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心斋里寂静无声,谁也不敢讲话。
就连刺儿头韩归海都闭了嘴,视线垂地,默默地揣度着这位的用意。
司云靖站在门槛外,正在思忖的时候,守心斋院门外却进来了一个前殿上值的文官,脚步匆匆地过来寻人,附耳低语了几句。司云靖听了后,一言不发,带着令狐羽直接迈出了门去。
池萦之和楼思危两人绷紧的肩膀脊背松弛下来。
“吓死我了。”楼思危捂着狂跳的心脏,“我还以为太子爷嫌弃我太重了,要我跟韩世子一样跑圈呢。”
池萦之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喃喃地道,“我觉得,他不是嫌弃你太重,是嫌弃我太轻……”
她来回打量着楼思危还没有脱去少年青涩但已经显得颇为宽阔的肩膀和厚实的肩胛脊背,
“你看,平日里你和韩世子一个跑圈,一个锄地。只有我吃东西。我觉得太子爷的意思跟你想的正好相反,他、他是不是要把我喂得和你一样重……”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陷入了沉默。
楼思危琢磨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太子爷的意思可能就像池小叔说的那样。
他赞同地说,“叔你确实太瘦了。男子汉么,还是壮实点好。”说着捋起袖子,展示了一下手臂上的肌肉,“每天吃完宫里的药膳,不如跟着我锄地吧,腰背手臂的肌肉练起来,体格长得跟我差不多就行了。”
池萦之:“……”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第29章咸鱼第二十九式(捉虫)
“别乱讲,太子爷今天可是什么也没说。”
池萦之哭笑不得地谢绝‘体格长成楼思危’的可能性,“再说,年后送完了礼,我们就要启程离京了。”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说完了她自己倒是微微一怔。
守心斋的日子过得规律而平静,她安稳地过了几天和其他两位世子同进同出的日子,不知不觉里把现实的京城生活和梦里预示的狗血剧本割裂开了。
自从当天外苑闹了一场,东宫再也没有单独召见过她。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京城太子线提前结束了。
然而,狗血剧本里出现的四角雕莲花沉香木盒道具,却突兀地出现在守心斋的暗格里,仿佛一个晴天惊雷,让她对于太子线提前结束、年后返程回西北的事实……突然不敢像昨天那么确定。
她想了半天,最后纠结地问沈梅廷,“是吧?送完了礼,过完了新春,我们是能启程离京了吧?”
沈梅廷靠在窗边,拢着袖子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还是那句话,京城里我说的话不管用啊。太子爷刚才在的时候,你怎么不当面问呢。”
池萦之小声说,“谁敢问他。”
楼思危连连点头。
就连向来自视甚高、不屑附和他人的韩归海,也微微点头。
但沈梅廷的想法不一样。
“池表弟啊,如果是旁人来问我,我一个字也不说;既然你来问我,那我就回答你,这等大事,你该直接问他。”
沈梅廷对守心斋里的三人说道,“我沈某人今天的最后一句话撂在这儿了,太子爷如果要处置你们,早处置了。你们要防备的,不该是东宫。”说完跑出去招呼人手忙着收拾杆秤去了。
守心斋里剩下的三位世子面面相觑,半天没有人说话。
……
宫里发生的事情向来瞒不了太久。
京城里各家奔走找路子探听消息,关于辽东王的祝寿贺礼出了事的相关细节,陆陆续续地打听出来。
会诵经的罕见纯白鹦鹉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在笼子里腹泻不止,入宫面圣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挣扎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死了。
辽东王当天便被扣在宫中,至今没有放出来。
陛下当场雷霆大怒,据说当晚便气得旧疾重发,又病倒了。
至于后续如何,被羁押在宫里的辽东王会不会被降罪,如何降罪,没有人知道。
池萦之倒是没有遣人打听,但是同住的其他人都坐不住啊。
楼思危在守心斋得了消息,当晚便派出了许多人手在京城里四处奔走找路子打探。打探完了还过来找池萦之商量,一惊一乍的,搅合的她整晚上没睡好。
“辽东王的事太蹊跷了。一路都好好的,到了面圣当天,突然就出事了。哪有那么巧的事呢。肯定是有人暗地里搞他。”
楼思危在花厅里不安地来回踱步,“叔啊,你觉得到底是谁要搞辽东王?搞倒了辽东王,下一个要搞谁?会不会是我们。”
池萦之坐在交椅里,被他来来回回地晃得头晕,忍着睡意安抚他,
“有句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在这儿犯愁有什么用呢。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我去睡觉了。”
楼思危无语地瞪着她,半晌说,“这种时候还睡得着?你是真的心大。我愁得头发都掉了。”
愁得掉头发的不止楼思危一个。
旁听到辽东王出事经过的徐长史急得扯下了一把头发。
他忍了半天,最后忍不住对楼思危道,“楼世子,你们准备的寿诞贺礼……该不会在我们陇西王府里吧?”
楼思危理所当然地说,“在啊!我们队伍两百来号人都在你们府上住着,东西当然全搬过来了。贺礼不放你们这儿还能放哪儿。”
徐长史手一抖,又扯掉了一把头发。
“那……那,楼世子加派人手看好了。”徐长史颤声说,“如果贵府的贺礼出了事,陇西王府概不负责。”
被徐长史谨慎的态度影响到,楼思危也有些不安起来,起身道,“我现在就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