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你倒不怕被狗仔队拍了?封祈然说。
这种日子,有哪个狗仔队会无聊到跑出来拍两个男人压马路啊。
这种日子你不还跑出来压马路嘛。
容翊皱眉瞪了他一眼,封祈然便住口了,他微微撅起嘴,将头靠在封祈然肩上,说:我就是在饭店里待得有点闷,而且,比起和一大堆人聚在一起,还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更开心,不是吗?
两个人在一起是很开心,可是封祈然转过身,面对面按住容翊的肩膀,问,你不喜欢跟大家在一起玩吗?
面对封祈然,容翊没什么好遮掩的,他直截了当地回答:不喜欢。
可是,你在组合里的时候
只有相熟的三四个人的话,没关系,可是再多就不喜欢了。容翊微微低头,咬了咬唇,说,那会让我感觉不知身处何处。
是不是你很少参加这种多人的聚会,所以难免紧张?
或许是吧,容翊自嘲地笑了笑,在可以锻炼社交能力的时候没能得到锻炼,便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我,我其实不是太明白关于容翊的很多事情,封祈然都不明白,他没有了解过容翊的过于,只是参与了容翊的现在,因此对于容翊,他实际上也不过是个一知半解的状态。
情商不高如封祈然也明白容翊是个有故事的人,可他总担心如果深入挖掘,会害得他心里不舒服,于是便一直没探究,可是不问不表示他不想知道。
你能告诉我吗?封祈然的语气难得地正经,诚恳地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从前我不敢问,因为那时候我们的关系没有亲密到那个份上,那么现在呢,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你在那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出乎他意料的,容翊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表现得出奇的平静,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痛心或是惊讶。他只平静地望着封祈然,说:你想知道吗?
封祈然紧张地吞咽了一下,说:想。
好啊,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容翊不像是在诉说自己的事,反倒像是在说着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他再次挽住封祈然的胳膊,肩膀贴着他的肩膀,温柔地说。
其实不是什么很精彩的故事,那要追溯到很久以前,据说我妈妈年轻的时候是知名舞蹈家,她算是那种女强人的类型吧,漂亮,自信,无论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完美,还拿下了无数芭蕾舞奖项。然而奇怪的是自我有记忆起,我便只能看到她坐在轮椅上望着天空发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在我两岁的时候,她为了救我,发生车祸,下身瘫痪,从此她便性情大变,失去了热爱的职业,也和我父亲分道扬镳。
五岁那年生日,她送给我一件芭蕾舞裙,说想看我穿着裙子跳舞。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开启回忆模式
第64章
容翊是从五岁开始接触到芭蕾的。
五岁的小孩,性别意识还没那么强烈,被母亲套上小女孩穿的蓬蓬裙后拍了很多张照片,之后被送去了当地最好的舞蹈培训机构,跟着其他女孩儿一起练习舞蹈。
从小就看母亲舞蹈视频的他没有想过为了学好这种舞蹈要付出怎样的努力,但是拉韧带一项就让人受不了。在培训机构里被按着压腿压了几天的容翊因为忍受不了疼痛,便同母亲提起自己不想学跳舞。
起初母亲还会温柔地劝诫他,温柔的话起不了作业,小孩哭闹起来,母亲便不由得一阵烦躁,她砸了碗筷,把餐桌上的东西一把扫到地上,歇斯底里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要是不学就给我滚出去。
这是容翊有记忆以来母亲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为了不被赶出家门,第二天容翊还是不情不愿地前往舞蹈教室,接着被拉韧带。
那时候容翊是整个舞蹈教室里年纪最小的,也是唯一一个男生,容翊知道芭蕾舞不是只有女生可以跳的舞蹈,只是不明白何以其他男生都在另一个教室上课,只有自己明明是男生却和女生在一起上课。他回家询问母亲,只得到了一句谁说男孩子不可以跳女孩子的舞的回答。
母亲说的话有错吗?他认为是没错的,可是为什么学校里其他的男同学看到他的时候总说他娘娘腔呢?如果男孩跳女孩的舞是美丽的,那娘娘腔算是美丽还是丑陋?歧视娘娘腔的人算是美丽还是丑陋?
他不懂,活在母亲身边的他也不用懂,只需要听从母亲的话留长头发就好,在周末时穿上裙子跳舞给母亲看就好。
随着时间推移,教室里年纪稍大一些的姐姐逐渐离去,新的女孩儿进了教室,容翊不再是年纪最小的。基础功练到第四年,他也前往了新的教室,在那里他还是唯一一个男生,老师则是宣布了接下来的训练内容练足尖。
孩童时期容翊的所有信息来源均是母亲及老师,所以他并不知道男女学生的训练内容是不一样的,只知道听着话练就好,于是只好忍着疼跟其他比自己年长的女生一起练习。九岁的小孩子皮肉尚嫩,有好几次脚尖磨破了皮出血了,他回家给母亲看,想得到一番安慰,母亲只是拿出药帮他擦了擦,冷冷地回上一句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第一次上舞台是在十一岁,母亲帮他报了一个市内举行的小型比赛。舞蹈家子女出生的容翊在初选时便广受关注,一路从初赛杀到决赛,最终以一支原创舞蹈获得冠军。
于他而言,这是十分荣耀的事情,至少因为这个奖杯,母亲十分难得地夸奖了他,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时,返回学校时,听到的却是来自他人的嘲讽和异样的目光。
额啊,明明是男孩子还穿裙子,真恶心。
我们不要接近他,接近他你也会变成娘娘腔的。
好变态啊你居然穿裙子表演。
在经历了数日的嘲讽之后,容翊忍无可忍,回到家之后掏出剪刀把已经留到肩膀以下的头发一把剪断,接着把自己母亲给自己买的那些裙子都翻了出来,扔到地上,闹脾气地说自己再也不想穿裙子了。
这已经是记不清楚第几次见到母亲发病的模样,只记得这是最严重的一次。她疯狂地嚎叫着,砸坏了家具电器,剪碎了那些舞裙,抄起拐杖砸碎了玻璃窗,细碎的玻璃落了满地。容翊害怕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安静地瑟缩在墙角,身后是缺少了玻璃的窗框,那些玻璃大多数落到了地上,有些则扎进了容翊身上。
这阵暴风骤雨在十多分钟后回复平静,母亲将凌乱的头发撩到耳后,用望着陌生人一般的眼神望着容翊,说:你为什么不是女孩子呢,你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脚下像是灌注了铅一般,压得他起不了身,他哽咽着问母亲:你不喜欢我吗?
可你永远也没有办法完成我的梦想,因为舞台上最闪耀的永远是奥杰塔,而不是齐格费里德。
gu903();那一刻,容翊终于明白了,自己在母亲心中到底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