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权开霁浑身轻松,不知不觉走到了天黑,也走进了繁华喧闹的市区。
灯红酒绿,这应该是一条酒吧街。
形形色色的年轻男女相拥着走过,浑身酒气,有一些昏暗的角落,已经开始传出令人遐想的暧昧声响。
权开霁脸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冷眼旁观,像是唯一清醒的那个。
嘿!亚洲人?
一支大手拍上肩头,权开霁转身。
四五个高大的法国男人脚步虚浮,正站在他身后,在他们之间,还有两个身材曼妙的女人,化着浓重的妆。
小子,你是亚洲人还是法国人?
为首的黄发青年嬉笑不已,你怎么这么眼熟?
权开霁认出了这些人,他们几个小时前,才在他的生日宴上见过面。
那两个女人中,还有一位是他今天新鲜出炉的未婚妻。
啊!你不是那个杂种吗?黄发青年恍然,随后和身后几人一起大笑起来。
权开霁眨了眨眼,微微偏头看向躲在他们身后的女孩,笑道:瑞塔,我的未婚妻怎么和一群不三不四的男人混在一起?
不三不四?黄发青年浑身酒气,向前一步挡住他看向瑞塔的视线,居高临下地看着权开霁,小子,你知道她是谁的人吗?
不知道啊,她不是我的未婚妻吗?权开霁咧嘴笑开,用纯正的骂了句,煞笔。
其他人虽然不懂,但也猜出来权开霁在骂他们,但他们还保持着理智,知道这个杂种他们惹不起。
权开霁挑眉:怎么?你们怎么这么怂啊?
有冲动的已经开始骂骂咧咧。
权开霁不嫌事儿大,侧头看向他们身后的两个女人,笑道:原来你们私底下玩儿的这么开啊?五个男人两个女人,是你们不中用还是她们太厉害了?
黄发青年和瑞塔青梅竹马,本来都想好大学毕业立刻订婚,却被这个私生子横插一脚。
本来他就满心怨气,现在听到权开霁这么侮辱他的女神,最后一丝理智也没了。
他一拳挥了上去。
权开霁后退一步躲开,随后,他嬉笑着抬脚,朝黄发青年的肚子上很狠踹了一脚。
踹的一米九几的大男人踉跄了好几步,这一下算是把剩下的几人都惹毛了,他们不管不顾地朝权开霁打过来。
权开霁早就习惯了怎么去躲别人的拳头,灵敏地避开。
但人多势众,真正打起来之后,当时身高将将够一米八五的权开霁,还是渐渐落了下风。
不知道是谁在他后腰处踹了一脚,权开霁身体一歪,往一边倒去,却被一双手臂架住。
等他站稳后,刚才扶住他的那人便放开他,毫不犹豫地朝那群法国青年冲过去。
嘴里还骂骂咧咧,是纯正的:去你妈的!欺负中国人是不是!
权开霁愣住,看着那个细瘦的身影,独自面对五个比自己还壮一圈的大男人。
没几下,对方就扛不住了,怒气冲冲转头,朝权开霁骂道:看尼玛呢!不来帮忙啊!
那是一张极为漂亮的脸,细碎的霓虹像是给他打上了朦胧的滤镜,半长的黑发有些散乱地贴在脸侧。
他双眼黑亮带着怒气,双颊因为酒精的熏染,带上两坨微红。
像无暇的美玉,这是权开霁心里的第一想法。
啊!
权开霁回过神,就看见一片血红从那人侧脸上流下。
浑身的血液好像在瞬间凝滞了,权开霁手忙脚乱地跑过去,伸手扶住对方。
权开霁浑身都在发颤,他紧咬着牙关朝那群人看过去。
其中一人明显呆滞住了,手里还拿着碎了一半的红酒瓶,上面滴下的红色液体,不知道是酒还是血。
等我一下。权开霁声音温柔,小心地放开怀里的人。
随后,他快步走向那个拎着酒瓶的年轻人,在路过碎在地上的酒瓶碎片时,低下身拿起一片。
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权开霁已经一手挥了过去。
又一声惨叫响起,伴随着两个女孩儿惊恐的叫声。
刚刚呆立的青年捂着脸倒在地上,殷红的血液从他手指缝隙间流出来,瞬间洇染了前襟。
众人此刻酒都被吓醒了,看向权开霁的眼神里带上惊恐。
疯子!
几人又惊又怒,但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受伤的人带到医院,防备地看着权开霁,几人扶起那个受伤的年轻人,快步离开了。
权开霁随手扔掉手里的酒瓶碎片,转身快步走过去,扶住捂着脸嘶嘶喘气的那人。
疼!我眼睛是不是掉了!
权开霁一惊,连忙低头去看,对方捂着脸一动不敢动。
你把手放开,我看看。权开霁放轻声音,小心地捏住他细瘦的手腕。
手腕被拿开,权开霁看到一条触目惊心的细长伤疤,从对方眼角一路向上延伸。
权开霁轻轻擦拭他眼皮上沾上的血迹,对方惨叫:啊啊啊!疼疼疼!我眼睛没了眼睛没了!
权开霁被喊得心里一阵突突,又急又气:你睁开眼我看看,应该没伤到眼睛。
我不!睁开眼球就掉了!
你!权开霁生怕真的把他眼睛划到了,转身背上他,去医院!
对方被吓了一跳,但还是乖乖窝在他背上,还不忘给他指路:出了这条街右转,就有一家医院。
权开霁拔腿狂奔,没过两分钟就看到街边有一家私立医院。
生疏地挂上急诊,护士被他们俩人身上的血迹吓了一跳,再加上权开霁背上的人一直惨叫,连忙亲自带着他们进了急诊室。
权开霁焦急地等在手术室门口,他都没听医生说了什么,光听到要做手术整个人就都懵了。
过了半个小时,刚刚还大呼小叫的人,就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
权开霁急忙凑上去,听到没伤到眼睛才放下心。
刚打了麻药,过一会儿醒了就能回去,记得三天后再来换药布。
权开霁认真记下要注意的东西,等到要缴费的时候,才尴尬地停下脚步。
他什么都没有,钱包手机什么都没带出来。
床上的人还在睡,权开霁头一次感到这么无措和尴尬,他又不能现在再走回去拿钱,也不记得家里人的联系方式。
权开霁挫败地坐在床边,看向床上熟睡的男人。
与其说是男人,倒不如说是男孩。
他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掉,露出惊心动魄的美貌。
眉眼如画,高鼻梁和精巧的鼻尖,还有下方微启的粉色唇瓣,似乎每一个五官,都是按着权开霁的审美来长的。
权开霁收起不该有的念头,别过脸,看到床头放着对方的手机和钱包。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拿过那个真皮钱包,打开后,入目即是一张身份证。
任、子、衿。
权开霁低声念出他的名字。
一九九七年,比权开霁大了三岁。
权开霁把钱包合上,放回原处。
就那么坐了一个多小时,权开霁开始坐立不安,药效快过了,任子衿马上就醒了。
他该怎么面对这个无辜被牵连的人?
又该怎么解释自己没钱付医药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