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翌日,还是老状况,外界没什么消息,厂房内气氛浮躁。平头男人稍有不爽就对江寰拳打脚踢,而墨镜男人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不是坐在桌上就是站在角落里,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仍旧是不吃饭,下午趁着其他人聚众/笃/伯的时候,把已经冷掉的野菜粥一勺一勺喂进江寰嘴里。

江寰脸上新添了一道伤痕,咀嚼时带着撕扯伤口,一边吃一边疼得吸气,墨镜男人也不说话,就安静快速地喂食,最后再毫不在意地拿袖口擦擦江寰的嘴,又老神在在地坐到角落里睡觉了。

江寰在书本上读到过斯德哥尔摩,他想他目前肯定就陷入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概因这名姓沈的男人两次投食,让江寰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了极大的依赖感,总是会忍不住偷偷地窥探他,猜想墨镜和口罩底下的面容,想和对方交流。

傍晚,因为江寰父亲的无动于衷,导致江寰再一次被平头男拎出来撒气,锈蚀的匕首先是割断了捆缚他双手的绳子,接下来对准的便是江寰的手指。

江寰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挣扎着,但他一个孩子的力气根本不可能低过几个成年男人,很快,他就被摁在桌上动弹不得,围在他身边的人都十分兴奋,嘲讽声,哄笑声接连不断,诉说着他们城外底层人如蝼蚁般活着,而那些城内投机取巧的人却可以享受仅剩不多的物资,他们将不满与恐慌尽数宣泄在一个孩子身上,好像自己是最正义的使者,在惩罚罪大恶极的人。

眼见着刀刃高高举起,江寰终于理智全线崩溃,他不由自主看向墨镜男人的方位,尖叫着高喊: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男人无动于衷。

他并未在睡觉,而是站在墙边遥遥地看向窗外,对江寰即将受到的遭遇漠不关心。

江寰内心一片凄凉,他痛恨自己的弱小无助,也怨念地想着男人为什么不来帮他,又觉得自己居然指望一个绑架他的帮凶救他,真是可笑至极。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突生,平静一朝被打破,子弹枪炮扫射的声音如狂风骤雨一般由远及近,整个厂房都为之震颤,门外数道惨叫声还未响起就被炮火掩盖,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小瘦个熟悉的声线正在苦苦求饶,紧接着便是子弹没入血肉和身躯倒地的声音。

围绕着江寰准备施以暴行的男人们顿时慌乱不已松开了他,平头男人还勉强保持镇定,其他好多人上一秒还张扬跋扈的,下一刻就吓得像个鹌鹑。

江寰欣喜不已地看向门口,期待救援的到来,但他突然被揪住后颈,又被掐住喉咙,整个人都悬在半空中,挡在了平头男的身前。

都不准动!平头男对破门而入的佣兵队呵斥道,否则我就杀了他!

走在最前方踹门进来的佣兵顿了下,一只手仍保持着端枪的姿势,另一只手按到耳边,似乎是在询问什么,数秒后,他做了个手势,和身后的队友退出了房间。

平头男暗想果然是来搭救这小孩的救兵,自己挟持人质一定能求得一线生机。

可正当他准备继续作威作福谈条件的时候,门外、窗口突然投进来数颗椭圆形状的金属制品,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有人眼尖,嘶吼一声:手/雷!!

江寰瞪大了眼睛,心境瞬间如堕深渊莫过如此,他还以为父亲会救他却没想到迎来了一支不惜牺牲人质只为全歼敌人的队伍,或者说人质死了才好,一了百了省得日后麻烦。

已经扯掉引线的手/雷飞在半空中,那一瞬间,时间过得特别漫长,江寰想了很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想,他前十三年的人生太过短暂,也太过苍白,好像没有任何刻骨铭心的回忆。

也就在他头脑一片空白的最后时刻,一道快到只剩残影的人影从平头男人手里夺过了他,下一秒,两人已然破窗而出,墨镜男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碎玻璃,搂着江寰在地上翻滚一圈,借着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又往前跳了十数米,然后飞速摘下自己的口罩戴在了他的脸上。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却也决然不是正常人类可以完成的行为。

江寰惊魂不定地搂着墨镜男人的脖子,呼吸急促得像是要把自己喘死,男人回过头看了眼窗玻璃全部震碎,内里一片火海的厂房,刚刚站起来脚下就扫过了一排子弹。

啊啊江寰忍不住惊叫着缩起脑袋,只听见男人烦躁地啧了一声,单臂将他搂得更紧,接着便三步一个助跑,直接轻而易举地跳过了四米高的围墙。

跟在身后持枪的佣兵忍不住卧槽了好几个,不可置信他们眼前地画面,为首那人立刻将此异常情况汇报给上级,瞬间引起了北境高层的重视,但讨论来讨论去,却没了下文。

这个被佣兵们当作夜间谈资的事情,半年后才在圣和医院109惨案之中得到解释,很明显,这个能够轻易躲开手/雷、燃烧/弹和子弹,仅需一跃便能越过四米高墙的男人,是一名残忍无情的变异者。

至于他怀里的那个小孩,大约是皮薄肉嫩,被抱走当口粮了吧。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而此刻的时间线上,江寰正在男人怀里颠簸,他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他就好像坐在一辆没有减震功能的敞篷车上,眼前的一切都急速掠过。

江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

直到男人抵达了一处被丧尸围绕的居民楼之前,层出不穷的丧尸吓白了江寰的脸,他全身颤得不成人形,哆哆嗦嗦地祈求道:我,我不想,这么死,我不要变成丧尸

男人没有理睬他,径自摘下了墨镜,露出了底下和丧尸一模一样,只是多了神采和感情的黑红色眼珠。

让开点。他不耐烦地开口道,尖锐的利齿在唇间若隐若现。丧尸们本对着江寰蠢蠢欲动,但男人一开口,它们立即潮水般畏惧地退后,一如恭迎它们王。

这下江寰直接骇得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僵硬得就像个石块,仿佛男人怀里的男孩雕塑。

男人带江寰抵达了一所干净的房间,里面有清水和新鲜的瓜果鱼肉,但这些食物包含的辐射性都过强,江寰不能食用,他只能吃男人口袋里隔夜的大饼碎屑,再喝那塑料瓶里所剩无几的水。

干硬无味的粗面饼,和香味扑鼻的红烧鱼,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江寰就馋得想哭。

男人自称沈山梧,他让江寰在这里睡一觉,说明天会送他回安平北境正门口。

这之后我不会再回来这里,你也不用费心思找人来这里抓我。沈山梧冲了个凉水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这间屋子的原主人显然不如沈山梧高大,长裤套在他的腿上就成了九分,露出骨节分明的脚踝。

江寰唯唯诺诺地点头,把指腹上的碎屑都舔进嘴里。他们身处一楼,窗外围满了丧尸,他们趴在门上、窗边、围栏之上,虽然碍着沈山梧地存在不敢明目张胆地往内挤,却时刻对在场唯一的活人垂涎欲滴。

放心,它们不会进来的。沈山梧看出了江寰心中的忌惮,我在。

江寰瞥了沈山梧那双红瞳一眼,心脏再次紧张得砰砰直跳,他咽了口口水,觉得自己大致是疯了,沈山梧哥哥,我可不可以不回北境

嗯?那你要去哪。沈山梧口吻很差,眼中也是轻蔑,先说好,我可不是什么滥好人,被你驱使着跑东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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