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麻烦我的时候还少了?
顾恒舟横了沈柏一眼,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伤口重新包扎过了?”
沈柏如实摇头:“还没有,纱布都打湿不能用了。”
顾恒舟拧眉,抓起沈柏的左手看了一眼,伤口被泡得发白浮肿,比之前还要狰狞可怖。
这样下去可不行!
顾恒舟让顾三拿了药和纱布过来,李杉帮沈柏把头发擦到半干,见状要从顾恒舟手里拿药,顾恒舟没给,上下看了他一眼,问沈柏:“你换小厮了?”
“嗯,我爹给我换的,说这个更听话一点。”沈柏含糊回答,有顾恒舟在,根本不想让李杉帮自己上药,便对李杉说,“你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
李杉躬身行礼,退出房间。
沈柏主动撩起袖子把手放到顾恒舟面前:“顾兄,有劳了。”
顾恒舟深深的看了沈柏一会儿,慢慢把药粉撒到伤处,再帮她缠好纱布。
他现在的动作越发纯熟,沈柏看着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有些移不开眼,快包扎完的时候才问顾恒舟:“顾兄,我家里出了点事,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啊?”
顾恒舟利落的把纱布打了个活结,看了眼天色说:“等雨停了,国公府会派马车送你回去。”
这话明显是拒绝收留她。
沈柏脑袋耷拉下去,像讨要不到骨头的小狗,闷声闷气的说:“还是不劳烦顾兄了,等雨停了我可以自己找马车回去。”
见惯了沈柏没皮没脸死缠烂打的样子,猛然变得这么听话,顾恒舟不大习惯,不知道这人又在耍什么新花招,沈柏却一直低垂着脑袋不再说话。
瓢泼似的大雨带来难得的清凉,哗哗的雨声却让顾恒舟觉得有点烦躁,沉默了许久,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太傅府出什么事了?”
沈柏抬头,一双眼眸红得吓人,潋滟的水光已经漫到眼眶,马上就要溢出来,然后顾恒舟听见她要哭不哭的声音:“顾兄,我继娘怀孕了!”
顾恒舟一怔,心脏猝不及防被狠狠撞了一下,有点心疼。
他突然想起,太学院这个无法无天的小魔头,和他一样,也只是个生来就没有娘亲的小孩儿。
他比谁都更清楚,这个时候这个小孩儿心底有多恐慌难过。
不由自主的,顾恒舟抬手摸了摸沈柏的脑袋,她刚洗了头,发丝柔顺如绸。
像一片羽毛轻飘飘的落到心里,刮得心底微痒。
沈柏眼睛一眨,流着泪说:“顾兄,那个家已经容不下我了,我能在国公府借住一段时间吗?”
第49章金山银山也挖空了
国公府的宅子很大,光荆滕院的空房间就有好几个,住沈柏和李杉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但先前的谣言未散,沈柏身为太傅独子,好好的太傅府不住,反而跑到国公府来住,实在是不像话。
而且就算顾恒舟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二叔顾淮谨这一关也不好过。
顾恒舟不怕顾淮谨告状,他只是不想让他爹在边关忙完军务还要担心他在京里不务正业走了歪路。
顾恒舟犹豫,沈柏叹了口气,委屈巴巴的吸吸鼻子:“我知道,我之前行事叛逆,让顾兄名誉受损,我爹还对顾兄那么凶,是我对不起顾兄,顾兄要跟我拉开距离也是应该的,以后我会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不让顾兄烦扰。”
沈柏一脸怅然,退了一步问:“顾兄,你有钱吗,太傅府我反正是不想回了,顾兄能不能借我点钱,我去城外置办个庄子住几个月,要是我继娘生了儿子,我就直接自立门户算了。”
沈柏说着说着来了劲儿,她和孙氏互相看不过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孙氏上一世没能顺利生下孩子,心里多少对她有些埋怨,沈柏一直没有辩解,除了上朝,就是和朝堂上那些人到揽月阁花天酒地,在美人乡醉生梦死,若非逼不得已,基本不会回家。
孙氏肚子里的孩子死活和沈柏没什么关系,沈柏那天提醒沈孺修一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这一世不想再沾惹上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一开始就离得远远的,到时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孙氏总不能说是沈柏在背后诅咒这个孩子。
沈柏心底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顾恒舟看得一清二楚,无情地泼冷水:“你一没及冠,二未成家,没有资格自立门户。”
其实就算沈柏达到这两点要求,也不能自立门户,昭陵律法有规定,幼弟未到十五,家中长子也有一部分抚养责任,不得提出分家要求。
沈柏梗着脖子坚持:“那我以后再自立门户,眼下只是住在外面总可以了吧?”
她两只手都受着伤,连自理都做不到,还想住外面。
顾恒舟凉凉的扫了她一眼,沉声道:“幕后真凶还没抓到,你住在外面不安全。”
沈柏肩膀垮下来,有些烦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让小爷去死吧?”
祸害遗千年,你个小骗子会去死就有鬼了。
顾恒舟腹诽,终于松口:“束发整冠,随我去见二叔。”
这便是要留下她了。
沈柏眼睛一亮,到眼角的水光立刻收回去,换了李杉进来帮她束发。
沈柏没有玉冠,只有一条淡蓝色镶金缕雕花的发带,李杉动作麻利的帮她把头发束好,又帮她整理了衣摆,确定无一处不妥才退到一边。
沈柏站起来,在顾恒舟面前转了一圈,歪着脑袋问:“顾兄,我这样去见二叔可以吗?”
沈柏眼眸晶亮,掩不住的兴奋激动,不像是去求收留的,更像是拜见老丈人。
顾恒舟不予评价,转身往外走,沈柏立刻跟上,出了荆滕院,顾恒舟斜睨着沈柏,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在校尉营你不是说不喜欢被人靠近吗,怎么如今让人贴身伺候了?”
沈柏也还没弄清楚李杉的来历,不想让顾恒舟起疑,信口胡诌:“最近京里的谣传太多了,这个小厮为人忠厚,刚好是个哑巴,不会跟府里的人胡乱嚼舌,我爹这才让他伺候我,若是我没受伤,这些事定然不会让他做的。”
说到最后,沈柏惯性的表忠心,顾恒舟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镇国公一直在边关戍守,这么多年,二房也从来没提过要自立门户单过,国公府分了东西两院,顾恒舟母亲难产亡故,大房只剩顾恒舟一个,虽然他是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当家人,但国公府几经扩建,西院的面积已经远远比东院大了。
雨还下得很大,屋檐水如注,长廊被溅湿了大片,顾淮谨下朝后去了吏部一趟,比顾恒舟回来的稍晚一点,两人到时,顾淮谨刚洗完澡换了干净衣服,叶晚玉拿着帕子帮顾淮谨擦头发,叮嘱他赶紧把姜汤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