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能闻见肉糊味,五感都真实的不像是在做梦
是她的孩子,是她弄掉的那个孩子。
孩子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孩子知道它是被刻意弄掉的,孩子是来找她讨要个说法的。
即便困到极致,白颂也能瞬间惊醒过来。
满头冷汗,一脸煞白,牙齿打着寒战,磨得咯吱咯吱响。
白颂瞪圆了眼睛,眼神空洞又麻木,她眼睫毛微微颤抖,觉得好像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她眼底露出害怕又追忆的神色,手情不自禁放在自己干瘪的肚皮上。
自从得知自己怀孕后,白颂一直没有肚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小生命的自觉性,对于这个孩子,她更多的感官还是厌恶。
在她心里,这孩子是萧澜折磨她留下的罪证,是她经受了那么多折磨和羞辱的见证。
这孩子就像一只警钟,时时刻刻提醒着白颂过去那段被人耍的毫无尊严,毫无人格的黑暗日子。
只要一想起来这孩子,白颂就控制在不住地浑身发寒,瑟瑟发抖。
她恨不能直接用手,把这个孩子从自己的肚子里掏出来。
她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否则每当看见这个孩子,她就会想起被萧澜肆意折磨的自己,心态迟早会崩的。
所以白颂选择了抛弃它。
但她下不去那个手,只要一想到这也是一条生命,她就害怕了。
就像萧澜的母亲,不杀她仅仅只是因为自己不敢杀人的懦弱,而不是唉。
她不能重蹈萧母的覆辙,白颂借助了白雅惠的手。
赵太医说过,她的身子本来就弱,即便是好好保养,都很难保住这个孩子,尤其不能摔着碰着。
所以白颂笃定,白雅惠一定不会让那个自己失望的。
但白颂没想到的是,即便如此,她心里还是对这个孩子的死亡耿耿于怀,导致根本无法|正常生活。
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来。
身子越来越单薄,仿佛一页纸似的,一阵风都能将她吹破。
萧澜知道白颂不想见她,所以为了不刺|激她,让她能够安心养病,自己很少出现在她的面前,但萧澜一直在关注她的近况,也听下人汇报了白颂不吃不喝也不睡的情况,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过来看她了。
萧澜过去的时候是深更半夜,白颂果然还没睡。
和上次相比,白颂又瘦弱了一些,靠坐在塌上,单靠轮廓,更像是十四五岁的小孩子。
她仰着脸,双眸直直望着窗外夜幕下明亮的月亮。
清冷皓白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白颂表情淡淡的,眉眼间有一丝忧郁和哀愁,整个人都氤氲着冷淡微凉的气息。
仿佛镜花水月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破碎消散。
萧澜望着白颂孤寂羸弱的身体,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大手肆意揉搓,一阵阵的抽疼,胸口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憋闷的喘不过气来。
白颂早就注意到她了,视线淡淡地瞥过去,黝黑的双眸凝望着萧澜,表情平静,对她的出现并无意外。又或者,根本不在乎。
她已经丢掉了对外界环境变化的反应,自然对萧澜的出现或消失无感。
萧澜心疼得都快滴血了。
来之前她幻想过无数遍如何开口跟白颂说话,但等真见了白颂,她只能胆小鬼似的踌躇地站在原地,在白颂的注视下,大脑一片空白,准备好的一番话早就不知抛到哪个犄角旮旯,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萧澜努力抑制住想要扑上去紧紧抱住她的冲动,刚一张嘴眼泪就先顺着眼角落了下来,流进嘴里,苦涩异常。
她尝过白颂的眼泪,咸涩带着淡淡的苦。
不像她的,黄连似的无法形容,直接苦到了心底和灵魂是罪恶和羞愧,让人无地自容的味道。
萧澜嗓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干巴巴说道:我听他们说,你最近身体不好。
白颂静静看着萧澜,这段时间的噩梦尽数涌上心头。
如果不是这个人,她就不会受到那些羞辱,如果不是这个人,她就不会怀孕,如果不是这个人,她就不会狠心打掉她的孩子,如果不是这个人,她就不会日日夜夜被愧疚折磨,连赴死的勇气都没有。
这个人是怎么有脸说出自己不好这样的话的。
她何止不好,她简直糟透了。
活着犹如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但却又不敢死,就怕孩子在另一个世界等着自己。
她哪有脸去见孩子。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萧澜,心底的恨意犹如滔天巨浪一般,将自己彻底淹没。
她本想放下这个仇恨的,不是因为不恨,而是因为她觉得不值。
但她发现,她放不下!
她清楚地记得萧澜是怎么恩将仇报,是怎么试图摧毁她的,她也过不了孩子这道坎,孩子几乎要将她折磨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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