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如果朕查出你在撒谎,朕可以保证你死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片好肉。”威帝转头盯着她,眼神黑沉,让人心惊。
宜贵人往后一跌,似是被他这般无情的一面给吓到了。
威帝走出大理寺的监狱,随即便派人去查徐稚清。
傍晚时分,威帝召西南王入宫觐见。
冯弦机早有准备,他如今在京城并不能为君王分忧,他的战场应该在西南。
“只有你尽快回到西南,朕的心才能定下来。”威帝直言,“朕不想腹背受敌,南疆已被灭,可南茴还虎视眈眈。一旦西宁更进一步,朕担心南茴恐怕也按耐不住。”
冯弦机领命,明日一早他便赶回西南。
走之前,他派人送了一封信进宫。信是给汤凤的,上面也没有长篇累牍,只有一句话:“局势危急,望早日抽身。”
“他什么时候走?”汤凤抬头问送信之人。
“明日一早。”
汤凤转身进了内殿,她招来莲藕和小金子,告诉他们,她将要出宫一趟,承乾宫这边就交给他们了。
莲藕正欲劝阻,可小金子却扯了一把她的胳膊,摇了摇头。娘娘决定的事什么时候更改过,他们要做的就是隐藏好娘娘的行踪,莫要让人发现了。
趁着宫门还没有下钥,汤凤换了一身宫装,稍作易容,从西华门出了宫。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愿望要去见他一面,也许是他救了她两次,也许是他稍微探到了她的底。她心里有种感觉,若就这样简单告别,恐怕这辈子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西南王府,白日的喧闹归于沉静,书房里冯弦机正与戚风谈事。
“王爷,有客人来了。”管家轻轻叩响书房的门。
冯弦机疑惑,这么晚了谁会来?管家竟然也直接将人带到内院来了?
“进。”冯弦机收了桌上的地图,卷了放在一边。
管家率先进入,待他侧身让开后,他身后走出了一名穿着黑色披风的女子。
汤凤缓缓揭开挡在头上的风帽,露出自己的真容。
书房的空气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仿佛有一股气流在中间激荡。戚风一脸惊艳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观她容姿非凡,除了宫里的那位皇贵妃他不作他想。想到此,戚风不仅侧头去看王爷——
冯弦机这一脸震惊丝毫不亚于戚风,仿佛天上降下了惊雷,正正好地劈在了他的脑门上。
戚风默默地从旁退出,顺手带走了管家。
“你……怎么来了?”冯弦机像是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迟疑地问道,“本王没有眼花吧?”
汤凤眼眸明亮地看着他,偏头一笑,一屋子的灯火都不足以与她相较,冯弦机的心咯噔一下,他知道可能是因为他那封信。
“王爷不请我坐坐吗?”
内书房里,冯弦机亲自为她沏了茶,捧给她。
汤凤端起来,嗅了一口茶香,中肯地评价道:“比起宫里的手艺的确差远了,王爷以后还是不要做这些活儿了。”
冯弦机:……真是冤枉,他本来平时也没做。
“你似乎很意外我会来。”她放下茶杯,笑着看他。
冯弦机坐在她对面,平时坐惯了的椅子像是突然长了刺一样,浑身都不舒服。
“娘娘深夜出宫,所谓何事?”他以拳压唇,装作十分淡定地问道。
汤凤眨了眨眼,道:“不是王爷让我早日抽身吗?我听了王爷的话,决定来投奔你了。”
冯弦机:“……”
汤凤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尤其是他不自在地挠头的时候,她更是压不住唇角漫出的笑意。在凤凰台上,他气势不输她,留给她深刻的印象。在养心殿门口,他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更是值得玩味。可如今到了他的府上,他却表现得如此手足无措,让汤凤大感意外之余也有些心生好感。她喜欢钝钝的男人,像他这样就很好。
“我留的那封信是让娘娘珍重,局势变化莫测,娘娘若还像往日那般任性而为,恐有祸事上门。”冯弦机极力压下心中复杂的感觉,冷静地说道。
“是啊,我看懂了。”汤凤点头,唇角向两侧上扬,眼眸亮若烛火,“我今夜来就是想问王爷一句,你愿意带我离开吗?”
她一而再再而三说这样的话,冯弦机再淡定的情绪也被她搅和得千回百转。看她笑的那样子,定然是说来逗他的,可……可他却忍不住细想了起来。
“……好。”
他说好。
汤凤抿唇,唇线渐渐被拉平,突如其来的情绪将她淹没。她背过身飞快地拭去眼角的湿意,本是开玩笑的话,没想到两人都当了真。
“王爷真是古道热肠,什么人都愿意搭救。”她仰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冯弦机向前倾的姿势渐渐落了下来,他知道她不是寻常女子,不需要男人为她拭泪。
“还是算了,我这样的人就不劳王爷费心了。”她擦干了泪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笑着道,“今日来是答谢王爷的救命之恩的,或许日后没有机会再这样见面了。”
冯弦机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甚至已经得到了最新的战报。庆王在封地起兵,打的名号是“清君侧”。作为威帝的宠妃,她要面临的是足以覆灭她的灾难。
“我没有开玩笑,也不是什么人都救。跟我回西南吧,我至少能保住你这一条命。”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他色令智昏也好,神志不清也罢,他就是忽然生出了一股冲动,想要带她回西南,在风暴来临之前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汤凤诧异地看向他,没有想到他会挑明到这种地步。她见过的男人不少,为她疯为她成魔的不在少数,可此时她看见了他眼底的清醒,他是清醒的说这句话的。
两人对坐,中间隔着五步远的距离。他保持着端坐的姿势,眼神纯净得像是一汪清泉,这是她第一次在男人的眼里看到了除开“欲”以外的东西,她暂且不知道是什么,但直觉认为是非常美好的东西。
汤凤站了起来,她跨过这五步远的距离走到他的面前,微微弯腰,直视他的眼睛。她这一动,女人的沁香与男人身上的味道立刻交融在了一起,难分难舍,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