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会杀术。扶岚道。
怪不得,戚隐忽然想起来,他从来没见过呆哥用明灯符之类的小法术,就连那次画符示范,也是神识化形。扶岚在尸山血海中学会了厮杀,学会了生存,却没有学会生活。戚隐叹了口气,道:借我点灵力啦。
扶岚传给他灵力,戚隐将手指点在他的胸前,一笔一画划出了一个避水诀。淡蓝色的微光细细密密地闪过,扶岚衣裳上的水珠一个个冒出来,蒸发在空气里。扶岚低着头,有些发愣,戚隐划得很柔,指尖在胸前移动,麻麻的痒痒的,很舒服。
突然很想再让他画一遍。扶岚静静地想。
滴滴答答的雨珠落在清圆的伞面,顺着伞缘哗啦啦浇出去。戚隐撑着伞,遮着扶岚一起上山,大半的伞都在扶岚那儿,戚隐的半身麻布衫子湿得透亮。扶岚小心翼翼落后了一步,飘进来的雨丝沾湿了肩背,他拉了拉戚隐的衣襟,衣服又湿了。
雨太大了,免不了的,回家再给你画诀。戚隐说。
扶岚露出失落的神色,怪不高兴似的。
小贼,你帕子送过去了?黑猫从扶岚怀里冒出头来,没好气地问。
送去了,戚隐羞赧地挠挠头,你猜怎么着,我跟人家姑娘互相看对眼了,真是缘分。
雨泼喇喇地下,世界是浸在水里的朦胧一片。潋滟石板阶上映着扶岚的影子,扶岚低头望着自己模模糊糊的倒影开了口:小隐,你会娶她吗?
如果她愿意我就娶呗。戚隐想象着以后的日子,一个宽宽的青瓦屋檐,一个穿着素布碎花袄儿的温婉女人,还有一个穿开裆裤的胖娃娃。多好,他甜丝丝地想,他没有爹娘,他要给他的孩子世上最好的爹娘。
我也愿意,为什么不娶我?扶岚蹙着眉心看他。
穿着素布碎花袄儿的温婉女人登时变成了沉静的黑衣青年,坐在檐下静悄悄地乳娃娃。戚隐被自己吓了一跳,无奈地道:呆哥,你为啥这么执着啊?
阿芙说我们长大了就成亲。扶岚停下步子望着他,有人跟我说,妻子就是要照顾一辈子的人。我想要照顾小隐一辈子,他垂下眼帘,长而密的睫毛栖落在白皙的脸颊上,分外地好看,洗衣裳,晾被单,做米糊糊,做炒青菜。
那是做一辈子的老妈子啦。戚隐扶额,道:妻子不光是那样,呆哥。妻子是你喜欢的人,喜欢不是兄弟的喜欢,是男女的喜欢。是没见面的时候想见面,是见了面就想要拉小手,想要拥抱,想要亲小嘴,心脏还会砰砰跳。懂了吗,呆哥?
扶岚满脸迷茫地看着他。
你只是把我当弟弟啦,戚隐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也能相互照应一辈子啊,到时候咱俩买个挨在一块儿的房子算了,你跟我一块儿住吧,你这么呆,还是我看着你好。
黑猫不屑地嘟囔:兄弟又怎么样,照样可以睡。
戚隐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堵住了黑猫的嘴。
我对你不是夫妻的喜欢么?扶岚微微皱起眉,很困惑的样子。
当然啊,兄弟和夫妻不一样的。
雨声滂沱,潋滟石板上映着他俩的眼对眼相望的影子。那一片朦胧中,扶岚的影子忽然前进一步,修长有力的手越过戚隐的肩,按住他的后脑,两个人的唇靠近、并拢,吞没了一圈粼粼的雨光。
戚隐瞪大双眼,扶岚白皙的脸颊近在咫尺,戚隐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反抗,呆成了一具僵住腿脚的人偶。胸口有什么在跳,砰砰砰,越跳越快。雨不停地下,嘈杂的雨点包围了他们,可戚隐还是听见自己狂乱如鼓的心跳,在沸腾的天地间回荡。
黑猫也呆了,它被挤在两个人胸膛中间,仰头望着交叠的双唇,滚绿的眸子充盈成一个圆。
扶岚松开戚隐,疑惑地抚抚自己的胸口,道:没有砰砰跳。
戚隐脑子空白了好一阵儿才回过神来,颤抖着手指指着扶岚,道:你你这个淫魔
清晨袭他胸,下午亲他嘴,晚上是不是还要上他床?戚隐欲哭无泪,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第20章天香(三)
诸位师兄,戚隐正襟危坐,严肃道,师弟有一事相求。
天色渐黑,瓦房里窗门紧闭,漆案上点了一根蜡烛,黯淡的烛光沉淀下来,一众师兄弟脸上罩着金光和阴影,像庙里的静坐的神像。云知率先开了口:黑师弟,不妨直说。
请不要叫我黑师弟。戚隐一手拽过旁边跪坐的扶岚,把他按在烛光前,道,云岚,我们的同门,得了重病,名叫断袖。时时犯病,害我安危,烦请诸位师兄想个法子。
云知一甩乌骨折扇,扇面打开,上书胡说八道四字。他摇头道:黑师弟此言差矣。呆师弟之情超越人伦物理,不惧世俗庸见,实乃纯真之至,你不答其美意,反倒污其患病,这是何道理?
不要叫我黑师弟!戚隐硬着头皮重复,几乎要抓狂地道,有本事你来跟他住一屋,要不然别扯这些屁话。
流白揣着袖子,挑挑眉毛道:发生什么事儿了,之前也没见你这样儿啊,呆师弟对你干了什么么?
戚隐头疼,这让他怎么说?难不成昭告天下他被扶岚这淫魔亲了嘴么?他这面子往哪搁去?气闷地抿了抿嘴,想说没什么,扶岚呆愣愣地答了话儿:我亲了小隐。
此话一出,戚隐差点吐血,一众师兄弟都被扶岚吓得呆若木鸡。流白还直眉楞眼地问:亲?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么?嘴碰嘴?
扶岚诚实地点点头,又黯淡地垂下眼,我是不是做错了?
完了,这回彻底完了,戚隐生无可恋地想,要不然回屋悬根绳儿自尽得了。
呆师弟,小两口讲究两情相悦,你把黑师弟逼到如此境地云知用扇子掩着嘴儿,倒抽了一口凉气儿,莫非是霸王硬上弓?
角落有个师兄叹了声:丧尽天良。
又有个师兄悲悯地道:灭绝人性。
戚隐凉凉地道:不给我想出个招儿来,我把你们挨个亲一遍。
此言一出,大伙儿都打了个寒噤,一想想被一个男的摁头亲,纷纷干呕起来。流白被吓得不轻,忙站起身,到床底下搬出一个红木箱子来摆在漆案上。
流白得意地笑了笑,这里头都是我的镇宅之宝,黑师弟,这次便宜你了。
却不着急打开,先连哄带骗把年纪最小的师弟流朱支出去看门。自从戒律长老回门,晚上时不时来查个寝。凤还山从上到下没好货,倒是不怕他把一众师兄弟逐出门庭,就怕他假公济私把流白的宝贝缴了去自己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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