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撵外的人,骤然听到公主说话,都大气不敢出。他们都听出了公主声音有点沙哑,很久就有人反应过来,这小公主大抵是哭过了。
“本宫也望几位先生勿忘初心。”
“谨遵殿下钧命!”
陆少鸣等人已知道,是永宁公主向太子推荐的他们。他们寒门出声,至今未入仕,故没资格在奉天殿送别公主,才一同来到这里,是送别她,也是感激她的伯乐之恩。
“起程。”
“是,殿下。”
李画盈刚想放下那层红纱,眼角瞥见一个挺拔的身影,抬着手,手里似乎捧着一个面具。她微微一愣,想起了上元节那晚,救她的那青年也戴着面具。
那人说心悦她已久,问她为何要和亲。
当时,其实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李画盈就不想他摘下面具了——何必呢?她无意纠缠,不想徒惹对方烦恼。
朝中权贵重臣家的子女,甚少能对自己的婚事做主。永宁公主的和亲消息,是上元节之前就定下了的。哪怕在东晋求亲之前,也有不少权贵想与庆元帝结亲,为自家儿子求娶永宁公主,但和亲的事定下之后,就没有人再提过了。
少了永宁公主这个选择,各大臣都敦促着家中儿子,要趁着上元节,就得赶紧去约其他贵女。
而那人在上元节时,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若是那晚戏台没有倒塌,或是她没有摔倒,那人大概也就不会出现了,她也不会知道,这大覃里除了父皇母后、皇兄黄姐之外,还有这么一个人,不是因着她的身份而昧着心说喜欢她。
此时此刻,那人就摘下了面具,她再挑起两重红纱,就能看清他的模样。
李画盈叹了一声,垂下眼,收回手,红纱随之落下。
她重新放下盖头,端正坐好。
就这样吧。
她无法回应他所求,但她可以和父兄、陆少鸣等人,一起内外努力守住大覃,为他,也为其他像他这样有情的男女,创造一片乐土,让他在其中等待他的真命天女。
送嫁队伍重新启程,陆少鸣等人依然伏在地上,周围的人见方才公主特意为了他们停下,都不敢再对他们拳脚相向。
等送嫁队伍到了城门处,守城士兵自觉分站到两边,神色肃穆。
东晋的迎亲队伍就在皇城外。
霍丛一身大红吉服,一脸沉着地坐于马上,紧握马鞭的手,却还是透露出他此刻的心情。他身后是东晋瑞王一手带出来的霍家军,如今瑞王世子要娶亲,瑞王自然是让霍丛亲自领着霍家军来迎亲。
大覃这边领队的,是元庆帝的弟弟穆王。霍丛翻身下马,向代元庆帝前来的穆王行了子婿之礼,以示敬意。
穆王抚了抚胡子,道:“驸马爷,永宁就交给你了。陛下让本王提醒驸马,赐婚当日,驸马所说的,可还记得?”
霍丛再次躬身行礼:“霍丛今生今世,定不负永宁殿下。”
穆王颔首,道:“好了,去吧。”
霍丛走向李画盈的车辇,弦月见穆王交代完毕,轻声提醒车内的李画盈,道:“殿下,驸马来接你了。”
李画盈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感觉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不多时,那脚步声就停了。
红纱帷幔被挑起,霍丛朝她伸出手,声音透出了一丝紧张——
“殿、殿下,霍丛来接你了。”
他们此时还算不得夫妻,需得进了霍丛在东晋的将军府,喝过了合卺酒,才算是真正礼成。
李画盈隔着半透明的盖头看到了霍丛,霍丛对上她的脸时,眼睛飞快地眨了好几下。她将手放到霍丛掌上。
霍丛的手宽厚而温暖,带着常年被刀柄磨出来的茧子,触着有些粗糙。
据说,东晋武安将军的泣血长刀异常沉重,寻常人不能轻易举得动,而武安将军则是天天刀不离身。
而此时此刻,武安将军托着李画盈那柔弱无骨的手,他那能将泣血长刀挥洒自如的手,却不可抑制地微微发颤。
丝毫看不出那传说中长刀一划,三十丈内无人踪的气势。
可李画盈突然就觉得很心安。
“嗯,”她低低地笑了笑,说,“霍将军,终于等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萧王日记:那李画盈竟然看都不看本王一眼,气得本王又摔坏了一个面具。哼,没关系,本王的面具是日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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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公主她扶风弱柳
霍丛扶着李画盈从车撵下下来,然后牵着她,走向迎亲队伍。
霍家军全员下马行礼,握着没有出鞘的佩刀刀柄,刀鞘略横,低头。
霍家军的前身,是瑞王年轻时的亲兵。后来瑞王征战沙场,这支亲兵扩展后就变成一支精兵,再后来就改名为霍家军。
瑞王本就是东晋皇帝胞弟,加上他带着霍家军屡屡建功,故在东晋,又有“皇城羽林军,沙场霍家军”之说,使得霍家军在东晋地位高于其他普通军/队,除东晋皇帝与瑞王父子外,可无需向其他人行礼。
所以,在来之前,霍丛就下了军令:此后,见永宁公主,如见主帅本人。
霍丛此次迎亲迎得心急,瑞王妃早逝,他那王爷爹独自将霍丛拉扯大,多年行军,不拘小节,自己儿子风一般地回来打个转又去大覃,瑞王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当初霍丛跟瑞王说“今年不在家过年了,要赶着第二天再去一趟大覃,把您儿媳接回来”时候,瑞王就连夜进宫,请求东晋皇帝让内务府帮忙准备,毕竟他父子俩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