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伙计端来了水,他便学着玉黎清展开布料,将水倒在上面,只是不想水一碰到布料便将布湿了个透彻,被水浸湿的地方连颜色都变淡了,颜料堆积在水渍的边缘。
见状,周家大郎大惊失色。
江明远失望的摇摇头。
玉黎清从容道:“流光锦本就不易染色,若没有那两道工序,那布料碰到水后便极易褪色。想来,周家是以纯古法织成的布料,怎的也不知在出品之后检验一番?”
听了她的话,周家大郎的眼珠转了又转,紧张道:“大人,大人您听我解释,这只是意外,我们还有别的布料,自有比这浮光锦还要好的。”
“你今日既然拿了这批布料过来,竟然不是你家最好的吗?”江明远板着脸道,“规矩在先前都已经跟你们说明白了,每家只能呈上两种布料,以优质、新奇为优。”
坐在上头的府尹和通判也一同听着,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玉家的浮光锦美若流光,流云缎又暖而薄,均是上乘。”江明远左右看看,与两位大人对过眼神之后,才道。
“接下来五年的皇家供布,便交给玉家了。”
听罢,玉黎清倍感惊喜,一时间竟忘了谢恩,还是池允小声提醒她,她才反应过来,行礼道:“多谢大人!”
“这,这太可笑了。”周家大郎不死心道,“他们玉家从来都只是售卖棉麻布,怎么有能力为皇家供给布匹呢。”
“这就不劳周大公子费心了。”玉黎清站起身来。
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先前解决了原料的问题,前些日子也已经将母亲先前留下来的丝绸织法移交给了另外两个较大的织坊。眼下得到了皇商的身份,接下来便要与父亲商量着将棉麻和丝绸的出产量均衡一下,若有必要,还可以再建一个织坊。
皇商酌选结束了,周家大郎还想说什么,可碍于暖阁里还有这么多护卫守着,他不敢僭越,灰溜溜的走了。
崔道成与池允走过来与玉黎清道喜,玉黎清一一回过之后,也不便在此久留,便带着伙计告辞了。
一路走出崔府,她心中欢喜雀跃,恨不得赶紧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
走出大门后,听到后头有脚步声,特意停下来回身看了一眼,原来是江明远跟了过来。
他微笑着走过来,拱手道:“恭喜。”
玉黎清喜笑颜开,“多谢兄长。”
“不必谢我,这是你应得的。”
门边左右是崔家的看门小厮,崔府尹为人清廉,府中的下人也不多,两个看门小厮更是侧过脸去,不敢听他们的闲话。
玉黎清这才敢小声道:“先前不知道兄长来到扬州为的是这件事,我还私下与兄长见了几面,会不会……”
江明远安慰她道:“我们见面时并未提及酌选皇商一事,你不必忧心。”
听他这样说,玉黎清也放心了些,“那就好。”
江明远告之于她:“稍后我会去你们府上签下契约,你先回去把这消息告诉你父亲吧。”
“是,谢谢兄长。”玉黎清屈身行了个礼,便下台阶去坐上了马车。
冬日干燥寒冷,她身上穿着有些厚度的外衣,露在外头的脸和手有些冷,但心里头热乎乎的,搓搓手心往脸上贴过去,满脸的笑容都遮不住。
刚回到府上便小跑着去找父亲,上了前厅便见到了人,“父亲!”
玉黎清满心欢喜的往父亲身边走过去,走近些却看见厅上还坐着一个人,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堂兄怎么也在这儿?”
玉晟笑嘻嘻的站起来,“全扬州的布商都知道你去跟周家一起参加了皇商酌选,我自然要来听一听,究竟是个什么结果。”
“如何?”玉天磊担忧的望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让女儿去办那么大的一件事,办成办不成倒是其次,若是受了周家的欺辱,他可就要心疼死了。
玉黎清按住想要起身的父亲,微笑着说:“成了。”
“那周家的人可曾罢休?”玉天磊追问。
“他们呀,现在得担心自家的货不供给皇家之后还有没有别的销路,就是生我们的气,也没那心力来辩驳。”
玉天磊听罢,觉得她说的有理,不由得思考着,“那……我们岂不是要准备着再多开几间织坊了。”
玉黎清安抚道:“父亲不必紧张,现在才十一月,咱们的货要过了除夕之后,明年正月才送上梁京去,还有时间准备呢。”
“那就好,我只担心事情来得太急,意识没法应对。”玉天磊松了口气。
现在看来,让女儿学着打理家业实在是个好决策,如今玉家产业日渐兴旺,想来婉儿在天上也会开心的。
父女两个说的开心,一旁干看着的玉晟最恨的牙痒痒。
听说她要去选皇商,只当是蚍蜉撼树,没想到真的给他办成了,周家的人是怎么回事,连区区一个小女子都对付不了。
心里再恨,面上也要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笑道:“堂妹还真是准备充分,你能有这样的本事,真是我们玉家的福气啊。”
听了他的话,玉黎清犹豫了一会儿,站到父亲身边,抬头看他。
“既然堂兄也在这里,有些话我就不得不说了。”
“嗯?”见她眼神有变,玉晟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黎清低头同父亲道:“父亲,先前顾及着父亲厚爱堂兄,有些事我没有发作,但今日在诸位大人面前,周家拿出了与我们家相同的一匹布,我便知道,有人将我准备了什么布料告诉了周家。”
闻言,玉天磊面露惊色,抬头看向了玉晟。
感受到父女二人怀疑的目光,玉晟惊讶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把此事泄露出去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与周家人又不熟识,为什么要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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