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终于得以相见。
金属的盔甲有一股冷涩的味道,沾上了青年灼热的气息,显得也没有那么冷硬硌人了。
陆清则闭上眼,伸手搂住他的腰,任由宁倦将他抱入怀中。
这是大齐的皇帝,周围其他人的君主,也是他的……爱人。
宁倦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嗓音发哑:“怀雪,我赶到了。”
陆清则低低地“嗯”了声。
宁倦想说的太多,尽数涌到了嘴边,一时反而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从知道陆清则来到了西南那一刻起,他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来了。
但陆清则没有让他继续说什么。
他柔和而坚定地推开宁倦:“做事要有头有尾,霁微,该收尾了。”
叛军已经溃散,但周围这么多人等着,战事还未结束,接下来要拿下蜀中。
交趾的军队也还在云滇盘踞着。
宁倦再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眼,也不得不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收回手时,指尖恋恋不舍地在他眼角的泪痣上抹过:“再等我一会儿。”
话毕,宁倦重新上了马,吩咐营中剩余的将领集结,今日便能拿下蜀中!
宁倦回到主帐里,吩咐小靳从旁协助,给予前锋支援,守住后方。
这场仗在天黑之时落下了帷幕。
天色擦黑之际,前线带来了捷报:“报!蜀中城门已开,我军大获全胜!”
一切如陆清则所料。
即使知道结果,他还是忍不住起身问:“陛下呢?”
刚说完,主帐的帘子就被人掀开了。
宁倦似是一夺了城,就撒手不管,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身上犹带着几分冰冷的血腥气,见到陆清则,不由自主地露出个笑,浑身的肃杀气荡然无存,目光粲然:“朕在这里。”
小靳很有眼色,见宁倦进来了,打了个手势,示意所有人一起退出去。
其余人都退下了,帐中便只剩下两人相对。
气氛反而安静了下来。
陆清则敛下了嘴角的笑,盯着宁倦:“怎么回事?”
问的是那场惊心动魄的泥石流。
“没有冒险,”宁倦走到他身边,低声下气解释,“确实是突如其来,险些便被卷了进去,逃出来时身边只剩几个人了,我便想,不如利用一下这个机会,将藏在蜀中不出的叛军引出来,郑垚起初不知情,将消息递去了京城……”
陆清则淡淡道:“然后呢?”
“怀雪,我没想到你会来西南。”宁倦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你一向冷静自持,我以为你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涉险。”
陆清则那么沉静从容。
至今他唯一一次看到陆清则失控,是在陈小刀企图带陆清则逃走那晚,他灌了陆清则两杯酒,才动摇了他。
陆清则冷声道:“宁倦,你当我是什么?”
“我……”
不等宁倦说完,陆清则直接打断:“你对我的感情,就那么没有信心吗?”
宁倦喉间发紧,嗓音哑涩:“我是对我没有自信,对不起……”
陆清则没有耐心了。
他第一次失去了耐性,打断别人说完,懒得听宁倦说完。
直接一伸手,扯着宁倦的领子,迫使他低下头来,闭上眼,吻在他想要笨拙解释的唇瓣上。
宁倦怔了半晌,气息短促而紊乱,急切地回吻过去,陆清则被护着腰按到与将士们商议军事的桌案上,回应他的亲吻热烈得像一团火。
这些日子疲累、病痛、熬干心血,陆清则的身子早就是强弩之末,眨一下眼皮都摇摇欲坠,似要昏倒,但在见到宁倦之前,他都在用意志强撑着。
在这一刻,他终于像松开的琴弦,紧绷的精神得到了一丝舒缓。
随即铺天盖地的困乏涌入了脑海,他错开宁倦的唇,发狠地威胁了声:“你等着,等回京城……”
他的气还没消,一定要把宁倦锁一次才解气不可。
只是话没说完,他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微不可闻的,人已经昏睡在了宁倦怀里。
宁倦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连忙抱着陆清则,大步走出营帐,左右厉声问:“徐恕呢?!”
伤兵营里受伤的士兵其他军医可以解决,没一会儿,徐恕就被从伤兵营急匆匆地带过来了。
陆清则躺在这几日歇息的营帐中,昏睡得彻底,呼吸微弱,乌黑的长发披散着,脸庞被衬得苍白透明,颧骨上散发着不太正常的潮红,整个人好似易碎的薄瓷,被冷汗沾湿的长睫深深闭合。
宁倦坐在床畔,抓着陆清则的一只手,看上去与白日里勇武的皇帝陛下形同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