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城手忙脚乱。这个冰棍和你那个冰棍不一样,我热,真想吃冰棍。我上网查那个。哪个?蒋白拿过手机来看,页面是百度,搜索内容是:底下剃光了如何不痒痒。啊,就这个。伏城挠着小腹,实则还想把手往下探探。咳蒋白把手机还回去。师哥,你知道怎么办吗?伏城贴过来问。蒋白很正直的。当然知道。那你快告诉我,特痒痒。伏城浑身难受,你剃的,你负责。蒋白继续正直。现在先去买冰棍,等我总结好语言再告诉你。邱离和青让在旁边听,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但他们相信蒋白又要忽悠伏城了。师叔在屋里给付雨徐骏上课,高昂在帮忙,蒋白带领师弟收拾器械,把软垫归类放好,踏出院门时还不相信真的晋级了,短短10分钟的桩上功夫踩上去就没了时间概念。咱们要不要去买菜?青让提议,师叔说晚上要做饭呢!买买买,晚上吃火锅!邱离再提议,我要吃辣,谁也别想阻挠我吃辣!反正我不用减重。我也伏城心虚地看了一眼旁边,我也想吃辣,我也不用减。师哥说我轻轻的,我还想吃桶桶。蒋白抬起发酸的右臂,刚要碰他,看到通往超市的小路上站着一个人。女人,还拿着一张纸,在找门牌号似的。右手像被火烧一下,他急忙攥住了伏城。攥住后还想拉师弟走。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就要带着伏城离开。可是伏城已经不动了。邱离和青让还嬉嬉闹闹,走了几米发现蒋白伏城立定原地,又退回来。怎么了?伏城整个人死沉沉的,全不是方才的欢喜劲儿,拉着师哥小心翼翼往前看,还歪歪脑袋,求证似的走了半步。走,师哥带你去吃麦当劳。蒋白将手拉紧,要带他转身,你不是想吃麦当劳么?师哥带你去,我们妈妈伏城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像个刚长大的小动物,不敢相信又不敢求证,妈?那女人慢悠悠往前找,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动静,朝这边看过来。蒋白还想说话,和那女人对视一眼,看清了她微微皱起的眉头。一刹那,他听见了15岁蒋白的声音。把伏城藏起来,她不能带他走。第110章前尘往事伏城歪着头看她,像认识,又不认识。手里紧紧攥着的人已经不是爸爸了,是师哥。他已经不是小孩,他长大了。妈妈离开的时候自己太小,只记得一个背影。她穿一条白底波点的连衣裙,说回姥爷家里住住,很快就回来。伏城记得自己哭闹,像是有哪里来的预感,料到这一别怕是再也不见,拽住不让她走。说自己会听话,好好练功,再也不捣乱了。可小孩哪里拗得过大人,妈妈走了。他哭着跑回去找爸,爸爸在桩上站着,看都不看外面。那模样,伏城一辈子也忘不掉,是一头孤独的狮子。15年一晃而过,伏城记忆里的背影变矮了,以前她那么高,高出自己太多,现在自己高了她一头,可那张脸,是她。没错,是她。师叔家有照片,自己经常看,就是她。要是在大马路上擦肩而过,可能认不出来,但面对面这样对上了,那张脸就是妈妈,变化不大,只是有了年龄的痕迹。邱离和青让傻眼,没听说伏城的妈妈要回来,怎么突然就来了?这真是她?不会是认错人了吧?我们走。蒋白带伏城转身,邱离,青让,走了!哦。邱离好奇又看两眼,和青让转身跟上。管她是不是,他们只听师哥的。师哥让走就走。伏城愣着被拉走,整个人像一株植物,不会思考,直到身后一个声音。是小城吗?女人问完就追,小城?蒋白一下就停了,还是让她认了出来,走不了了。伏城又愣着转过来,很懵逼的,表情让人心酸。是她吗?是吧?是的。可他不敢叫,攥紧拳头,皱紧眉头。怕叫错了这个梦会惊醒。小城?真的是你?岑梦走得很近了,还在问。伏城眨着眼睛,试图把面前的女人和记忆里的背影联系起来,和照片里抱着自己的妈妈联系起来。她头发还是那么长,身材没走样,笑的时候,左嘴角一个小梨涡。脸上的轮廓那么熟悉,是从梦里走出来的人。伏城终于身体一震:妈妈?小城!岑梦伸出手,抱着面前的儿子哭了。周围一片寂静,伏城习惯逞强,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其余3个人也不吭声。蒋白给他们时间相认,不一会儿才拉起伏城的胳膊,把他们稍稍分开。找个地方再哭吧,风大,我怕我师弟冻着。还是离伏家班不远的那个粥店,5个人要了一张桌子。伏城艰难地喝着粥,还没接受自己一下是有妈的孩子了,表情很麻木的,但眼睛特别亮。蒋白不说话,只给伏城夹菜,看着对面的女人。最后邱离实在受不了了,场面压抑,起一身鸡皮疙瘩。阿姨,我和让让青让,我们两个是伏城的师弟,这位是蒋白,他是我们的师哥。我们4岁多拜了师父,就是伏城的爸爸,伏弘,您您
我是伏弘的前妻,岑梦,你们都是孩子,就叫我阿姨吧。岑梦笑道,伏城小时候我确实没有好好照顾他,现在我回来了,会弥补。大家吃菜,吃菜。好,谢谢阿姨。邱离乐呵呵地吃了,心里特美。师父走了,师母回来了,伏城也算身边有家人,那再好不过。青让慢慢夹了一筷子凉拌木耳,用眼神收集信息。不对劲,有地方不对劲。怎么说呢,从落座到现在,桌面上就有一股敌意,不止蒋白一个。阿姨,您怎么突然回来了?青让问,我们都没有心理准备呢,您看伏城,高兴得不说话。伏城确实高兴,可面对突然找回来的亲妈,他没话题聊。毕竟自己接触过的世界只有狮子和武术,很单一的,别说和十几年没见过的亲妈没话题,就算让他和班里的同学聊,他也聊不出什么深度。我缓一缓。伏城一直看着岑梦。妈妈,这是妈妈,没想到还是那么漂亮。他很想多聊聊,可只会傻笑,眼底藏着怯生生的爱,希望多亲近些。我还以为你是高兴傻了呢。邱离拍他一下。我没傻。伏城又笑了。我们小城不傻,又聪明又能吃苦。岑梦向对面说,很小时候,伏弘就非要教他练武术,我是当妈妈的,看不得他哭,我不喜欢他练那个。像,笑起来嘴巴太像了,说不是亲生的都说不通。青让把他们来回打量:阿姨,您突然回来是为什么啊?伏城没戏没肺地想了想。当然因为我肯定因为你啊,你是妈妈心头肉,怎么可能不回来?岑梦依次夹菜给他们,阿姨这些年也难,也有不如意的地方,好在都过去了以前的事,阿姨也有不对,希望你们别怪我。我们怪您?蒋白鹰一样凝视她,我们怪您干什么?怪您一下把伏城扔下15年,还是怪您这些年对他不管不问?岑梦的脸色一下比墙灰还难看。是吧?蒋白往嘴里塞了一口花卷,阿姨?我到底是伏城的妈妈,骨肉至亲,不会不管他。岑梦的脸色又好转,给伏城夹菜,小城吃,妈妈看你太辛苦了,下次妈妈亲自给你做几个菜。伏城小心翼翼拿盘子接,很爱惜的。谢谢妈,我不苦。之后半小时,青让始终觉得气氛不对,说不上来的错位感。邱离和伏城天生脑子直,想不出太多,但他能看出蒋白对岑梦的敌意,和岑梦同样投给蒋白的敌意。难道他们之前见过?你们别动,阿姨去结账。吃得差不多了岑梦站了起来。她离开之后,伏城呼出一口长长的气,趴在桌面不动。师哥,我没做梦吧?伏城没有表情,其实自己应该多笑笑,那个是我妈妈?不是幻觉吧?嗯,没做梦。蒋白把最后一个虾饺夹给他,等我一会儿,我去结账。邱离把最后一个春卷吃掉,看着蒋白的背影。他怎么去结账了?也对,阿姨回来,我们应该抢着结账的。青让不言不语,不对劲,蒋白和岑梦很明显都不喜欢对方。收银台边,岑梦正要扫码,账单一下被抽走了。怎么是你?为什么不能是我?蒋白付了账,你为什么突然回来?岑梦不解得皱起眉头,转了过去。你以前回来过。蒋白说。岑梦赫然回头。你以前回来过,对吧?蒋白非常肯定,我记得你。你怎么会记得我?岑梦用力地说,你不是出事了吗?四目相交的一瞬间,蒋白太阳穴又疼了。你知道我出事?你都知道?岑梦不想回答。我是伏城的妈妈,他爸爸没了,我有权利照顾他。我要带他走。从你离婚扔下他那天,你早没权利了。蒋白在心中捋清一切,曾经想起过只言片语,争吵的女人应该就是她。以前这个女人找回来过,但只有自己和师父伏弘知道。伏弘带着自己见过她,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拒绝了这个女人要带走伏城的提议,哪怕知道她能提供的条件更优越。而这一切,3个师弟全不知情。自己的敌意来自于几年前,伏城的爸爸一定察觉到什么才拒绝了她。可是在弥留之际,他还是把亲生妈妈的联系方式给了伏城,怕儿子将来孤单,怕他没有人管。岑梦回过神,面前的男生已经长大了,上次见面才初二,现在长高这么多,稚气和脸上的奶膘也褪得干干净净。你更没有资格管他。岑梦说,你是不是有点疯啊?我是他妈妈,你们那个师兄弟的关系法律不承认。那你就试试。蒋白撞了她一下,试试能不能带走他。吃完这顿,伏城和妈妈留了微信号,一路哼着歌回家。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等着师哥洗完澡来哄睡觉。蒋白拎着两个暖水袋回来。怎么还不睡?兴奋,进了32强,还有我妈回来了。伏城往蒋白大腿上一趴,我都傻了。不习惯,到现在还没缓过来。要不你捏我一下?这么捏?蒋白象征性拧一把。嘶,疼。伏城盖好被子,嗯,缓过来了,没做梦。可是我都这么大了,我应该叫她妈,还是叫妈妈?叫妈妈会不会显得我很幼稚叫她阿姨行不行?蒋白半开玩笑地说,你就不问问她为什么突然回来?伏城摇摇头,打开微信,岑梦给他发了晚安。不问,我真的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妈。你说怪她吗?小时候怪过,怪她不理我,不要我。现在伏家班有起色,你也回来了,我妈也回来了,我觉得特别幸福,真不是做梦?蒋白无话可说,可是不愿意破坏伏城的美梦。不是做梦,以后有妈有师哥的。嗯。伏城点了点头,依旧埋进师哥胸口睡觉。蒋白看着天花板,又睡不着了。她为什么突然回来?次日一早,蒋白就把伏城妈妈找回来的事告诉了师叔,不出所料,廖程明对这个女人也没有什么好感。可师叔不愿意多说,只说进16强的比赛要抓紧训练,还要增加难度。确实要增加难度,蒋白清楚他们的难度分数太低了。接下来几天,每到中午伏家班总能接到外卖,订餐人无一例外都是岑女士。伏城自然是高兴,每晚还和妈妈亲亲热热打电话。直到家里突然收到几个包裹,拆开全是名牌衣服,蒋白才发觉伏城已经把地址告诉了岑梦。冲16强的比赛在即,这个女人又来添乱,蒋白衡量着,把标签都没拆的衣服打包,去敲603的门。给我?陈双接过来,这不便宜吧?买多了。蒋白笑了笑,但是不是白给的,以后我来不及照顾我师弟,他上你家吃住。行啊。陈双莫名其妙得到几身名牌装备,不过这些牌子你都舍得送我,你不是疯了吧?没有啊,我挺正常的。蒋白冲着陈双笑。自己从小一手养大的师弟,绝对不会交给别人。不管岑梦对伏城好不好,都不行,有血缘关系也不行,法律承认也不行。第111章再晋级16强赛日渐逼近,蒋白天天泡在院里练习,寒假作业都没怎么动。午休时,他推开东屋的门,师叔正孤零零喝茶。休息一会儿?廖程明问,你师弟呢?他妈妈给他打电话,他正接着。蒋白回答,虽然师叔没有直接问哪一个,但肯定是伏城,她回来了您这几天不高兴?廖程明捏住小茶杯。没有不高兴,也没有特别高兴。为什么?蒋白问。那么多年不回来,又回来了,我能说什么?廖程明看着茶水,人情冷暖就和茶一样,浓了可以添水,可淡了就没法再浓。就算再加茶叶,也不是原来那一壶了。她以前不好?蒋白试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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