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现在可还不能走。”重九伸出食指,从左至右数过来,“一个,两个,三个。”
老鬼,也行,秦霄蜀,唯独跳过了狄斫。
“不用着急,我一会儿就来给你们安排妥当。”他说着,捏住鱼头,用力掰开了它的嘴,“我不想玩你追我赶的游戏了,告诉我,还有一只眼睛在哪里?”
鱼张开嘴,机械的人声传出:“我不知道。”
讹兽言东而西,言善即恶,重九却有办法让它说真话:“你死前不是说了几句真话吗?你教他们挖去我的眼睛,致我沉睡数千年。形神俱灭或许比身死痛苦,但好处是你不会再记得。”
重九看似在专心对付着手里的鱼,可从他方才预判老鬼的动作看来,绝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狄斫只能静静等待时机,但时间越久他心中越是焦虑。秦霄蜀站在他身边,虽未发一言,在暗中握住了他的手。
老鬼的手指动了一下,狄斫悄然望去,他使着眼色,狄斫微不可查点头。
不用一言一语便达成共识,狄斫侧头看向秦霄蜀,瞳仁滑动,视线落在那条鱼上,然后定定看着秦霄蜀。
那黑蛇身量暴涨,瞬间占据了大半空间,灵活摆动的蛇尾击倒重九,手中的鱼骨脱手而出。他面色冷厉,扬手一挥,黑色尚未远离的尾部炸开了一个血洞。
血珠与碎鳞片四下溅开,击碎了鱼缸玻璃,浑浊的水裹着死鱼倾泻而出,在地板上铺展开。
“厌辻!”老鬼见到黑蛇受伤立刻红了眼,但此时是危及性命的关头,他不能冲动行事,只能将黑蛇召回自己身边。
狄斫立刻抽出桃木剑刺向重九胸口,桃木剑对常人身体造成的伤害是有限的,用于妖物也多是限制行动。但此刻,这柄狄斫用了十多年的桃木剑,竟然毫无阻碍地穿过重九的躯体,直到他双手握住剑刃才堪堪停止。
狄斫心中不妙,立刻抽出剑退到远处,秦霄蜀已经趁机拿到了含着妖丹的鱼骨。
桃木剑上滴血未沾,重九站稳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没有一丁点血迹。他第一次明确表现出不满的情绪:“阿斫,你不该这样做的,这与你没有关系。”
他的称呼,像是相熟的人。但狄斫对他的印象只残余那近乎恫吓的复活戏码,他不会和这样的人相处,更不可能亲近。
狄斫站得笔直:“有。我身后的,是我的徒弟,还有我徒弟的爸爸,护着他们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也行不敢说话,紧抿着嘴巴贴在狄斫腿后,有些发抖。这个人和以往见到的鬼怪都不一样,他所带来的恐惧前所未有。
“他们只是我的食物而已,阿斫,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可我不会因为你而不吃他们。拖延也只是暂时,等我恢复完全一个都跑不了。你太重感情,以后必定会难过的。”
重九抬头嗅了嗅,从污浊不堪,混杂着鱼腥气和血腥味的空气中,嗅到一丝淡淡的清香。
他的话令秦霄蜀脸色骤变,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野男人怎么敢说这样的话?他还真要吃人不成?狄斫死死握住秦霄蜀的手,那个人绝对不能随意靠近。
那股味道在空气中的含量逐渐浓厚,不是那一点蹭伤可以散发出的。
重九突然看向卷闸门,那一直紧闭着的门外有什么吸引着他。
火焰自卷闸门上燃起,很快融化出一个大洞。
门外天色全暗,高温烧灼下的卷闸门形成一个火圈,门外的人正立在火圈之中,左手平举于胸前。他摊开的手掌上有一条鲜明的伤口,血液不断渗出,一滴一滴砸在水泥地上。
狄斫诧异地看着门外的人:“司阙?”
“我的血可不是让你随便浪费的。”重九冷声道,被这一举动激怒,从熔穿的洞口冲了出去。
只要妖丹在狄斫手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眼下这个人,真是让人恼火。
司阙望了门内一眼,头也不回地逃开。
随着重九的离开,禁锢撤下,老鬼立刻带着黑蛇厌辻消失,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狄斫立刻拨出张三鳣的电话,很快就有人赶到。
将接应姜璐娴和冯思雨的事情交给他们,狄斫带着也行回了一趟部里。
司阙的出现一定不是偶然,就算只是路过,他怎么会这么好心帮他们引走重九?奇怪的是,他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也行受了惊吓,又熬到了这么晚,被秦霄蜀抱在怀里趴着肩头睡着了,狄斫眼中的担忧一刻都没有消失过。
被一个电话从家里叫回来的张一味专心对付着鱼头,这玩意一定要立刻马上处理好,不然谁知道又会闹什么幺蛾子。
为了争分夺秒赶来,他外衣里头还穿着睡衣。
张一味突然抬起头:“那什么,你要验证也行和司阙的关系,我们这里不是有一滴司阙的血吗……”
狄斫一愣:“是吗?”
“没错,”张一味摸着下巴,“之前死去的富豪杨发藏尸地发现的那滴血,我们当时收回来稍微检测了一下,标本还保存在储存室里。你要早说,我早就给你测了。”
“那现在需要怎么做?”狄斫问道。
“取一点也行的血样就行。”张一味说道,“我们这里有全封闭室,不用担心。”
也行睡得很熟,扎针取血只是瑟缩一下,没有醒来。
张一味收好样本:“你们早点回去吧,结果出来了我马上告诉你……记得好好洗个澡,你们一家三口,身上的味道真是……绝了。”
这间全封闭室没法全封闭了,一会儿肯定要通风散味!
狄斫的鼻子已经在那间屋子里麻痹了,根本嗅不出来,但为了不给别人造成困扰,他们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给全程闭着眼睛的也行洗了个澡,总算重新成为了香喷喷的小朋友。把也行送回房间放在床上,狄斫接着返回浴室,路过秦霄蜀身边:“你稍等,我会尽快。”
等狄斫洗完澡出来,秦霄蜀抱着手臂在门口站在门口。
“有话直说好了。”狄斫有点累,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想清楚,现在没有心情和他寒暄。
“那个人说他喜欢你。”秦霄蜀板着脸,胸腔里脑子里,醋海翻天。
“他不是那个意思。”狄斫理了理带水的发丝,语气轻得像叹气,“他的喜欢和你的喜欢不一样。”
“你们很熟吗?”秦霄蜀心里清楚其中的差异,但听到那样的话还是令人不爽。
“我们只见过几次面。”狄斫抬起眼睑,“要说熟,恐怕他和你比较熟吧。他为什么,要说你是他的食物?”
秦霄蜀皱着眉,俊朗的面孔严肃起来:“我怎么知道。难道,是因为我看起来很好吃?”
狄斫:“……”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新晚了一点_(:з」∠)_
第80章血脉
面对面前这个人,狄斫有太多疑问,但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说道:“我累了,先回房间去了。”
秦霄蜀保持抱着手臂的姿势立在那里,面无表情时显得冷酷。狄斫想起上回他送饭去办公室,戴玉玉对他的评价,其实她也说得不错。
唯有面对狄斫和也行的时候,他才言笑晏晏。
这样的特殊对待让狄斫不知应当如何面对,但他不可控制地,逐渐对眼前的一切生起怀疑,这个人一定对他有所欺瞒。
吞下那颗妖丹的兔妖,就在他所设下的禁制里,没有遇到威胁,妖丹又怎么会无端反噬出逃?就算是因为遇到威胁,它强行逃脱禁制,狄斫会得到感应,而那天,禁制没有遭到过任何攻击。
他不在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无从得知,秦霄蜀也不会告诉他。
在幻境中,秦霄蜀笃定地说:“你不会需要它。”
他又凭什么,说出那样的话呢?
被救下的姜璐娴和冯思雨两人家庭情况不同,处理方式自然也不同。
姜璐娴被几个身着制服的男人带到一边,确认她没有看清太多东西,而且一直安分待在房间内,对底下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那些人对视一眼,便告知姜璐娴,这是一起实验室巨蜥逃出引发的惨案,冯思雨父母已经遇害,而小孩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那是自己的父母。
这件事是神秘组织的绝对机密,任何人不能将机密外传,否则将会受到严惩。人间蒸发事小,被抓去做实验受的苦可就难说了。
一顿连哄带吓,姜璐娴脸色发白,捂着嘴一句话不敢说,然后被带上车送到了住处附近。
整个过程简单粗暴,毫无人情味可言。虽然张三鳣知道后,把那几个给自己加戏的挨个抽了一遍。
冯思雨与畸变的父母相处十来天,这几日所经历的事情对一个孩子,无疑会造成极深的心理阴影。被救出来那会儿还有些发烧,一时找不来能接手照顾的亲戚,只能接回部里暂时安顿。
找到亲人也不敢随意交出去,谁知道她有没有吃下那些鱼肉。或许是因为量少,暂时还未反应呢?
冯思雨被安置在伪造成病房的观察室内,安排专人照顾,为她准备饭菜,但她十分排斥旁人的靠近与碰触。
张三鳣从监控中观察到,冯思雨时不时挠着身体,似乎很痒,最常挠的地方是背后。
掩在衣服下的皮肤看不见什么情况,但这让张三鳣回想起收回来的那对夫妻的尸体。
一个死在水中,一个被火烧灼成炭,焦炭表层残余鳞片纹路,女人身上的鳞片在死后变得暗淡发黑,腥臭味更为明显,脑子里一出现这画面,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张三鳣立刻找来医生,经过一番检查之后,确定只是普通湿疹,这才放下心来。
没问题就可以尽早让她出来,再替她找到亲人,生活上安排好,这是他们能做的极限了。
狄斫心中有所愧疚,即使冯思雨的母亲已经无法恢复,死在他手里也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获得张三鳣的许可,狄斫得以进入观察室内。
冯思雨认得他,没有表现出见到其他人的惊慌。
但那双乌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眼泪迅速汇聚起来,豆大泪水砸在床上,她抿着唇,仅仅是呼吸一抽一抽的,不泄露一点哭音。
狄斫清楚,她知道是他。
她在门里,认出了他的声音。
狄斫半蹲在床边,与她平视,看到那双稚嫩的唇控制不住地颤抖,他低声道:“思雨,我不想欺骗你,你母亲的死与我有不可分割的责任。我诚心对你道歉,不是为了你的原谅,只是表达我的歉意,对不起。”
眼泪流得更凶,像打开了止水的闸门,冯思雨背过身去,抬起手背擦拭眼泪。
她不发一言,只是哭。没有嚎啕宣泄,咬着唇,喉咙收紧发抖,哭得用力,又用了更大的力气压抑自己的声音。
狄斫想安慰她,伸出的手悬停在距离几厘米的地方,然后收了回来。
他的歉意只是因为冯思雨伤心,而非杀了异变的女人。如果冯思雨因此而怨恨,他也只能坦然接受,仅此而已。
回到办公室内,张三鳣从监控里看到了全程,聪明地不再提此事,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
“也行今天怎么样?”
“今天他请了病假,没有去学校,我怕不安全。”狄斫对她没有隐瞒,将重九的事连同出现的老鬼和盘托出。
他越发觉得,与老鬼熟识的并不是原君策,而是重九。重九顶着那张脸堂而皇之出现在各处,没有任何人能分辨出来。
可他也不觉得原君策是毫不知情的,至少,他已经知道了老鬼和重九的存在。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我父亲看过一本记载童氏秘闻的杂书吗?”张三鳣颇有些神秘,“自从那天想起来,我向父亲确认过没有记错,就一直在家里找,终于让我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三九www.999zw.net
狄斫下意识看向她,张三鳣从挎包里拿出一本残书——书封掉了一半,纸页枯黄起皱,拿在手里竟然还有点发脆。
“这就是那本书?”狄斫将书拿在手中,书封上被画得一塌糊涂,歪七扭八不成句的字散布,看着就是低龄儿童的杰作。
张三鳣有些脸色发红,她小时候和张一味尽拿家里的书乱涂乱画来着,一时激动竟然忘了处理一下再拿过来。她强装正经咳了一声,报了个页数,狄斫便直接翻到了那一面。
张三鳣凑近了些,指尖在字里行间划过:“书中记载,童氏一族并非天生异能,而是有奇遇。山中遇仙人,机缘之下得到一滴仙人之血,自此福泽子孙后代,生而为近仙之体。”
“不过,语焉不详的杂谈太平广记里更多,真真假假……只是一本杂记而已,原本找出来只是想自己再看看。”张三鳣说道,“我带来给你,其实是因为我发现这本书的作者,是原忠慈。”
狄斫敛起眉心:“是我想的那个原吗?”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原。”张三鳣深吸一口气,“原忠慈就是原家祖师爷。”
狄斫不解道:“原家祖师爷怎么会写这样的杂记,又怎么会在你父亲手里?”
提起这个张三鳣就忍不住吐槽:“你敢信吗?这书是我爸小时候和原家那些人单脚斗鸡赢回来的!他一大把年纪了,现在说起来还得意洋洋的呢!”
狄斫笑了笑:“叔叔童心未泯,是好事。”
“好什么呀!”张三鳣面露嫌弃,她敏锐察觉狄斫的笑容有些勉强,这两天的事情的确让他难以招架,尤其是牵连到也行。
她轻轻叹息:“要我说,司阙是不是也行的亲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也行爱你,你也爱也行。”
“现在已经不是亲人的问题了。”狄斫目光回到书页上,“重九说……他会吃掉也行。司阙为引走他割伤了自己的手,那时,重九说流的是他的血。”
张三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狄斫指尖点着书页,发脆的纸张声音也利落:“这本杂书本不能算是佐证,但写下它的人赋予它不一样的意义。”
“你是说,重九是仙?”张三鳣咋舌,狄斫什么时候被张一味给传染了?不过,同样不靠谱的猜测,狄斫说来就是比张一味说听起来靠谱。
她不会承认对张一味是带着姐姐看傻弟弟的有色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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