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春大娘这般,桐花也是懒得给春大娘留面了,直接了当的冲着春大娘说道,“篮子是你的,你尽管拿走了便是,但麻烦你把篮子里的东西,给我留下来。”
“什么东西,就一个篮子,里面能有什么东西!”见桐花不讲情面,春大娘当即便是虎了脸面,大声冲着桐花嚷嚷开来。
“娘,你就还给桐花吧!”莲华窝在春大娘身后,囧得泪花直闪,见自家娘拉开了仗势,怕桐花吃亏,拉了拉春大娘后背的衣裳,央求着。
莲华这话,便是承认了自个儿拿了桐花的东西咯!
春大娘见闺女蠢的,回首便狠瞪了莲华一眼,要不是碍着她手里还抱着祈哥的冥偶,只怕这会早已是动上手来。
“不就是几个小玩意儿,怎么着,你还不不乐意了!大娘我可是问过了,刚我闺女给你那发钗至少可得一百多个铜钱呢!就抵了五十铜钱,你可是占了大便宜了,也不须得你搭钱了,这几个玩意儿,就当是抵了那钱得了。”
既然已经被莲华给戳破了,那也就没什么好可隐瞒得了,只是饶是春大娘理亏,可这无理也是理,春大娘嘴里,可是半句也不饶的。
说罢之后,更是直接扬手,就冲着桐花推搡了过去,力道之大,直推得桐花往后跄了一步,绊在了门槛上,直接就往门外跌了出去。
“小心!”莲华下意识里惊呼而出。
桐花一把攀住了门框,这才稳住了身形,瞧着春大娘的目光,更添了几分厌恶之情。
“那莲华有没有跟你提过,这发钗本就是我赠的,如今我不高兴了,不乐意了,不想送她这钗子了,你是不是要重新把这纸偶钱给数一下。”
一提到钱,春大娘整个脸都成了黑炭似的,她冲着桐花嚷嚷了一句,直接一把拉住莲华,就往院子外走了过去,“真是笑掉了大牙,你个没爹没娘没人教的,这送出去东西,哪里还有收回去的理儿,莲华,还在这里跟这扫把星儿啰嗦什么,走!”
没爹,没娘,没人教的!
这每一个字,都直戳到了桐花的心头上,刺痛,刺痛的。
桐花咬了咬牙,直冲到春大娘的身后,一把拽了春大娘头发,便是使劲薅了起来。
“啊!天杀的,没人养的贱种,我今儿个非弄死你个狗娘养的。”
春大娘哪里料想到桐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就跟个撒泼妇人一般,招呼也不打一声,便直动起了手来,她痛呼一声,嘴里骂骂咧咧着,一手拽了桐花搁在她头上的手,另一只手,直接把手上的篮子往地上一扔,就直接往桐花身上招呼了起来,这脚上也不空着,逮着机会,就往桐花身上踹。
桐花也无半分退缩劲儿,一抓一挠,尽往春大娘没着衣裳的地上招呼。
“来人啊!救命啊!”一旁被撇开来去的莲华,瞧着二人这你来我往的架势,直吓得心惊肉跳,不敢上前,只能大声声音,一声声呼喊着。
燕琛从巧婶家出来,远远的便听到莲华的声音,再一眼便是瞧见扭打在院门口处的两个身影,心中顿是一惊,忙是冲了过去,送燕琛出门的巧婶,听得吵闹声,又见燕琛急匆匆的模样,亦是紧赶慢赶的冲了过去。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桐花和春大娘已经扭打在了地上,桐花骑在春大娘身上,一下下往春大娘身上招呼着,春大娘亦是不甘示弱,翻了身,将桐花扭到了地上,正举起拳头,就要冲着桐花的脸上砸下去之际,燕琛已经冲到了跟前,他想也没想,直接一脚飞踹了下去,砸在了春大娘的脖颈处。
春大娘举着拳头,白眼翻了翻,然后直接就往桐花身上栽了下去,还为落到桐花身上,燕琛已是再度出手,一推,直接嫁给春大娘推到了一旁地上。
莲华望着乍然变化,呆愣的瞧着春大娘昏死过去的模样,失了神。
“桐花,你伤哪了?”燕琛哪里还管得了别的,他蹲下身,忙是打量着桐花问道。
“惑哥,呜呜呜呜……”明明干架的时候没落着下风,可一瞧见燕琛,整个人的委屈劲儿,一下子全涌了上来,桐花泪眼湾湾的瞧着燕琛,一下子就扑进了燕琛的怀里,呜鸣抽泣起来。
“这,这怎么回事,怎么打成这样了。”随后赶了过来的巧婶,瞧着桐花和春大娘的狼狈样儿,也是大吃一惊,下意识里脱口而出。
燕琛听着桐花的抽泣声音,心疼到了极点,哪还有心思搭理其他,一把将桐花抱起,就要往院里而去。
“竹……竹笼儿!”桐花一手揽着燕琛,抬起手,指了指已经摔出篮子的竹笼儿,哽着声音道。
燕琛走上前去,一手将竹笼儿捞起,然后抱着桐花,直接入得院内,当着几人的面,直接将院门‘碰’一声给合上,并上了栓子,沉着个脸,直接将桐花送到了卧房里,搁在了床上。
瞧着桐花脸上的红印,被扯乱了的发髻,燕琛的脸,阴沉如水,“还伤到哪了?”
“全身都疼!”桐花扁着嘴,噙着累,哽着声回道。
燕琛闻言,抬手胡乱的拉扯着桐花衣裳上的结扣,将桐花的外衣扯了下来,露出桐花肩头的肌肤来,背上的鞭痕,因为涂抹药膏的缘由,已经淡化了不少,疤痕之余,桐花身上,却是多了些红色印记,应是刚刚干架所致,不过瞧着,都不是很严重。
“怎么好生生的,竟和人动起手来了。”燕琛叹了口气,替桐花将外衣披上,俯下身来,抹去了桐花脸上的泪痕,惑然问道。
“她拿了石婶的竹笼儿,不还与我,还说我是没爹没娘没人教的,我一时气懵了头,就动了手。”桐花抓着燕琛的手,委屈巴巴的向燕琛道。
燕琛闻言,眼中瞬间闪过阴鸷之意,看来刚刚一脚,是便宜了那春大娘了,燕琛抬手捏了捏桐花的下巴,将手从桐花手里抽了出去,语气平静而温和,“刚被你急晕了头,把巧婶拦外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和巧婶说一下。”
桐花隐隐约约,似感觉到燕琛要去做什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拉住了燕琛的手,“惑哥,你别去了,以后我不搭理着她们家便成了。而且,刚刚我也打赢了。”
燕琛停步,垂眸侧望着桐花,面上并无过多表情,但是看不出其心思。
“惑哥,我心里难受,你陪陪我吧!”桐花再接再厉道。
‘唉!’燕琛无声的叹了口气,他转身面对桐花,眼中的阴鸷尽消,唯有无限温柔,他于床边坐下,桐花顺势挨了过去,依在燕琛怀中。
“往后,若再有此事,等我来处理,知道吗?”
“嗯!”桐花嗡着鼻音应了一句,不再言语。
而此刻,院外,莲华泪流满面,手足无措的望着昏迷不醒的春大娘,边哭边向巧婶问道,“巧婶,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巧婶其实瞧着那竹笼儿,就已经猜出是什么事儿了,春大娘是个好贪便宜的,桐花看着是个软的,可实际性子执拗的很,这竹笼儿是给石婶做的,春大娘要强拿了去,桐花如何会肯,这对上,打起来也是不稀奇的,不过她倒是没曾想,燕琛尽如此护短,倒是不负桐花一片痴心了。
但这会也不是思量这个的时候,还得先把春大娘弄起来才成,巧婶无奈的撇了一眼桐花家紧闭的院门,只能上得前去,掐了春大娘的人中。
“嘶……呼!”春大娘一口气缓了过来,瞬是睁大了眼睛,然后坐起了身来,瞧了瞧一旁的巧婶,又瞧了瞧桐花家紧闭的院门,瞬间想起刚刚的事来,也顾不得后颈处的痛意,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院门,跺着脚儿,张嘴就开始嚷嚷了起来。
“你个……唔唔!”
只是这话才开了个头儿,巧婶已经上前,一把捂住了春大娘的嘴。
“你个憨的,桐花是谁,那可是燕大人的妹子,你男人如今还在燕大人手下讨生活了,你家祈哥这病,就指着这点工钱,你可为摊了这点便宜,失了大头,而且,也不是人家小气,那竹笼儿是石婶定的,就这两日就要来拿,你要给人拿走了,桐花拿什么给石婶子,别闹了,看把你莲姐儿给吓的,着家去吧,你家祈哥还在屋里等着呢!”
巧婶逮着利害,跟春大娘说了一通,春大娘这才缓了挣扎,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如此,巧婶这才松了手,让春大娘着家去了。
“巧婶,你要是见着桐花,替我跟她带句道歉。”莲华磨磨蹭蹭的跟在骂骂咧咧的春大娘身后,几次返身瞧了巧婶,最后还是掉了头,到了巧婶身边,留了一句,这才折身追向春大娘。
“可怜见的!”巧婶一脸同情的叹两口气,喃喃自语了句,又望了一眼桐花的院门,这才往自家而去。
第64章
来婆子散播谣言的手段,倒是比桐花想的还要厉害了几分,燕琛不过一日未曾上山,来婆子已借由自己那张嘴,尽数传了遍,这上工的还只是男子,其他的更是可想而吃。
燕琛听得众人三三两两,于其背后嚼着舌根,叫来厉卢,问了个分明,听得克夫,□□,不祥一个字眼,贴在桐花身上,燕琛整个人,都变得阴鸷了起来。
潘叔在一旁,本还想再劝燕琛几句,只是还不待开口,便见的燕琛一甩袖子,直接掉头下山而去,潘叔无法,只能就此作罢。
燕琛脚下走得飞快,不带半分停歇的,直往小院而回,燕琛到时,桐花正踩着一根杉木,拉着锯儿,听得院门处的声响,抬头瞧了一眼是燕琛,愣了一下,“今儿个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燕琛沉着个脸,快步入了院子,走到桐花身边,将其手中的拉锯拿下,扔到一旁,然后双手握住桐花臂侧,哑着声音,向桐花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桐花怔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燕琛所言何事,下意识开口问道,等话出口之后,却又瞬间想起,应该是来婆子已经把她的事散播了出去。
桐花目光瞟向燕琛,见燕琛脸上无半分笑意,知晓他定是因此生气了,不过这也在桐花的意料之中,她无惧于燕琛满面阴鸷,笑意盈盈,一脸无辜之态,向燕琛解释道:“这人家也没说错,事实就是如此,况且人好声好气上门来提亲,我总不能诓了人家吧!”
“可此事谣传下去,置你名声何处,名节何地,如此一来,休说是兴丰县,便是丰宁城,只怕也无人敢娶你。”燕琛瞧着桐花全然不在乎的模样,一股气血直冲头顶,脱口之下,更是失了理智。
桐花闻言,一眼眼眸盯着燕琛,见其面上略显几分慌乱之态,面上的笑意,也是渐然退去,只留下一脸的苦涩。
“我刚刚只是一时失言,我并不非是这个意思,桐花,你……”燕琛刚也真是气昏了头,一时失言,这才将压于心底之秘,失口说出,他瞧着桐花脸上渐无了表情,心中一慌,忙是冲着桐花解释道,只是说着说着,终是在桐花的目光中败下阵来,颓然闭口。
“我就知道,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我在一起过一辈子。”桐花满眼失望的瞧着燕琛,一字一顿的冲着燕琛说道。
“我,我只是……”燕琛在桐花注视下,这个于世人眼里,手段狠戾,冷面无情之人,竟是生出了几丝无措之意。
他想要反驳桐花的话,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因为桐花的每一个字,说的都是实情。
虽然一次一次,他允了桐花,但其真的没打算陪着桐花一辈子。
燕琛叹了口气,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倒不如开诚布公好好讲此事说开,燕琛别开了脸去,不去打量桐花,宽大袖下,拳头已是攥紧。
“桐花,我真的配不上你,你不能因我耽搁一辈子。”
桐花就是见不得燕琛的躲避,明明本是很简单的事,就是因为燕琛的躲避,她只能将其复杂化,如今,她已经将自己逼在了悬崖边上,容不得燕琛再行躲让。
她抬其双手,捧了燕琛的脸颊,将其强行扭到与其对视,“所以,如今我已是声名狼藉,别说是殷富人家,便是二流子之辈,只怕也不愿娶我,若你还不肯要我,那我只好,守着林叔他们的坟墓,就此终老,也未尝不可。”
“总还是有办法的,这里不行,到时,我便待你回京,你说的,那里无人认识你,也无人知晓你的过去,以我如今的地位,为你择一良婿也未尝不可。”
燕琛望着桐花眼中的执拗,险些失守,他咬了咬牙,一股腥咸之味瞬间充盈喉腔之中,他望着桐花,用桐花曾今给他理由,来试图让桐花放弃坚持。
只是桐花全然无惧于燕琛威胁,反而用最直接方式,打破了燕琛,这一不切实际的想法,“到时,只要你不介意我做出比此还要更出格的事,我自然也就不会介意你的任何安排。”
为了能留下燕琛,别说是自会名声这种事,便是比这还要阴损十倍,甚至百倍的事,她都干得出来。
一瞬间,燕琛强撑起的那股气,在桐花全然不顾后果的姿态中,消弭殆尽,他目光失神的望着桐花,似喃喃自语,又似说给桐花一般,“你究竟……我到底要拿你该如何是好。”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也什么都不用,只要能守着彼此,便足矣。”桐花的目光,执着而坚定,瞧不出有半分,甚至于一星点儿的犹豫。
在这样的目光之下,燕琛不由得对自己心中长久一来的坚持,产生了动摇。
或许,此生若能有桐花相伴左右,一声顺遂到老,也不失为人生一桩美事。
这样的念头,才刚于脑中浮现,于顷刻间又被燕琛摒弃,他别过脸去,颓然的松了手,然后后退两步,“让我好生再想一想。”
说罢之后,也不等桐花的回应,燕琛便似落荒而逃一般,冲出了院子。
这次,桐花并没有上去追燕琛,而是站在那里,望了院门处良久,痴然一笑,然后弯腰拾起地上得到木锯,对着杉木上拉好了墨迹,拉锯而下。
燕琛这一出走,晌时也未曾回来,直至天便最后一抹红云,快要隐没于远处的山岳之间,燕琛这才一身落寞的回小院。
桐花闻着燕琛身上的淡淡的酒香,并没有多问,端着晚食,二人于院内,相顾无言用了饭食,桐花依着往常一般,打了热水,入得矮房浴桶之中,然后归于卧房,由着燕琛洗沐,然后卧枕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