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则扭过头,可怜地摸摸这孩子的脑袋,又看了眼他露出的红肿肩头:“都这么肿了,得赶紧擦药,你不想被看到,就去屋里擦,换了衣裳再回去,怎么样?”
林溪有些犹豫。
陆清则温声道:“衣服破了,你也不想于夫人和于姑娘担心吧?”
这句话出来,林溪才点了头,小心地接过郑垚递来的药油,捂着肩膀朝屋里走。
郑垚不太放心,抻着脖子大嗓门:“林兄弟,你自己恐怕不方便,要不我来帮你擦?”
林溪害怕极了,脚步都加快了,嗖一下窜进屋里,砰地关上门。
郑垚纳闷地抓了把头发:“我有那么可怕吗?”
岂止是可怕。
对于林溪那样的社恐人士,你简直是恐怖。
陆清则无奈地摇摇头:“郑兄,你啊……”
郑垚一身臭汗,在陆清则面前有点不好意思。
脑子一转,陛下要是知道他在陆清则面前没穿上衣,会不会倒大霉?
郑垚在这方面的直觉非常灵敏,赶紧接过手下递来的衣服穿上,压低声音道:“陆老弟,你方才也看清楚了吧,林兄弟肩上的确有个月牙形状的胎记,他会不会就是陛下要找的人?”
虽然不清楚陛下让他找的是什么人,不过能阴差阳错地找到人,也是有功一件。
陆清则沉吟了一下:“年龄和体貌特征的确都符合,不过还得再确认一下。小刀。”
陈小刀哎了声,跑过来:“公子?”
“有个任务要交给你,”陆清则拍拍陈小刀的肩膀,委以重任,“去找于夫人唠唠嗑,打听一下林溪的事,做得不露痕迹点。”
这个任务交给陈小刀再适合不过了。
也就发挥下特长的事,陈小刀来了精神,摩拳擦掌:“好,我这就过去,公子等我!”
郑垚乐了,随便点了个人:“带小刀过去。”
看陈小刀跟着带路的人走远了,郑垚才想起另一件事:“对了,陆老弟,你刚才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陆清则颔首:“是有点事。”
他将西瓜的事与郑垚说了说,郑垚听完,一拍手:“这主意好!那么点瓜,怎么够分,大热天的,谁不想来点冰的,这下都能尝尝西瓜味儿。我叫人安排下去,你尽管放心。”
陆清则跟着他走到廊下,躲着毒辣的太阳,忍不住记挂宁倦:“陛下什么时候回来?”
“估摸着晚一点才能回来。”郑垚擦了把汗,“陆老弟放心,建昌府离集安府不远,不会出问题的。”
陆清则点点头,琢磨着等宁倦回来,就把林溪的事给他说一说。
本来这趟下江南,只为了救灾,顺道树威信,也是宁倦施展手脚的机会,俩人都忘了找小世子的事,没想到还能凑巧撞上。
俩人聊了几句,林溪也擦好药油,从屋里出来了,看到郑垚还在外面,又是一阵瞳孔颤栗,手语打得飞快:谢谢大人的药,我先走了。
陆清则也准备走了,含笑道:“一道离开吧。”
虽然他向来平易近人,不过大伙儿似乎见到他都会有些紧张,他并无意叫人觉得不自在。
林溪对陆清则还是很有好感的,小鸡啄米点头,跟着陆清则一起走出这院子,大大地松了口气。
陆清则安慰他:“郑指挥使没有恶意,只是人比较莽撞,你不要介意。”
林溪比划:我知道的,只是不太习惯。
陆清则也不急着回去,跟他闲聊:“看你武艺这么厉害,今年多大了?”
林溪并不设防:十七。
陆清则又试探着询问了几个问题,一些林溪并答不上来,神色茫然。
虽然八九不离十了,不过在确认清楚身份之前,陆清则也不打算告诉林溪此事,免得徒生困扰,看拖延得差不多了,便与林溪道了别,走回院子。
因着宁倦不在,下头人拿不定主意,便把文书都送到他这儿来了,还得处理处理。
没有等待太久,陈小刀就回来了,还端着碗西瓜冰水:“公子,厨房那边做好了,喝下去可真舒服,加了薄荷更清爽了,刚送出去,大伙儿都很开心呢,我给您也拿来了一碗。”
陆清则接过来喝了口,清清爽爽、冰冰凉凉入喉,带着西瓜的香甜味儿,一口下去,浑身毛孔都张开了般,他贪凉喝了小半碗,才看向陈小刀:“打听得怎么样?”
陈小刀一屁股坐下来:“于夫人是挺好撬开嘴的,就是那位于姑娘,还挺警惕,我费了点功夫才打听到,十数年前,那位失踪的于老爷曾在北方走过镖,便是那时候捡到林溪的。刚捡到林溪的时候,他不会说话,浑身是血,呆呆的,也不理人,于夫人还以为是个小傻子。”
“他们在林溪身上发现个东西,又看他浑身是血,感觉他的身份可能不一般,夫妇俩害怕会惹祸上身,但林溪年纪尚幼,把他丢下,又良心过不去,思来想去,于夫人还是答应收养了他。”
“不过林溪似乎什么也不记得了,从未说过小时候的经历,之后于铮到江浙开了家武馆,直到去年,才携着一家回了老家集安府。”
陆清则呼出口气。
全部对上了。
不过,古代又没有亲子鉴定技术,滴血验亲也不靠谱,林溪走丢时才五岁,总得有个信物证明身份。
或许就是于家夫妇在林溪身上发现的东西。
陈小刀猜出陆清则在想什么:“于夫人说,那个信物被于老爷藏起来了,本来是打算再过两年,告诉林溪他小时候的事后再还给他的,但现在于老爷失踪了,也不知道东西放哪儿去了……”
说到“失踪”时,陈小刀有点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