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也行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走到司阙边上,两眼不看他:“我房间里还可以打一个地铺。”
司阙愕然看着也行,一直坦荡无谓,坚定自己行事有理由的心有了那么一丝裂缝。
他根本就不报任何与也行交好的希望,只当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就算保护也只是出于仅有的一点责任感。
但……也行忽然的一句话,显然是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司阙震惊中艰难点了点头,跟随他走近房间之时,不可思议地看了眼狄斫。
也行拿出备用的寝具,司阙自觉接过来,打好了地铺。他还要准备洗漱,也行就不管了,自己躺好闭上了眼睛。
司阙听见狄斫叫渡恶和尚去洗漱的声音,坐下静静等待。他从未这样近距离仔细地看也行,不得不说,也行对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受到了触动。
四周变得安静,司阙以为也行已经睡着了,突然听见他细小的声音:“你为什么要把我丢进孤儿院?”
师父和他说了,他的爸爸妈妈已经死了,是这个舅舅把他送到周院长那里的。
最初就是他不要他了,后来回来这里找到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生魂剥离,还把身体埋进土里……也行是真的不想要这个舅舅,现在想想还来气呢!
司阙沉默半晌,轻声说道:“那时候我自己都是朝不保夕的人,怎么敢带着你。”
也行心里稍微好受了那么一点,其实他也听师父说了,舅舅的师父是个很坏的人。
他不满地嘟囔:“姚老师说了,把我们丢掉的人不配当我们的家人,他们会遭报应的。”
没有听见回应的声音,也行困意上来,逐渐陷入睡眠。
司阙眼中情绪变幻不定,他已经遭报应了,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心里却那么恨他。
“对不起。”极小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小到司阙自己都差点听不见。
狄斫安置好渡恶法师,清洗过后睡到了秦霄蜀的房间里。秦霄蜀喜欢很大的床,连也行房间的床都够他们三个人睡,更不用说主卧。
和秦霄蜀并排躺下,狄斫偏头看着秦霄蜀的侧脸,微微转身,也让秦霄蜀侧身面对自己。那双睁开的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却少了温柔与情意。
如果老鬼说的是真的,那狄斫的行动就要加快了。
“你要快点醒过来啊……”不管被剔除属于人的部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狄斫都可以接受。
狄斫伸出手臂,搭在秦霄蜀的腰上,靠近他的身躯,额头微微抵着他的下巴,轻轻蹭了蹭:“好好看看我吧。”
第113章师兄弟
一大早,狄斫被一阵米香唤醒,他茫然睁眼,第一眼看到的是秦霄蜀。
秦霄蜀睁开双眼,始终注视他的方向,手臂轻揽着他的后背,手掌贴在背后,呈现出保护者的姿态。
紧贴的胸膛能感受到对方微弱的心跳,良久才跳动一次。
狄斫记不得他是什么时候变换了姿势,似乎睡前是让他闭上了眼的,不知什么时候又睁开了。
他只能猜想,可能是潜意识的渴望,在睡意混沌中让秦霄蜀这样做的。
仅剩的一魄影响不大,或许会有残存的意识,但在没有受到任何外界刺激的情况下,应该不会做出反应。
基于常识做出了理性的判断,狄斫极少产生天真的想法,至少这比秦霄蜀自己动了可信。
他不会袒露心中所想,更是不愿细究。实宗门人亲缘断绝,孤身终老,情爱于他皆是无稽。但眼前的场景让他生出一丝恍惚,他自己都尚未察觉到,他竟然那么喜欢这个人吗……
狄斫准备起身,揽着他的手臂形成一个牢固的圈,不会给人窒息压迫之感,却也无法轻易挣脱。
“放手。”狄斫开口说道。
秦霄蜀没有丝毫反应,狄斫不由皱起眉,伸手去掰他的手臂,微微用了点力,竟然还是纹丝不动。
狄斫眉间的困惑渐渐散去,他盯着秦霄蜀那张沉寂如雕塑的面孔,再怎么不愿多想,此时也不得不多想了。
“听得见我说话吗?”狄斫轻声说道,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又问,“感觉得到我在触碰你吗?”
狄斫双眼微眯,忽地将双唇印在秦霄蜀冰冷的唇上。接触到那一刻,身旁那具躯体微微松懈,狄斫趁机从手臂禁锢中脱离出来,翻身下了床。
秦霄蜀还躺在原地,狄斫觉得那双眼睛似乎跟随着他移动,细看却还是无神地直视。那是一种极微妙的感觉,稍不留神便会像错觉一样转瞬即逝。
在诸多“巧合”之下,狄斫终于觉察到秦霄蜀的确是具备一定的意识,比他所估量的要多很多。
不过还是没有办法做出更多的回应,最多也就是现在这样做一些小动作。
狄斫无法说出什么责备的话,只怪自己对这方面失去敏锐,对经验过于依赖,以至于疏忽了眼前的一切征兆。
他一直都在,这个念头让狄斫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重新回到床边,凝视片刻,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起身走出卧室。
渡恶法师醒得早,煮上了一锅白粥,见到狄斫连忙招呼:“快来喝粥。”
老鬼坐在沙发上,依旧是懒散的模样,举起手:“我也要一碗。”
也行打开房门,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师父早,老师父早。”
他身后跟着司阙,眼底有些发青,像是一晚上没睡好。
司阙觉得自己留下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狄斫还能让也行被伤害不成?他这一留宿,反倒让那小家伙给几句话直击内心,一晚上都在遭受良心的谴责。
“我就不吃了,还有事,先走了。”司阙冷酷说道。
也行拿着狄斫挤好牙膏的小牙刷,闻声迅速回头:“起床第一件事不是刷牙洗脸吗?”
那张小脸极严肃,眼中隐隐带着嫌弃。
司阙:“……没带牙刷,回去我就立刻洗漱。”
也行皱着脸哼了一声,迈开小短腿进了洗手间。
司阙勉强维持冷酷的外表,朝狄斫点头,开门走了出去。
关门的一瞬,他似乎听见了轻笑声,但他的倔强和尊严告诉他不能回头。累了,这个地方,他不想再来了。
狄斫在桌边坐下,四方的桌子难得坐满了人,渡恶法师又给每人煎了个荷包蛋,也行有两个。
“大师,昨夜太晚,我没有多问,您是有事要找我吗?”狄斫问道。
渡恶和尚正端着白粥喝了一口,一下烫了嘴,连忙放下碗筷摆摆手。说到这个,他突然想起昨天太晚,狄斫又忙着照顾也行,他还有东西没拿出来。
渡恶和尚拿起挂在旁边的土黄色布包,那是他出寺云游的时候寺里发的,跟了他几十年,十分结实耐用。
他左右拉开布袋口,倒扣过来抖了抖。鼓鼓囊囊的大布包里突然掉下一大坨白花花的东西,“汪汪”声立刻在客厅里响起来,白毛狗拼命摇着尾巴在狄斫脚边打转,终于找到主人的兴奋溢于言表。
也行惊奇地看着渡恶和尚的布包,这么倒居然没有别的东西倒出来!他更惊奇地看着那条白毛狗狗:“是鲁鲁!”
“我是在路上遇到它的,那时它魂魄受损,我就把它收了起来。后来知道它认得你,一心想着要找主人,我正好要来峡市,便先到你这里来了。”
狄斫对鲁鲁怀有愧疚,实在是辜负了它的忠心耿耿,他一心只在秦霄蜀身上,忘了鲁鲁。
也行呜哇一声跳下椅子,想要抱住鲁鲁,却是穿过它的身体扑倒在地。阴魂穿体让也行打了个哆嗦,他搓着手臂说道:“鲁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鲁鲁摇着尾巴,晃出重影来,一点也没有记恨。
狄斫将视线从鲁鲁身上收回来:“大师要来峡市做什么?”
“我有一位师弟,当初他同我一起出寺,四处云游,后来我们有各自想去的方向,便分道而行。后来听闻他在峡市宏通寺住了脚,没有再离开。此次来,是为了找这位师弟。”
渡恶和尚摸了摸粥碗,好像稍微没那么烫,端起来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我这位师弟,是九世高僧,十世佛子,这第十世修行圆满,便可成佛。凡修行者都有命中劫数,师父当年预测,师弟六十四岁时有一大劫。我寻到那枚积攒九世功德的佛骨舍利,希望它能助师弟安然度过这一劫,阿弥陀佛。”
那位乌丘居士……狄斫试探着问道:“大师可知道您师弟近况如何?”
“不知,我与他分道之后数十年未联系。”渡恶和尚回答得极为干脆。
乌丘居士的现状,恐怕和渡恶大师所想的相差甚远。他之前的确是成为峡市唯一的庙宇宏通寺的住寺僧人,可他很早就还了俗,还俗显然和修行无关吧?
狄斫也不知当说不当说,便只说道:“我知道您师弟在哪,他现在不在宏通寺内,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那可再好不过,阿弥陀佛。”渡恶和尚喜笑颜开。
老鬼有一口没一口喝着白粥,夹起荷包蛋喂蛇,说道:“你不是说今天去看公主墓吗?”
“长者在前,自然要先照顾渡恶大师。”狄斫理所当然,“也行,注意时间。”
也行连忙把注意力从鲁鲁身上收回来,认真吃起早餐来。
送也行去了学校,狄斫同张三鳣请了假,便带渡恶法师去找乌丘居士。
老鬼晃晃荡荡跟在后头,如同影子幽灵。他在世间数千年,见过不少高僧佛子,离成佛就差临门一脚的也见过不少。可他从没见过真正成佛的,这一个,恐怕也悬得很。
渡恶和尚见周边的环境越来越老旧,心中疑惑,跟随狄斫来到一栋居民楼前,总觉得这里不会有佛寺,但这里的确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老鬼不再前进,这栋楼中有另一种强大的力量,他决定就在楼下等着。
上了楼,狄斫敲响那扇铁门,退后一点等待主人前来开门。
“吱嘎”一声,生锈老旧的门从内打开了,乌丘居士的面孔出现在门缝中。
他手中挂着一串十八子手串,材质与渡恶和尚脖子上那串佛珠一模一样。
信物相对,持有信物的一老一少俱是一愣。
将门外的人迎进屋,乌丘居士接一壶水,放到火炉上,准备烧水泡茶。
等水开的功夫,狄斫将这屋子看了个遍。
虽然是在居民楼内,但屋子里看起来空间比其他房子更大。屋内干净整洁,除了必要的桌椅,没有任何多余的摆件。
屋子正中摆着两个蒲团,桌上放置木鱼和摊开的佛经,像是诵经到一半,被访客打断,这里整个就是一间清修的禅室。
“一晃,我们师兄弟都快三十年不见了。”渡恶和尚感慨一声,目光定在乌丘居士身上。
乌丘居士淡然一笑:“二十七年。”
渡恶和尚轻叹了口气:“世间万物消长,生老,盛衰皆是自然。何必执着于这副年轻容貌,师弟,你着相了。”
乌丘居士随手将烧开的水壶从火上拎下来,蒸腾着热气的水柱流泻,他仍是一派宁静平和:“观音三十三应化身,佛有千万相,千万法身。以何面貌示人都不是我所在意的,因此才可以用任何样貌示人。而见者心生他想,着相的,是师兄你啊。”
渡恶和尚如遭当头棒喝,霎时面目肃然:“阿弥陀佛,阔别二十七载,愚兄依然不及师弟有慧根,参佛研经仍是难除愚钝。幸而师弟出言指点,否则愚兄心障又多一层。我佛慈悲。”
乌丘居士双手合十,垂下头,口中念道:“我佛慈悲。”
乌丘居士唇边带着一丝微笑,渡恶和尚心有余悸或许未曾看到。但狄斫没有错过,他眼中有着得逞的狡黠。
察觉狄斫的视线,乌丘居士看向他,唇边的笑容扩大,点头一礼。
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狄斫说了声抱歉,拿着手机走到门外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黄阿英的声音:“狄先生,怎么办,木先生他不见了!”
狄斫安抚道:“您先冷静点,出什么事了?”
“上午还好好的,宁先生来了一趟,他一走,我就倒个茶的功夫,木先生就不见了!”
黄阿英急得快哭出来,那么一个老人家,能跑到哪里去?周围她都问过了,没有人见到木先生,要是走丢了,她可怎么交代啊!
“宁先生是哪位?”狄斫问道。
“宁先生是木先生的二徒弟,我打电话问过了,宁先生说他走的时候木先生还在院子里呢。”黄阿英擦了把鼻涕,“狄先生,你可一定要帮我找到木先生啊!”
怎么会凭空消失呢,难道有妖找上了木先生?
狄斫挂了电话,心情瞬间沉重下来。他对渡恶和尚和乌丘居士说了一声,离开居民楼,即刻赶往木宅。
作者有话说:
520微博更一个甜(dai)甜(shai)的小段,和正文无关,就不发这里啦~
第114章鬼头刀
“阿英,阿英?”
木荥旗盯着面前衣着奇特的年轻女子,叫了几声家里的保姆,却没听见应答。
那身衣裳颜色稍暗,浅杏色和深棕色为主,宽袍大袖将纤细的身形笼在衣服里。
他心里头暗自嘀咕,这年头穿汉服的小姑娘的确是多,兴许是要去外面参加什么活动,盛装打扮过的。宁显那家伙居然走了不关门,外人都跑家里来了。
“姑娘,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木荥旗问道。
那女子站在屋檐下,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手掌微微隆起,像是虚扣着什么,听见木荥旗的声音也不答话。
女子就站在阴影与光照的交界处,一分也不肯露在阳光下,庭院中突然起了些森然寒意。
她的身上好像有一块红斑,木荥旗凝神细看,心中骤然一惊。那不是红斑,而是堂屋的墙面上透过女子身体显现出来的一副年画。
木荥旗意识到有些不对,走开几步,又叫了一声黄阿英的名字。他想起狄斫留了几张符给他,便小心移动着,去拿那些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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