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2 / 2)

然而楚毓却觉得他说的没有错,如果是陌生人,或者不熟悉的人,自然会觉得楚如珍有些烦。

可作为看着她长大的人来说,楚毓却觉得她还是她。

哪怕有些瑕疵,有些叛逆,也瑕不掩瑜。

对不起,我、我太任性了她似乎也只能这么道歉,因为连她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将来会不会一直这样。

她认真想了许久,也终究没能想清楚,自己对柯襄的执着,到底是情窦初开的小悸动,还是对于一个对自己很好的非亲人长辈的眷恋。

感情是很难分清的东西。

因为它没有明确的界限。

但是被魏琪华这么一点,她似乎心一松,同时又有些难受。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似乎为了自己的任性而让许多关心他的人苦恼且失望了。

不得不说,楚毓松了口气,心暗道,这叛逆期,可算过去了。

嘴上却道:你竟然还能知道?观察能力见长啊!

楚如珍: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皇对他们说话也变得这么爱噎人了?

她一时有些气恼,然而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又觉得自己没那个脸恼羞成怒。

干脆又跑走了。

来去成风,看得楚毓直笑着摇头。

嗯?

他似乎忘了什么事?

哦,他忘了把柯襄打算外放这事告诉她了,不过想想,对方应该也能很快知道,想想也就算了。

楚如珍又回了魏琪华那里,并且认了错。

魏琪华心上一松,似乎什么包袱彻底放下。

也对,孩子长大了。

同样也不需要她了。

几乎是迅速的,魏琪华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差了下来,没过几个月,便瘦削地几乎就剩下一身皮包骨,走路都几步一喘那种。

无论请了多少太医,给的反应也只是摇头,其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楚如珍彻底每日守在她床前,以泪洗面,彻底没有心思再关注其他。

楚毓看着魏琪华却有些恍惚。

这才多久。

魏琪华才什么年纪。

竟然就真走到这一步了?

眼睁睁看着对方从气色还行迅速变成眼前的场景。

他几乎都快以为自己进了什么恐怖片。

生命就是这么脆弱的吗?

哪怕无病无灾,老天爷想要带走一个人,也是轻轻松松,毫无压力。

若是有一天,自己是否也会这样?

哪怕明知道对方是因为心理原因,楚毓还是忍不住有些恐慌。

为了压制这种恐慌,他努力给自己找别的事情做,想别的事情。

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想到了自己刚来这个世界时,收起来的这个宫殿里属于原主的那些东西。

他按照记忆将箱子翻了出来,打开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许多字画,还有些札。

札里不外乎是些原主那段时间心情如何烦闷,以及对妻女的思念。

楚毓将后者的内容单独取了出来,至于前者,被他付之一炬进了灯罩里。

他找来一个跑腿的宫人,去,把这个交给昭仪。

是。

而另一边,魏琪华收到这份迟来的遗物,罕见地哭了一场。

她还在里面找到了一副画。

雪景,画且有二人。

年轻时的魏琪华,和幼年的楚如珍。

这是她的丈夫曾经应下的,却未曾兑现的承诺。

如今终于以这样一种方式,送到了她。

几日后,整个盛京迎来今年的初雪。

魏琪华不顾劝阻,非要去雪观赏。

想想楚如珍的固执,可见是遗传的谁的。

躺在榻上,感受着纷纷细雪落在身上,她似乎也不觉得寒冷,反而还觉得浑身暖融融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燃烧。

原来雪景是这样美,她又是为何会错过这么多年?

楚如珍站在不远处,眼泪不停地从眼眶流了出来。

想要挽留住,却又明知道自己根本留不下。

恍惚间,魏琪华似乎看见了她念了一辈子的那道身影。

他依旧风华正茂,依旧俊朗非凡,笑起来满目温柔。

她模糊的双眼迸发出些许清明来,张着嘴轻轻低声唤了一声那阔别已久的称呼:毓郎

娘!

落雪纷纷,寒梅簌簌,透骨的寒意入侵人的身体。

天地最多情,它覆盖着天下,给予万物生长。

天地也最无情,无论谁逝去,它也不会看上一眼。

楚毓望着雪两个人,仅仅片刻,便是阴阳相隔,他闭了闭眼,却并未上前打扰。

魏琪华死了。

死在了今年的初雪里。

然而她做了这么多年的隐形人,根本没有什么人特意关注她。

哪怕她死了,除了楚如珍,也就楚毓和原柳心生出了些许波澜。

说来也是令人唏嘘不已。

原柳忍不住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若是将来她也死了,又有谁会在意呢?

母妃,该到吊唁的时间了,咱们快去吧。楚如玉的声音响起,将原柳从无边的空旷和茫然拉了回来。

无论如何,她还有女儿呢。

是啊,她还有楚如玉。

***

丧事办得并不隆重,也是魏琪华的愿望,她低调了一辈子,也不希望让谁记住她,这个世界没有令她留恋的人事物,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走。

因而其他来吊唁的人,也只是上了一炷香,便被打发离开了。

虽然她并不需要,可楚毓却还是给她把位份提到了妃,以贵妃之礼入葬。

她的陵寝,是单独的,毕竟楚毓自己的陵寝都还没开始修建。

当然,哪怕他的陵寝修建好了,他也不会把她送进去。

大家活着的时候清清静静没多少关系,死了也别攀扯关系了。

至于随葬品,除了一些规格内的东西,楚毓还放了一些原主的东西,包括魏琪华活着时常常翻出来看的各种字画,以及原主做王爷时的衣服。

一个不受宠的妃子死了而已,无论是对后宫还是前朝,都没什么影响。

年节依旧那么热闹。

楚如珍是最爱热闹的人,然而在这种时候,却没再露出什么真心的笑容。

楚毓担心她心理出问题,还特地询问了一番,然后对方回答他,不是不想笑,而是突然发现,似乎没什么值得笑的。

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而随之而来的,则是心对于世间万物的感情,也淡漠了几分。

喜怒哀乐,再没有往日那般强烈。

哪怕有楚如玉和几个弟弟妹妹陪着,她也没能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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