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薛玉润正侧着身子,在跟守在镜香斋的德诚说话。她眉眼舒展,姝色如画,望之,就像在密布的阴云间,瞥见了一抹璀璨的天光。
少年帝王的步伐,便倏地转为大步流星。
快要到镜香斋门前,他的脚步又急遽地放缓了些,如先前那般缓而有力。
得亏德忠早有准备,不然一准要撞到皇上,酿成大不敬之祸。
“你怎么又回来了?”皇上的声音冷冷。
德忠低眉顺目地跟在皇上身后,心里悠悠地感慨了一句。
——帝心难测哟。
可镜香斋前的少女大概一点儿也没觉得帝心难测,她笑盈盈地道:“因为我有一件事忘了问。”
“嗯?”皇上的声音还是淡淡。
“皇帝哥哥,我厉不厉害?”小皇后走上前来,娇声问道。她声调亲昵,含着胸有成竹的笑。
自觉历经两代帝王、看遍人世沧桑、心硬如铁的德忠,也忍不住低着头,露出了笑容。
更不用说年仅十五的少年皇帝。
德忠听到了一声属于少年的轻笑,听到了一声含笑的、如沐春风的低应:“嗯。”
听到楚正则的低应,薛玉润脚步轻快地走到他的身边,道:“你看,你都承认我厉害了,那这回,你可以把我的乞巧节礼物还给我了吧?”
德忠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忘了早上其实问过薛玉润要不要带着礼物回北殿。
薛玉润又强调道:“而且,我昨天那么乖。”
楚正则一听她说昨日,眉心就微微蹙起,嗤笑道:“乖?”
第33章
薛玉润听到他这语气,立刻就哼了一声:“那你说,我哪儿不乖?”
“食不归家”、“夜不归宿”这八个字几乎要从喉咙里脱口而出,但楚正则沉默地把它咽了下去。
毕竟,这理由实在是有些牵强。
他的缄默换来了薛玉润的得意:“我就说嘛。”
“我这么乖,还有人编了个七岁小孩的理由,把我的礼物要了回去。”薛玉润啧啧两声,摇了摇头:“所以呀,虽然德忠公公早上提议让我把礼物带走,但我拒绝了。”
薛玉润双手一摊,好整以暇地道:“我得亲自来讨,才叫礼尚往来。皇帝哥哥,你说对不对?”
楚正则“啪”地一声,无情地拍在她的掌心上,然后转手握着她的手腕,牵着她往镜香斋走:“德忠?”
德忠忙道:“都怪奴才没有看好手底下的人。陛下昨日批阅的奏章如云,又抄了百十张大字……”
薛玉润轻轻地“啊”了一声:“那你把剩下的分我一半。馆阁体我也会,爷爷不会细看的。”
百十张大字,一定是爷爷让他抄的。
就算看出来了,爷爷也不会拆穿的。
楚正则睨了德忠一眼,淡声道:“不用了,朕已经抄完了。”
“所以陛下才日理万机,无暇顾及。”德忠从善如流地停止了描绘皇上何等凄惨的语句,接道:“皆是奴才误事,奴才这就让人把您的贺礼送去北殿。”
总而言之,就是这事儿皇上不知道,跟皇上毫无关系。
“不碍事,我本来也就是现在才得空。”薛玉润善解人意地点头,道:“我现在带着贺礼回北殿,就不打扰陛下了。”
“所以,你一早来镜香斋,只是为了把礼物要回去?”楚正则见她想走,沉声问道。
“那倒也不是。”薛玉润想都没想,就诚恳地回道。
“哦?”楚正则低眉,压了压微弯的唇角,慢慢地抿了一口茶。
“我昨天问过先生才知道,我被没收《相思骨》的事儿,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已经帮我整理好了书脊,是先生抽查,所以才发现的。”薛玉润说出原本的来意:“那你为什么要默认呢?还赔给我那么多东西。”
不等楚正则回答,薛玉润先飞快地补充道:“当然,君无戏言,我是不会把它们还给你的。”
楚正则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件事,他揉着自己的晴明穴,摩挲着杯沿,视线落在茶杯上:“也不知道是谁,生起气来,还会咬人。除了应和,还有何法?”
薛玉润顺着楚正则的视线,扫了眼茶杯。这茶杯不是楚正则惯用的缠枝纹,而是天青色的冰裂纹瓷。
薛玉润没在意,狐疑地打量着他:“陛下,你知道你现在脸上写了哪几个字吗?”
“我、在、诓、你。”薛玉润不用楚正则回答,就一字一顿地道。
楚正则一噎。
薛玉润若有所思地道:“如果你把书放齐整了,那你在《相思骨》这套书上,还瞒了我什么事呢?”
楚正则轻咳了一声:“汤圆儿,你不想早点拿到乞巧节的礼物,回去看《相思骨》吗?”
“啊,对呀!可不就是一个‘看’字么!”薛玉润恍然大悟地道:“我一直以为你是自己有一套《相思骨》,所以你才知道檀郞和萧娘。”
薛玉润细细回想她把楚正则唤成“檀郞”的那一夜:“你在我头一次从琼珠殿练筝回太清殿的晚上,跟我说,你要一套话本子,也不是什么难事。现在想来,那句话的意思,分明就是你没有现成的《相思骨》,还得再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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