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静谧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被他抱着的人,似乎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在他的怀里轻轻扭了扭身子。
然后……毫无防备得,就睁开了一双浅金的眼。
只是,这浅浅的金色在他清澈透亮的眸子里,一闪即逝。而后便又恢复了平平常常的琥珀色,在这琥珀一样的眼睛里,映出的是……则是一袭黑衣的他自己。
“雅威,醒了?”路西法问。
被他抱着的人,动作迟缓得眨眨眼。
路西法以为上帝是要把他从身上给剥下去,没想到……上帝似乎还没酒醒,被路西法抱着也没什么反应。嗯,不仅没有什么反应,还习惯性得把手搭到路西法后背,轻轻地拍了拍,像小时候哄他入睡时一样。
轻轻地咕哝了一声……眼睛一闭,就又睡了过去。
路西法:……
感觉,似乎是知道当初圣神为什么只喝过一回酒,后来就再也没要过他的梅酒了。
这个酒量……这么个醉法……
确实有点骇人。
再这么睡下去,该不会睡傻吧?路西法指尖轻轻得在他脸上刮刮,担心地问:“雅威,醒醒?你睡很久了……要不要起来喝点水?”
上帝“啪”一声,不留情面地把脸上作乱的爪子拍下去。
他不悦地皱皱眉,显然是被打扰到了,心情不太好,但还是睁了眼。
路西法拿了杯子,指尖在杯口轻轻一点,自九重天堂引来的圣泉水就盛满了整个水晶杯。
再回身走到床边,上帝已经坐起来,正一手抵着太阳穴,半眯着眼睛,看模样似乎还是不太舒服。
“喝杯水。”路西法说着,坐到床头,把杯子送到上帝唇边。
上帝难受地闭起眼睛往后靠了靠,路西法连忙帮他往背后垫了个枕头,趁着上帝把水杯接过,又坐到他旁边,殷勤地帮他按摩。
“是头疼吗?怎么对酒反应这么大啊。”他轻声抱怨。
当然,他听起来是在埋怨,但手上却是轻柔得不得了,“知道自己不能喝,还一下喝那么多瓶,喝醉了还不是你自己难受?”
上帝脑子昏沉沉的,这会儿没办法思考,只是木木地喝着水。待一杯圣水下肚,又无力地靠在枕头上,闭了眼。
今日结界里的天气还不错,早霞刚退,阳光肆意地铺洒着。
小风从窗外吹来,白色的纱帘布在风中鼓起又落下。
路西法把水晶杯拿回手里,刚放回桌上,回头就看见白色的纱帘布上,凑出一只小姑娘的脑袋。
侧宅的窗户是用柱子一个一个竖着搭起来的,柱子之间的缝隙约有一指宽,小姑娘的脑袋进不来,手却伸得老长。纱帘布被她扯出一块小小的缝隙,正好露出她扎着马尾辫的脑袋。
“你们终于醒啦?我准备带着大黑和小黑出去吃草,顺便捉鱼,要不要一起来呀!”
一边说着,手指揉皱着窗帘的布角:“你们怎么突然挂上帘布了?之前也没见你们挂呀,是不是在里面做见不得人的事!”
路西法“嗤”得一声轻笑,走到窗前,两只胳膊抱在胸前看着她:“你这么馋我身子,谁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偷窥我。”
被说中心事的少女,当即红了脸,还在嘴硬:“瞎说……什么呐!我什么时候馋您身子了!我好歹也是个女孩子,您怎么能这么败坏人家名声。”
路西法:“呵呵,前几天喝醉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着,抬脚蹬在窗台上,学着小丫头的样子,说:“我要给您献祭!您不要我的灵魂,呜-呜-呜,要不要尝尝我的身子!”
虽然词不太对,但胜在神似,尤其是那几声“呜呜呜”,说得跟真的似的。
把缇亚给羞的,恨不得当场去世。
“您快别说了……父亲都讲过我了。害呀,那都是醉话嘛,别当真呀。您为了这几句话就挂上帘子,您看……我这,怪尴尬的。”
路西法一声满意的哼哼,说:“那你尴尬着吧,总不能让我尴尬。”
这厢两人笑闹着,身后忽的传来一声轻轻得笑。
回头,见上帝已经清醒的差不多,正望着他们两个,清亮的眸子里,还泛着浅浅的笑意。
纵容又宠溺……
起初未能识出他身份,路西法并未觉得雅威有什么特别的。如今确定了身份,才觉出自己先前太蠢了:这样的温柔的注视,还有这样的恩宠……除了那个最爱他的圣神耶和华,还有谁呢……
他转身单膝跪到床上,凑到上帝面前,“你笑什么,是不是幸灾乐祸?”
上帝身上脱力,便随着他闹腾了,也不理会,没想到小狼崽子直接就对他上手了。
路西法也不逾矩,就把手指放在他颈窝。指尖的指甲,一下又一下得挠着他,半撒娇半逗弄地说:“我都被人觊觎了,你还幸灾乐祸?雅威,我要在你的园子里被人拐跑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上帝被他挠得发痒,颈上炸起细小的绒毛,一时也没听出这话里面的不对劲儿。
他不自在得缩缩脖子,把颈间的爪子给拍掉,说:“你不是自我约束的很……”
只是后面半个字未能讲得出来,又被悉数吞回了喉咙里。因为他刚刚躲得幅度有点大,再加上人也不太清醒,这一歪,差点儿就把自己给歪到床底下。
也幸好路西法一直在他旁边,反应也够敏捷,在他歪下去的瞬间,就把他给捞了回来。
“你是不是还不清醒呢啊?”路西法单手拦在他的肩膀,惊魂未定地小声嗔怪。这可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创世神明啊,要是不小心从床上掉下去,说出去得多丢面子?而且,若是再给摔出个好歹来,路西法觉得,他就是把自己给切吧了,也赎不完罪。
但男人却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被他捞上来了也不闹,只一动不动得趴在他怀里。大概是身上还在脱力,窝在他胳膊里,整个人都是软软的。
如果不知道雅威就是创世神,路西法可能会觉得他这是被吓得呆住了。但现在,他只觉得:圣神这是酒还没醒吧?不然,怎么会看起来木讷成这样?
正想着,怀里传来轻轻的一句:“还不是你闹腾的。”
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还有那么一点埋怨的意思?
路西法心下一颤:这人该不会是……觉得刚刚丢了面子,在害羞吧?
他“噗哧”一声笑,忙把上帝放开,让他靠着床头坐好:“好好,不闹你,那你自己坐好啊。”
“雅威哥哥怎么了?是不是睡太久了,身上没有力气啊?出来逛一逛,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会清醒很多!”缇亚站在窗边,两只手像小花一样得托着下颌,说。
见路西法转头朝他看来,乖巧得眨眨眼:“是真的,信我!我刚睡醒的时候也很没有力气的,父亲让我出去走走,我绕着园子后面走了一圈,然后在海边坐了一会儿就好了!”
说起海边,小姑娘几乎要把一张脸都挤进窗户的石柱里,两只手比划着:“我和您说,这园子的后面,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被花围起来的湖!湖的下面就是大海,太美了!简直比天堂还要漂亮!”
说的好像她去过天堂一样。
路西法盘腿坐在床上,听着小姑娘讲起她在第勒尼安海岸的见闻,露出一声嗤笑:“漂不漂亮我不知道,但你再往窗户里头挤挤,反正你是好看不了了。”
说完,怕他家圣神的领域被侵犯,会不开心,又回过头来小声得哄:“你别生气,等会我就去湖边插一层厚厚的荆棘,看这野丫头以后还敢漫山遍野地乱蹿。”
说话时翘着唇角,微微扬着下巴,“别怕,那片地界还是你的。”
那模样,像极了一直像主人邀功的小狼犬,就差往上帝身上扑着讨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路西法:正在开窍的路上狂奔,嘻嘻嘻
小声说:发完这章,我的存稿就还剩三章(脸红)
本来开文的时候……有九章(你们品,你们细细地品or2)
第18章圣神,您是不是有点过
因为脑子依然不太清醒,上帝酒后醒来没多久,就又睡过去了。
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才算是彻底清醒。
睡醒时,他家小崽子依然抱着他,和八爪鱼似的。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路西法似乎缠得比前些日子更紧了。
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身子,想把小狼崽的胳膊从自己身上弄下去,没想到……才握上这家伙的手腕,指尖才刚刚碰到他的皮肤而已,他就像立刻察觉了似的,反手就将他整只手都包在了掌心。
上帝看着自己被完全包裹住的手,怔了片刻,目光渐渐柔和。
以前都是他把这个奶娃娃的两只小手放在掌心攥着,不知不觉,小奶娃娃的手,已经长得比他还大了。
他目光放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完全没发觉,这只黏在他身上的小崽子,悄悄掀了一只眼皮,眯开一条小缝儿,正观察他。
上帝伸了另一只手,想着把路西法的手指掰开,路西法干脆装出翻身的样子,一下就把上帝整个压到了床上。
一只手把人紧紧握着,另一只手把上帝的胳膊,死死压在身侧。然后,大大方方得趴在他身上,脑袋还恶作剧得蹭了好几下。
这动作实在放肆,路西法本以为,以圣神对他的宠爱程度,应该还和之前一样拿他没办法,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没想到这一蹭,上帝竟然整个人都像是炸起来似的,直接动用神力,把他给掀到了床的另一边。
然后,脑袋顶上就被薄薄的被子蒙了一脸。
床发出吱呀一声响,而后便是匆匆逃走的脚步声。
路西法猝然被蒙住,在被窝里呆愣许久。
缓缓抬手……掀了蒙在面上的被子,团成一团抱进怀里。
抱了一会儿,又把脑袋埋进被子里,闷闷地笑着,不能自已。
这些天因为缇亚一直闹着要出去捉鱼,所以路西法勉为其难得和她一起出了门。当然,顺手也把上帝拉了出来。
盛秋的上午,天空高高得挂在头顶,太阳嵌在天空里,把整个世界都映照成了浅蓝色。
缇亚依旧一身碎花长裙,单手提着个鱼叉走在最前头。明明看身形是个娇俏的小姑娘,走起路来却像个女战士。
路西法打量着缇亚的背影,转头在上帝耳边小声嘀咕:“你看她,是不是原本灵魂是个男的,不小心进了个女孩的身体?”
被上帝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别胡说。”
路西法“啧”了一声,在上帝旁边凑得更近了,说:“要不我们来打个赌吧,看她死了以后,从身体里爬出来的是男还是女,怎么样?”
上帝:……
路西这是个什么鬼的怪癖爱好?
而且,这赌一打就是大几十年过去,到时候,谁还能记得有过这回事?
他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打。谁知道在她死掉之前,我会不会先死。”
路西法:……
不,不打就不打……怎么还拿寿命说事的?
“死板,无趣!一点儿幽默感都没有。”他小声地哼哼。
三人走到台伯河边,路西法把渔网下到水里,就坐到了岸边。
而缇亚则拿着个鱼叉,把长长的裙摆围到腰间,打了个结就下水去了。模样看起来还算干练,就是技术不怎么样,在水里“噗噗”得连叉了好几下,别说是鱼了,连片水草都没叉出来。
路西法默默得移了目光:不忍直视。
另一边,他的圣神也准备下水,此时正脱下外袍,露出白色的内衬。
他把衣袍随手落在身下的青草地,抬脚走到水边,蹲下身子,在水面上轻轻得拨了拨。
路西法无奈起身,帮他捡起衣袍抱进手里,轻轻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青草叶。
身子往前探了探,问:“你脱得这么光,是要干什么?”然后,不开心得撇嘴:“雅威,你变了……你当初可是被我看了一下下都要把自己藏起来的。河那头还有个大姑娘呢,你就这么给人看啊?”
然后……动作自然得走到水里,站到上帝和缇亚中间,两只巨大的羽翼自后背穿出,当即将他俩给隔了个严实。
于是,拿着鱼叉的小姑娘听到他声音转头过来,看见的,只有一双黑色的大翅膀,连雅威半根毛都没看见。
不仅什么都没看见,还被这只堕天大魔头给狠狠瞪了一眼。
“看什么呢?小姑娘家家的,听见男人脱衣服不应该回避吗?你出去看看,哪个姑娘家和你似的,馋完这个馋那个。”
被他挡在身后的上帝:……
这件衣服,原本就和上回沐浴的衣服完全不一样。
之前那件薄薄的,是专门拿来沐浴穿的,一层细白的纱布遮体,只要离得进了,就能模糊看到里面肉色的皮肤。
而现在这件……
他低头看了好几遍,怎么也没办法和路西法口中的“脱得这么光”划上等号。
路西法看河边被怼过的小姑娘,气哼哼地把鱼叉往水里好一通乱插,像是狂暴了一样,满意地翘翘嘴角,回身寻他的圣神。
“你继续玩,我给你挡着呢。”他调笑着说。
那模样,就像个还未成熟的大男孩,看见喜欢的小姑娘就逞强,说一声:我罩你啊。
其实自己都还没长大。
被调笑的人,顿时身形一滞。回头看向他时,眸子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上帝抿抿嘴唇,深深得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保持冷静,说:“路西法,你这样说,会显得我很像一个会随时随地、当众耍流氓的混蛋。”
路西法噗嗤一声笑,收了翅膀,双手穿过上帝的腋窝,把他从蹲坐的姿势捞起来站好,说:“所以才让你把衣服穿好啊。”
然后,自然得把衣服披到他身上。
“你打算在水里做什么呢?我帮你弄。”他说。
上帝披着衣服回身,白色的外袍,衣袂长长的,几乎落进河面。看衣服要被水沾湿,忙往上提了提,叹气说:“没有想要做什么……我只是想着随便玩一下而已。”
说完,琥珀一样的眸子,越过路西法,看向另一边埋头叉鱼的小姑娘,说:“我一定得是因为什么事情,才要做什么吗?我看缇亚做事,就很没有目的性。”
路西法听到这话一愣:自从知道雅威就是上帝之后,他似乎就总在思考,雅威做事应该都有的目。
比如:他摆弄那一篮子的东西是为了给自己做手链,弄回一只小雪貂也是为了救小家伙的命,带回来两只黑脸羊是为了给雪貂供羊乳。
gu903();在路西法的眼里,上帝做事总有一定的原因,他不肆意,也不单纯,更不会无缘无故摆出什么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