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俞斋闹了好久,戚勉有点忍不住了。
反正美兰阿姨都来了,这次就算俞斋先跟他开的口!
戚勉带着郑美兰去了俞斋的班级,大家似乎都很好奇戚勉的妈妈长什么样子,时不时都要回头看一眼,有好几个女生激动地跳了起来。
戚勉隐隐约约听到了‘婆婆’两个字,郑美兰应该是也听到了,笑着摸摸戚勉的脑袋。
她是真心喜欢戚勉的。
两人走到教室门口时,教学楼下面又瞬间热闹了起来。
戚勉垂眸看了一眼,教务处门口停了辆黑色的迈巴赫。
车牌号戚勉很熟悉。
戚勉偷偷看了眼郑美兰,还好她没看见。
虽然俞斋没有告诉他为什么美兰阿姨会进那种医院,可上次看到俞风的时候他差不多明白了。
那样的男人,郑美兰这种柔柔弱弱的性子,是拴不住的。
“阿姨,”戚勉踮着脚,假装往俞斋班级里看了眼,“斋哥好像不在,我带你去吃呀?”
他个头高,挡住了郑美兰的视线,她几乎看不见教学楼下面有什么。
“诶!那不是俞斋他爸的车么?”旁边路过的学声趴到栏杆上往下面看了眼。
“是啊是啊,怎么又来了?”同行的学生跟着应和,“听说他爸上次是要跟他说出国的事情,我猜俞斋那么优秀,不会留在我们这里的。”
戚勉呼吸一滞,俞斋要出国?
一旁的郑美兰显然也听到了这些话,整个人开始燥郁起来,似乎在短短一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俞风来了...”郑美兰推开挡住他视线的戚勉,站立不安地往下看了眼,随后亲眼看着教务处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眉眼凌厉,整个人阴鸷的害怕,“真的是俞风!”
郑美兰腿一软,后退几步,眼看着就要栽下去,被戚勉及时扶住,跌坐在戚勉怀里。
“阿姨!”
“俞风怎么在这里?”郑美兰大口地呼吸着。
“小俞呢?”
“...”
郑美兰痛苦地捂住头,几年前那些不好地回忆一涌而上,像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俞斋眼角青紫,嘴角沾着血,脖颈被掐的紫红,有气无力地挡在郑美兰面前,被打的浑身是伤,硬是撑着一滴泪也不掉。
郑美兰惊恐地捂住嘴,眼睛却看向虚无缥缈的方向,那里有她的小俞,她伸手想抚摸俞斋满是伤痕的脸,“...小俞,快过来!”
旁边几个路过的同学面色惶恐地后退了几步,后面的几个窃窃私语,甚至有几个拿出了手机,打算拍照,“...她是不是有精神病?”
“好像是,这...这是犯病了吧...咱们还是离远一点,别摊上这种人。”
“他们发疯的时候就是神经病,不知道下一秒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最近有好几次的新闻都和精神病有关!”
“不想惹事就给我滚开!”
戚勉脱了俞斋的校服,盖住郑美兰,瞥眼看见角落里的陶然,喊道:“陶然,去叫俞斋!”
陶然讪讪应声,朝着教务处走了过去。
“阿姨,没事的,”戚勉尽力安抚郑美兰,“等斋哥来了,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郑美兰跌坐在地上,满脸泪痕,看着不远处伤痕累累的俞斋,忽然想要起身朝着‘俞斋’的方向爬过去,“...小俞,是我对不起你!”
戚勉从来不知道郑美兰的力气这么大,他不敢放郑美兰走。
他牢牢把郑美兰抱在怀里,“阿姨,俞斋马上就来了,再等等,再等等!”
郑美兰的抽噎声戚勉听得心疼,字字都扎在戚勉心上。
戚勉几乎挡不住郑美兰。
这么多年,俞斋他...都是一个人扛过来的吗?
“小俞!”郑美兰虚虚地看向戚勉,伸手摸着戚勉淤青的嘴角,“小俞,疼吗?”
她把戚勉当成了俞斋。
郑美兰狼狈的样子看的戚勉心一缩,生疼。
他似乎看见了过去的俞斋,俞斋受的苦太多了,所以才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避让。
“疼吗?你...说句话啊?妈心疼!”郑美兰埋头在戚勉颈间,低声抽噎着,手紧紧抓着戚勉的领口,“以后不准不还手...他...他就是个畜生!”
“不怕,”戚勉拍着她后背,轻声安慰着,“我在,我在。”
“妈以后再也不拦着你了,”郑美兰似乎是在忏悔,“从你进医院的时候,妈就后悔了,我不该拦着你,让俞风把你打成那个样子!”
戚勉心骤然一疼,来不及细想,怀里的郑美兰已经晕了过去。
他等不到俞斋,就自己抱着郑美兰到校门口拦了辆车,去了医院。
医院很安静,偶尔能听见打点滴的声音。
戚勉看着床上的郑美兰,心里思绪万千。
病房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俞斋推开房门,戚勉瞬间红了眼,冲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医生来过了,阿姨刚睡着。”戚勉默声说。
俞斋点头,愣在病房门口,不敢进去。
戚勉脖颈处被郑美兰抓的一片通红,衣领也湿了,浑身都沾着土,这样狼狈的戚勉俞斋不是第一次见,但是这次,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心疼。
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心一下沉到了谷底,却也是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
俞斋从来不怕郑美兰突然发疯,这样的场面,他已经见过也处理过无数次了。他害怕的是当着戚勉的面,戚勉本来不该这么狼狈的。
这件事本来可以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依旧可以是那个自在的戚勉。
他之前为什么还会奢望只要郑美兰不发疯,他就不算拖累了戚勉。
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好事。
俞斋带他出去,戚勉安安静静地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晃着小腿,浅琥珀色的眸子。要将俞斋盯出个洞。
俞斋蹲在他身前,手里拿着冰凉的棉签给他的伤口消毒。
“吓坏了吧?”俞斋躲避着他的视线,声音格外温柔。
“没有。”戚勉撑着浓重的鼻音,摸了摸俞斋扎人的短发。
戚勉的手很软,紧紧箍着俞斋的脖子,一秒也不想放手。
“回家吧。”俞斋脱了衣服给他,“外面冷,赵穆在外面等你。”
“我可以在这里...”
“不可以,”俞斋抬头看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俞斋,“回家。”
戚勉强撑的眼泪积蓄在眼角,前所未有的委屈袭上心头,“你别这样,我害怕。”
“你怎么又不要我了?”
俞斋费了力气才把戚勉的手拿下来,衣服给戚勉套上,语气温柔了些,“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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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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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你
后来半个月,俞斋就像人间消失一样,戚勉找遍了他几乎可能去的所有地方,再也没有碰到过。
同学说他出国了,戚勉不信。
贺礼告诉他,‘俞斋办了退学手续,书没有般,宿舍也没动。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办的,也没人再见过他。’
再后来戚勉去了酒吧,赵穆说俞斋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手机也联系不上。
他去了郑美兰的医院,护士已经把床位收拾得整整齐齐。
连那间曾经充满温馨的小房子,外面也上了一层厚重的锁。
俞斋就像从来没有来过。
悄无声息地闯进他的生活,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轰轰烈烈的消失。
戚勉站在十字路口,初秋的夕阳散落在这座城市,落寞和孤寂一齐涌上心头,来来往往的车辆像过眼云烟一样,谁也抓不住。
聒噪的鸣笛声在耳边一阵阵响起,戚勉麻木着,他突然不想找俞斋了。
一种撞死在街头的冲动从心底缓缓爬起来,被人锢住脖子一般的窒息感充斥着全身。
兴许俞斋会心疼他,然后回来看他。
等到俞斋揭开他棺材板儿的时候,会不会和他一样难过的要命?
他打开手机,给俞斋发了条信息。
【俞斋,我不玩了。】
‘俞斋,我恨死你了。’
戚勉努力地吸了吸鼻子。
他没有告诉俞斋,他曾经特别期待那次学校组织的郊游,他想告诉俞斋,他会做蛋炒饭,会煮皮蛋瘦肉粥。
俞斋给他做过的,他都学会了。
他想做给他吃。
后来大家都上了郊游的公交车,只有戚勉没去。
他在俞斋的座位上坐了一天,翻着俞斋的笔记,拼尽全力想从这里寻找俞斋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戚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着,他上课不再迟到,不再跟别人约架,不再穿那些俞斋不喜欢的衣服,身边却满满是俞斋的气息。
让郑磊最诧异的是,戚勉甚至开始主动学习了。
这段时间,他是戚勉,却不像戚勉了。
宋宜曾经调侃着问他是不是被人夺舍了,戚勉笑笑没说话。
他想出国,他要去找俞斋。
凛冽的秋风刮过,他在路口站了十分钟,像是找不到家的小孩。
对面还有三秒就是红灯了。
戚勉浑身透露着糜烂,在对面红灯诧然亮起的时候,戚勉像被鬼附身一样,走上了人行道。
“你疯了吗!”
猛地被人扯回来,戚勉几乎一瞬间红了眼眶。
在看清那人之后,心酸的程度远远比不上失望。
陶然扯着戚勉往回拽。
戚勉已经没有力气在挣扎了。
就这样吧,活着说不定还能看见俞斋。
夕阳总是最短暂的。
戚勉被陶然带到巷子最深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像被人提着的木偶,没有生气的灵魂。
陶然见不得他这副样子,猛地把他整个人甩在墙上。
戚勉撞到了手肘,牵扯到伤口,疼得他一声闷哼。
俞斋走了以后,再也没人给他上药了。
“俞斋有那么好吗?”陶然一改往常的懦弱,疾声质问,“他要真是喜欢你,他就不会连招呼都不打的走了,戚勉,他妈的他就是在玩你!”
“他就是在玩你!他是个畜生,有什么值得你喜欢?”
戚勉抬头,瞬间红了眼眶,他攥紧双手,一拳打在陶然侧颊上,“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俞斋不会玩他。
陶然冷哼,“你怎么不看看我!”
“他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陶然上前拎住戚勉的衣领,强迫戚勉抬头看他,“我为你做了多少,你知道吗?!”
“我每天都活在俞斋的阴影下,你不就是喜欢他学习好,他长得好吗?”
“我哪点比他差?你把我给你的信交给俞斋,你他妈是不是羞辱我?!”
“好啊,现在全校都知道我喜欢男人,戚勉,你开心了吗?嗯?”
“你知不知道学校里都是怎么传我的?”
“他们说我是同性恋,说我是个变态!说我恶心说我犯贱!戚勉,这都是你欠我的,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戚勉被他抵到墙角,手肘处缓缓流下一道血痕,最终渗进了俞斋的卫衣里,疼得他皱了皱眉。
俞斋的衣服被他弄脏了。
“滚开。”戚勉脸色苍白,推开陶然。
他嫌恶心。
陶然却巍然不动,“怎么,现在嫌我恶心了,当初插手我的事情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恶心?”
“你凭什么啊戚勉?你眼界那么高吗?全世界的人都融不进眼里是吗?”
“差点忘了,俞斋啊,咱们的俞斋会长可是你舔着脸人家也看不上的!”
“你觉得俞斋会让所有人知道他跟一个男人好一块儿?我告诉你,他恶心你!”
阴森的小巷里,陶然目色狰狞,像是一只野兽终于露出了爪牙。
戚勉冷哼,推开他就要走。
“戚勉,我就喜欢你这股子爱搭不理的劲儿,你是不是觉着我特变态?”陶然微眯眼,看见他被血渗透的胳膊,整个人甚至更兴奋。
陶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或许是学校的谣言太盛,或许是老师同学看他那种露骨的目光,又或者是某天夜晚被陌生男人拉进巷子里的恐惧。
陶然想,他真的恨透戚勉了。
为什么戚勉生下来就吃穿不愁,而他只能像个螨虫一样到处卑微讨好,在阴暗的垃圾堆里讨生活。
为什么俞斋能有个开宾利的爹,而他却只能接受他爸是个赌徒酒鬼的事实!
他一脚栽进泥潭,谁也别想清白。
陶然一把捏住戚勉的伤口,往回扯着。
像一把辣椒洒在伤口上,戚勉疼的冒汗。
“你知道那个精神病那天发疯的时候,俞斋为什么没来么?”陶然冷笑,“因为我根本就没叫俞斋。”
“我就想看着他妈发疯!我就想看着俞斋丢人现眼!”
戚勉咬牙,一脚踹在了他肚子上,“她是个病人!”
陶然这是第二次被人踹,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重...重要吗?”陶然挣扎着爬起来,“你毁我的时候想过不要那么做吗?”
“如果躺在那的是我妈,戚勉,”陶然扯了扯嘴角,“你会这么上心吗?”
陶然抬头,却发现戚勉的目光骤变。
他顺着戚勉的目光看过去,小巷尽头站着一个身影。
依旧是眼熟的冲锋衣,黑色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带着戾气的双眼,像融入这黑夜一般冷眷又残酷。
毫无意外地,俞斋发现了他手上的伤。
戚勉鼻尖骤酸,咬紧下唇,直到嘴里弥漫着血腥气。
他心脏快的几乎要跳出来,俞斋像一头狼,混沌地眸子里满满是吞掉他的欲望,戚勉本能地把流血的手往背后藏了藏。
下一秒,几乎是疯了一样拔腿就跑。
他不想看见俞斋了。
他说过,他不想玩了。
俞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凭什么?
俞斋却比他跑的更快,他忍着把戚勉拦腰抱起的冲动,抓住他没受伤的手把他往车上拽。
“你他妈别碰我!”
‘嘭’的一声,车门被锁上。
俞斋从另一侧上车,把戚勉堵得死死的。
戚勉在他车里面踹了几脚之后,空气骤然安静。
俞斋从车里拿出医药箱,拉过戚勉的手,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伤口是真的疼。
戚勉也是真的难过。
突然爆发了一样,情绪再也收不住,在俞斋车里大哭,豆大的眼泪从脸上划过。
“俞斋,你...你不要脸!你混蛋!”
gu903();“你不喜欢男人,你不说,”戚勉用另一只手抹着泪,哭着骂着,“你是不是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