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刀:“……”
正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了沉重的撞钟声。
暮色苍茫中,古钟浑厚的声响拂遍燕京,响彻每一个角落。
陈小刀吓了一跳,惶然地望向外面:“这是……”
丧钟。
崇安帝终于过完了他离谱的一生,梦想成真升天了。
陆清则精力耗尽,再次昏睡过去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太子学生三天升两级,现在晋级为皇帝了。
新帝登基,改年号为盛元。
崇安帝刚驾崩,后事有的忙,宦官之乱没完全去除,登基大典颇为简陋,卫首辅不再是一人之下,而是单单万人之上的权臣了。
小皇帝形似傀儡,他本人都没几个人在乎,更别说在意陆清则的。
偌大的陆府除了陈小刀外,只有几个扫洒仆役,也没人知道陆清则醒来,因此登基大典陆清则也没去参加。
他断断续续地又昏迷了几日,才养好了点精神,好歹是能下床走两步了。
上天眷顾,重活一次,陆清则实在很不想蹚浑水,清醒来后把玩着特赐的进宫牙牌,凝神思索。
卫首辅在原书里贪污受贿、构陷忠良、草菅人命,是个不折不扣的奸臣,他当然不想与这种人为伍。
小皇帝放到现代还是个小学生,他努力努力,要拧正乖戾的性子,抑制黑化的苗头,应该也不难?
想到这里,陆清则又回想了一遍全书。
他一目十行地翻完,不少细节都错漏了,好在记忆力不错,一下就想起了一个关键点。
暴君宁倦登基不久后,在御花园中不慎跌入池子,差点淹死,附近一个小太监不顾危险,将他救了出来,自此小太监也成了他当时唯一肯信任的人——虽然后来也被他宰了。
春寒料峭,小孩体弱,救是救回来了,却落下了终生的病根,身子骨一直不行,也是因此,后面主角与暴君对峙之时,暴君才会先撑不住,二十多岁就早早病逝。
书里只提了一笔,陆清则看得潦草,努力思索了会儿,记得那个日子是……
盛元元年,三月初五。
陆清则轻松把玩着牙牌的指尖一顿。
今日就是三月初五。
他脸色稍变,叫来陈小刀:“立刻备马车。”
陈小刀不明所以:“公子要去哪儿?”
“进宫!”
第二章
陆清则这宅子是高中状元后先皇赏赐的,离皇城很近。
马车辘辘往皇城行去,陆清则本来就一堆暗伤,被颠着非常痛苦,长痛不如短痛,探头虚弱道:“再赶快点。”
陈小刀立刻弯道超车。
陆清则勉强保持自己的的思维别被晃散了,继续思索原文内容。
原文里的暴君宁倦对待敌人手段极为冷酷残忍,对忠诚自己的人,虽然不怎么报以信任,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就把人杀了,那个从池子里把他捞出来的太监是怎么回事?
肯定还有别的地方有提及。
陆清则有点后悔看得太草率,皱眉思索着,终于在马车停下前,想起了书里另一处寥寥的几字暗示。
那个小太监名为小福子,是卫首辅安排的人。
宁倦会掉进池子里,就是小福子推的!
陆清则心口又是一跳,马车停下,陆清则是太傅,又有进宫牙牌,禁军检查了牌子,便放他进了皇城,但陈小刀却是不能进去的,更不能在宫中坐马车。
陆清则只好独自拖着一步三喘的病躯,飞快进宫。
宦官之乱和清君侧两拨清洗下来,再加上老皇帝宾天前,秉着独死死不如众死死的念头,赐死了一大批后宫嫔妃,皇宫里新人还未补上,宫道上很是清冷,走了会儿,陆清则才遇到个小黄门。
他不认识对方,对方却认识他,行了个礼:“见过陆太傅。”
陆清则脸色惨白,扶着墙缓了口气,嗓音发哑地直接问:“这位公公,陛下现在在哪儿?”
小黄门偷偷打量着他的脸,面上带着笑:“今儿天气不错,陛下想去御花园看看,现在应当是过去了,陆大人若想见陛下,现在正好。”
时间紧急,陆清则立即将出门时匆匆塞进兜里的银子拿出来,塞到他手里:“我对宫中的路不熟,烦请公公带路,尽快,越快越好。”
小黄门掂了掂银子重量,笑得真切了几分:“陆大人哪里话,请随小的来,小的知道怎么抄近路过去。”
见陆清则走路吃力,小黄门还主动搀着他,动作不紧不慢的。
陆清则焦急不已,心头哐哐直跳,就怕走到半路,就听到大呼小叫的“陛下落水了”的声音,忍无可忍道:“可以走快点吗?”
小黄门回想了一下银子的重量:“……好的。”
速度果然加快了点,陆清则抿了下唇,心思急转:“这位公公是陛下身边伺候的吗?”
小黄门叹气:“小的才进宫不久,没资格在陛下身边伺候,只在几位公公手底下做事,陛下身边伺候的是福公公,陆大人等会儿就能见到了。”想了想,看陆清则这副随时咽气的样子,忍不住又悄声提醒,“福公公脾气不好,弄死许多宫人了,对朝臣也不甚恭敬,陆大人可得仔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