下这就去办。”厉卢闻言下得牛车,同牛车后的村人交代了一句,便是率先往衙内而去。
“那我便先去瞧瞧莲华了。”桐花见厉卢走后,这才再度晃了晃燕琛的手。
“好!我先去县衙正堂那里。”燕琛应口,桐花这才急切着,小跑入了县衙之内。
“桐花,你怎么又回来了?”杨桃听得敲门声,开了门,见得是桐花,也是愣了一下,下意识里便是开口问道。
“屋里的,可是莲华?”桐花边是往屋内走,边是向杨桃问道。
“是个叫莲华的姑娘,是你们清田村的。”杨桃应话道,随即恍然大悟,“桐花,你莫不是就为了这姑娘来的。”
桐花这会已经瞧见到了屠娇娇,她没来得急回答杨桃的问答,便已是急步走到炕边,看着屠娇娇身边水盆里,已被染红了的水,心下一沉,再一看炕上莲华苍白的脸,急是问道,“娇娇姐,莲华她怎么样了?”
“被人伤了四刀,有一处致命伤,虽暂时已止住了血,不过能不能撑得过今晚,却是不定。”
屠娇娇瞧了桐花一眼,眉目中略是几分担忧的向桐花回道。
“你们是一个村的,可知道她家人何在,如今赶来,或能见个一面,若莲华姑娘真的熬不住,也能留个念想不是。”
桐花连忙应道,然后又是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他们马上该过来了,对了!娇娇姐,杨桃,你们还是回避一下,这莲华爹娘,有些不好应付,我怕到时候会伤着你们。”
这种她看着都怵了几分的人,桐花实不想让屠娇娇也经此糟心的事。
“这……杨桃,囡囡快醒了,你先去守着她,以免她到时候哭闹。”屠娇娇迟疑了一下,便是侧头向杨桃吩咐道。
“是,夫人!”杨桃闻言,冲着桐花眨了眨眼,然后出得了房门。
“娇娇姐?”桐花一脸不赞同的,冲着屠娇娇唤了一声。
“既然他们夫妇不好对付,那我又怎可把你一人放在这里,好歹我也是县令夫人,百姓畏官,有我在,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太过出格之事。”屠娇娇拉着桐花的手,笑着说道。
桐花正待要和屠娇娇细说春大娘的可恶之处,却听得脚步声近,然后便是厉卢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姐,人带过来了,你看现在方便进去吗?”
桐花闻言,望向屠娇娇,屠娇娇点头,桐花这才应声回道,“进来吧!”
说罢之后,桐花便是抬手,拉住屠娇娇的手,将其从炕边拉了起来,退远了几步。
厉卢领着已经清醒过来的春大娘夫妇进了屋子,便是自觉站在了桐花跟前。
到底是县衙之内,春大娘略显得几分局促的往屋内走了几步,待看到炕头上,一脸苍白的莲华,顿时惊讶了一下,下意识就冲着炕头奔了过去,看着盆里的血水,一下子便是慌了神,回头看了德叔一眼,便是哭嚎了起来。
“我的儿啊!怎么会这样,天啊!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德叔虽然酒醒了几分,但这会神志依然处于不清楚的状态,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
春大娘唤了莲华几声,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更是慌了神,目光四扫,然落在了屠娇娇身上,忙是奔了上前,向屠娇娇问道,“夫人,夫人,我家莲华她到底怎么样了,是谁把她伤成这样的。”
“抱歉,我也是不太清楚,只听闻令女与一道师在春怡院起了冲突,被道师所伤,如今那道师正在前堂受审,你们夫妇既是着女子的爹娘,待看过之后,你们可以过去瞧瞧情况。”
“道师?是何模样的道师?”春大娘听得‘道师’二字,愣了一下,随即上前一步,便要去抓屠娇娇的手臂。
一直在旁虎视眈眈的桐花见此,忙是伸手一拦,将屠娇娇护了身后,以至于让春大娘的手,落了空。
“抱歉,我未上过前堂,所以并不知晓那道师是何模样,夫人若想知晓的话,可以去前堂瞧瞧。”
屠娇娇好笑的看着桐花的维护之举,然后向春大娘解释道。
“你不知道?”春大娘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回了一句,然后直接转身,跌跌撞撞的冲出了门外,头也没回一下。
“夫人,你不再看看……”你的孩子了吗?
屠娇娇被春大娘这突然的转变,也是愣了一下,下意识里脱口而出,只是话还未说完,春大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其视线范围之内,屠娇娇只能将未完的话,咽了回去。
微叹了口气,屠娇娇又将视线转到了一直于屋中愣神的德叔,向其说道,“这位大伯,你闺女如今的情况很是不好,郎中说她若是运气不好的话,可能熬不到明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你最好能留在这里陪着他。”
德叔目光浑浊的望了屠娇娇一眼,依然未动。
屠娇娇转头望向桐花,面有疑惑。
桐花冲其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抬手拉了拉屠娇娇的胳膊,“娇娇姐,我们还是出去吧!”
屠娇娇点了点头,这次倒是没有拒绝桐花的提议。
二人挽着手,出了房门,厉卢亦随在其后。
“先前你走了,囡囡可是哭闹了好一会儿,这会儿醒来,若是能瞧见你,定然十分欢喜。”屠娇娇出了门后,缓了缓心神,将屋内莲华的事,暂且抛于脑后,向桐花道。
桐花正待想要答应,然厉卢却是率先开了口。
“夫人,抱歉!白大人前堂审的案子,和小姐有一定关系,这会只怕不能随夫人过后堂去了。”
“和桐花你也有关?可是要紧,要不我随你一道,过前堂看看。”屠娇娇愣了一下,抓着桐花的手紧了几分,让立刻改变了主意。
“并非是什么大事,也就听一会儿,不打紧。”桐花似感受到了屠娇娇的紧张,忙向其解释道。
“那便好,囡囡快要醒来了,那我便先过后院了,若有事,遣衙役过来的唤我一声便是。”屠娇娇闻言,也是松了口气,向桐花道了一句,然后便松开了桐花的手。
桐花向其礼过,便往前头而去,屠娇娇目送其背影消失之后,这才转身往后堂而去。
“白大人,小姐,我已经带过来了。”到了前堂,厉卢抱拳向堂上的白鹭行礼道。
桐花环然四顾,见着燕琛站于旁侧,忙是挪步到了其身侧,将手伸过,燕琛极其自然的将桐花的手牵入手心。
“来了!”
“这是到哪了?”桐花点了点头,看着被十字棍强压住的春大娘,还有趴在地上,呜呼哎呦的道师,另外还有几个怯缩如鹌鹑般跪在旁侧的百姓,小声向燕琛问道。
“听着便是!”燕琛闻言,眼角余光撇向白鹭,将白鹭目光已转到此番,终是给了白鹭几分脸面,向桐花言道。
“哦!”桐花也是下意识撇过白鹭,将其目光不善,忙是怂了怂肩,歇了话语。
“啪!”白鹭一拍惊堂木,顿是将一众人的目光,尽数投在了自己身上。
“道师张发已言语蛊惑潘氏春娘,骗取大量钱财,并致其子祈哥,患病不治身亡,罪是一等,又于娼馆之处,已利刃伤人,伤重不起,证据确凿,按我朝律令,罪加一等,现囚于府衙大牢,待受害之人,生死定论,再行宣判。”
白鹭言罢,一挥手,架在春大娘背上的十字棍子,立马被撤掉,春大娘几乎连滚带爬的爬到了道师身侧,哭嚎着,便是冲着道师一阵拳打脚踢。
“我要杀了你,你赔我儿子命来!”
道师受了棍刑,全身虚着,根本就躲不开春大娘的动作,只能哀嚎生受着。
这次白鹭倒是没有阻止春大娘动作,任由其拳打脚踹。
“这,到底怎么了?”桐花就听了个尾巴,实在是满头雾水,忍不住拉着燕琛,再度问道。
“道师招供,他并无治疗祈哥的法子,只是见春大娘人蠢好骗,想要诓些钱财,上次自春大娘处得了十五两银子,让道师以为能过从春大娘那里得更多的好处,只是祈哥身体太虚,终是没能扛了过去。”
燕琛抬眼,见白鹭已见将头转于另一侧,这才低声向桐花解释了起来。
“道师为了脱责,便说是你先前给祈哥制的替偶冲了活人的阳气,道师也没想到,春大娘这么蠢,竟然他说什么便信了什么,得了银钱,又脱身了之后,道师便上了春怡院,想找个乐子玩玩,莲华失了身子,弟弟又死了,一路追到了春怡院,本想向道师寻仇,只是她一女子之力,怎能扛过男子,报仇不成,却是被道师狠狠羞辱了一番,然又伤了几刀,春怡院的婆子,怕出了人命,便锁了二人前来报官,其他的,你应该都知晓的。”
燕琛说的分明,桐花自然也是听得清楚明白,她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说道此事。
春大娘虽然可恶,莲华虽然也有错,可祈哥却是无辜的,这经了这么一遭,便是谁,只怕都承受不住。
虽说春大娘这会可怜的紧,可若让桐花去安慰她,桐花着实做不到,她抿了抿唇,晃了晃燕琛的手,“我们,还是先下去吧!”
“嗯!”燕琛自然无异意,拉着桐花,就打算往后堂而去。
“郎中,郎中在哪里啊!快来救命啊!”脚才挪了几步,一惊慌失措的身影,便是从堂后传了出来,桐花脚下一顿,下意识里望向燕琛。
这声音,是德叔吧!
燕琛也是目光一凝,下一刻便将视线转到了厉卢身上,厉卢会意,顿是往声音所在处而去。
坐在上首的白鹭,听得响动,也是站起了身,目光投向后堂,凝声吩咐了一句,“快去请郎中。”
当即便有衙役舍了仗棍,出堂而去。
而不多一会儿,厉卢便抱着莲华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之内,其身上着着的,才被杨桃换过的衣裳,大团大团的血色,沁过面料,滴落在地。
“怎么回事,不是血已经止住了吗?”桐花心顿是一揪,下意识里,便是开口吼道。
“我不知道,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跟在厉卢后面的德叔,听得桐花的声音,愣了一下,便是抱住了头,使劲的揉搓了几下,然后顿下身去,喃喃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