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能无声无息地接近两个分神期高手自然是紫衣长老盛九霄。盛千秋愕然回首,看了看盛九霄,又看了看盛玉髓,忽然冷笑道:好,好啊,不愧是上阵父子兵。罢了,这件事自有长老会定夺。说罢,一拂袖,化作一道金光离开天净台。盛九霄竟然会帮自己,盛玉髓也有些意外。但是父子俩疏远已久,俩人都不会正常交流亲情,盛玉髓只是轻轻一点头,道:多谢九霄真人。哼。盛九霄则用鼻子喷气的方式表示自己收到感谢,接着,上下打量盛玉髓,别憋着,吐出来会舒服点。盛玉髓面无表情地问道:九霄真人在说什么,玉髓不懂。玉髓有事,先行告辞。说罢,盛玉髓也御剑离去。盛九霄望着盛玉髓离去的背影,自语:死撑着也不知道像谁。...盛玉髓飞了一段,停在荒山无人处,吐了一会儿血,接着溪水洗了洗脸,又若无其事地往天玑峰飞去。待在天玑峰落下地,两名高阶弟子迎上来,拜道:峰主,您回来了。盛玉髓一点头,问道:送来的那个赤衣弟子,怎么样了?之前陆万闲把刚度过雷劫的秦炽羽丢给盛玉髓,让盛玉髓照顾,盛玉髓当时还要监督对决,自然是没时间照顾的,便叫手下弟子带回天玑峰。天玑峰宝物无数,元婴期弟子也有不少,盛玉髓倒是不担心秦炽羽。醒过来了,刚已经走了,说是谢谢峰主,他日必当回报。弟子如实回禀道。盛玉髓一点头,也没把秦炽羽说的他日回报放在心上。...秦炽羽度完心劫,便离开天玑峰,往天净台方向来。远远看了一眼,发觉天净台上空乌云尽数散去,周遭的山峦都有可怕的坍塌,有的甚至被夷平,地上是大大小小的坑洞,放眼望去,简直是满目疮痍。天净台上空无人影,对决应该已经结束了。秦炽羽立刻调转方向,往万花山去。...从天净台到万花山的路上,亦有大大小小的雷殛坑,接近万花山的一处山谷里,树木焦黑,溪水断流,形状尤其可怖。但是再往前,一切安然如常。陆仙长应该是在这里度过雷劫的。秦炽羽按下神行法器,在山谷里搜索了一遍,没有找到陆万闲的踪迹。他想着,或许陆仙长回万花山度心劫去了。但冥冥中总有一种预感,会在这山谷的某个角落发现他心心念念的人。秦炽羽站在焦黑的溪涧中间,环顾四周,将可能藏身的地点一处一处排查。终于,他看出某处树枝断裂的迹象,不像是被风吹断或是被雷打断的,似乎有人从那里穿过去。秦炽羽穿过树枝断裂的泡桐树林,沿着草丛茂密的道路一直往林子深处走去,七拐八绕,来到一处洞穴前。这地方若不是细心到极致,是不可能发现的。秦炽羽往洞内走了七八步,便看见黑暗中滢滢发亮的一层绿色光膜,他停了下来。这熟悉的风灵,是了,陆仙长正在里面度心劫。不知道陆仙长的心劫,会是什么?秦炽羽盘腿坐下来,静静等着。...绿色光膜的另一边。黑暗的洞穴深处,一人周身散发着银白色的光雾,将他本就仙风道骨的容色映衬得更加通透,仿佛一尊精雕细琢出来的玉像。陆万闲眉头微皱,他此时正在经历心劫。为了躲开盛千秋追击过来的隐患,陆万闲特别找了一处洞穴藏身,而且刻意隐去行迹,使人难以觉察到他留在了这处山谷里。之后又在洞穴入口处布下禁制,以备不测。排除了一切外患之后,陆万闲进入心劫。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深渊口。这个场景,他实在是看过了太多次,上一世度心劫就看过,这一世又看,连回忆带做噩梦更是看过不下百次,以至于每个细节他都能背出来了。再过一会儿,那个身披金红战袍的孽徒就会冒出来,对他说:不肖徒秦炽羽,今日与师父割袍断义,解除师徒关系还有什么若有来生,再行报答。呔,又是老三样,绝情,绝交,跳虞渊。心劫也不会更新一下的吗?...忽然间,一阵罡风吹过。来了!陆万闲拾掇起懒洋洋的态度,准备把这个幻境过完,赶紧回到现实世界。只见一道红英划过视野,自黑洞洞的虞渊上空飞过,落在陆万闲面前。清俊的青年面色略显苍白,眼中亦有慌张之色,黑沉沉的眸子看向陆万闲,瞳孔微颤,似乎是在纠结害怕什么。快说话吧。陆万闲心想,怎么今日的心劫这么磨叽。陆仙长,我我可以解释。青年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陆万闲:?陆万闲惊疑地看向青年,这时他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青年,青年身上穿的不是什么炎尊者的金红战袍,而是玄门初阶弟子的赤色弟子服。喝,心劫更新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WEREWOLF-J的地雷x2,感谢诺生的地雷x1!感谢殇璃渊薮麗舊灌溉营养液+1!第203章四海排位战秦炽羽说道:陆仙长曾经答应我,会给我一炷香时间解释。陆万闲莫名其妙地问:你要解释什么?秦炽羽目光向地下斜前方看去,似乎在犹豫什么,接着,他缓缓抬起头,欲言又止地望着陆万闲,迟疑良久,才说道:其实我,一直都记得前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陆万闲的眼皮跳了一下,右手无意识地向上抬起,袖中的飞剑震颤不休。秦炽羽似乎没发现陆万闲的动作背后隐藏的含义,他向前迈了一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师尊,你答应过我,要听我解释的,我现在就向你解释,为什么前生我要叛出师门。陆万闲微微侧过身,左脚后退半步,右侧手肘稍稍抬起,露出衣袂中的一截小臂,这分明是个防御的姿势,偏生秦炽羽好像完全没感觉到一样。秦炽羽又向前一步,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身体微微前倾,手臂前伸向陆万闲,很快就要碰到他的肩膀:因为我嗖的一道白光划破秦炽羽衣襟,他的表情凝固住了,然后像水中的倒映一般从中间分开,碎成千片万片虚影。陆万闲眯起眼睛。一个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似乎是有人在唱歌。唱的是中州的小调,陆万闲曾经在哪里听过,好像是叫做上巳踏青歌?...荒郊野岭的石头洞前,绿色光膜消失,身穿水色长衫的男子似乎在思索什么,一只手捻着手指,缓步从洞里走出来。洞口边上,身穿赤衣的青年从入定中醒来,睁开一双熠熠有神的黑色眼瞳,喜不自胜地望向那水色身影:陆仙长,你破境成功啦!陆万闲顿住脚步,诧异:你怎么找到这儿的?秦炽羽自地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近陆万闲,喜道:大概是心灵感应,我来到这里,便觉得陆仙长就在附近了。陆万闲仍然有些神思不属,打量着秦炽羽:你秦炽羽被陆万闲看得不好意思,抓了抓头,问道:陆仙长在心劫里看到什么了?是不是看到我了?秦炽羽曾经问过韩惜见和傅唯一,心劫里会看到什么东西,两人的回答倒是一致,会看到最重要的人。只不过表现形式不同,比如韩惜见看见的是傅唯一色|诱他,傅唯一看见的是韩惜见连累他飞升失败。陆仙长在心劫里会看见什么呢?秦炽羽实在是太好奇了。唔算是吧。陆万闲的手指无意识地动弹了两下,似乎在回忆把秦炽羽劈成两半的手感。当然,秦炽羽是不会知道的。他心头狂喜,目光更加明亮,神采奕奕地盯着陆万闲,人也不由自主地贴了上来:看见我什么了?陆万闲叹了口气:你说,你一直没有失忆。秦炽羽一愣,僵在当地,背后股股凉意冒出,迟疑道:什么失忆?陆万闲本来不想跟他说的,心劫里遇到的事儿,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情,既没有在真实世界发生,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除了露出自己的恐惧之外,没有任何价值。但是陆万闲鬼使神差地说了出来,说出之后,默默凝视秦炽羽。秦炽羽的演技在这一刻达到巅峰,他将如遭雷击的震惊灵活地转化为一片茫然之色,呆呆地问陆万闲:我没有失忆啊。陆万闲审视着秦炽羽,片刻之后,笑道:是啊,要不然是做梦呢。说着,他也恢复如常,向洞口外的山林走去。秦炽羽在原地杵了一会儿,方才回魂,急忙跟了上去。两人就此不提心劫之事。陆万闲也松了口气,至少不用跟秦炽羽解释,为什么在心劫里没听他解释就把他劈了。嗯,因为那只是心劫,他很清楚。可是如果如果在现实世界发生了呢?自己大概会听完他说因为我什么东西,然后再把他劈了吧。毕竟,连着被耍两次并不好受,别人的命运轨迹都变得更好了,只有自己把一坨狗屎踩了两次,这种感觉很伤自尊。...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陆万闲那里成为狗屎的秦炽羽,一路都惴惴不安,临到万花山上,托词说自己还得回去打铁,先告辞了。陆万闲:等一下。秦炽羽艰难地站住。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温温凉凉的手掌握住。嗯确实破境成功了。陆万闲探了探秦炽羽的灵脉。秦炽羽松了口气。人一放松,手腕上传来的触感迅速弥漫开,连带着整条臂膀都麻麻的。我倒是也好奇,你在心劫里看到什么了?陆万闲笑瞅着秦炽羽。秦炽羽突然想到什么,脸色涨红,急忙抽出手腕溜了。陆万闲:?...傍晚时分,傅唯一拎着食破天鲸的食盒回来,放在万花山院子里的石桌上。香雪海随风轻轻舞动,细微的花粉在暮色里传递着温柔的香气。肯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心劫。桌边,韩惜见听说秦炽羽一提心劫就溜了的事情,十分笃定地对陆万闲说。不至于,炽羽心性纯良,只要没有被外魔侵扰,他应该是最容易度过心劫的人。陆万闲说道。韩惜见停住拆食盒的动作,转头看向陆万闲:师尊,你看错他啦,就他鬼主意最多。接着,韩惜见拉着陆万闲说了一大摊秦炽羽如何鬼主意一大摊的实例,从当年反杀韩三思说到后来给傅唯一出主意弄红香小楼的牌子。陆万闲怔住,疑惑地想,好像韩惜见也没说错,但是为什么他总觉得秦炽羽笨笨的,不是资质愚钝那种笨,而是不会掩饰心思的那种笨。师尊,你尤其要小心,秦炽羽对你韩惜见压低了声音,上身前倾,凑近来。傅唯一闷咳一声。韩惜见溜了傅唯一一眼。对我怎么了?陆万闲莫名。他对你和对别人都不一样,他看着你的时候,眼睛里就没有别人了。韩惜见神色凝重,手指捻了捻下巴,依我推测,他这个人属于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所以他现在一定非常非常想要拜你为师。陆万闲失笑:这样吗?所以师尊,你一定不要动摇,千万记得当初不收他就是怕他的天火灵根再出岔子,绝对不可以心软,有时候心肠硬一点才是真的对对方好傅师弟你说是不是?韩惜见瞥向傅唯一。傅唯一专注地把食盒摆成端端正正的模样:吃饭。吃就吃。韩惜见抄起筷子,顿了顿,道,师尊先吃,师尊今天威震玄门,战平盛千秋,以后我们万花山弟子也可以横着走路了。陆万闲笑着摇了摇头。...秦炽羽逃回金铁司,钻进冶炼室就是一顿生火。直到隋何在炉子上面快被烤熟了,发出一声咆哮。这不用你,你先回去巩固你的元婴吧!隋何吼道。秦炽羽破境成为元婴修士了,整个人的灵识强度和火系法术力量都远远胜于以前,隋何自然能觉察到。当然,也是因为,今天在天净台上发生的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整个玄门,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隋何都在金铁司的地下走廊里听见三个不同的剑童议论此事。秦炽羽立刻丢下扇子,忙不迭地道歉,一边退出冶炼室。他的心劫啊。是在漫山遍野的香雪木之间,没有人,天地间只有他的心跳声。生着细草的溪岸边,一丛丛淡蓝色的小花摇曳着,勾着金红丝线的步履踏过清澈明亮的溪水,一步步向他走来。大红色的喜服衣袖服帖的垂下,袖摆上绣着玄色的纹理,衣袖轻扬,露出一段洁白如玉的手臂,修长的手指松松提着衣裙下裾,小心使它不被溪水打湿。砰砰,砰砰。长眉微蹙,似乎在担心往前一步会弄脏步履,身着喜服的人站在水中央的石头上,抬头向秦炽羽的方向看来。秦炽羽终于恢复了腿部知觉,他迈步向前走去,一步,一步,越走越快。
砰砰,砰砰。水中央的人冲他微微地笑。胸腔里好像有一股膨胀的气息要喷涌出来,秦炽羽听到自己快活地大声问:仙人可愿与我结为道侣?...秦炽羽一边想,一边不好意思地笑。虽然心劫后面不太顺利,那条溪变得越来越宽大,深不见底,水流又急,差点把他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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