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优渥的生活下来,她名下根本没有多少存款,前夫赔给她的抚养费早已挥霍完,她身价不高,片酬根本没有多少,哪怕把房子和车子全抵押了,也填不上这个巨大的窟窿,而且、而且哪怕钱全部填上了,也未必能找到适合小儿子的骨髓她很爱小儿子,但面对这需要不断投入犹如无底洞、还看不到未来的事,她眼泪流下时,一颗心也在疯狂的犹豫和动摇。
她咬着大拇指的指甲,咬得坑坑洼洼,最后才用看救命稻草的眼神注视着段霜,充满了哀求:阿霜,我知道我不是你亲生母亲,阿筝也不是你的弟弟,可妈妈实在没办法了,你和阿筝感情那么好,一定不舍得放弃他,妈妈求求你
她不是求段霜一定要救林筝,因为哪怕段霜出手了,林筝也未必能平安活下来,她是在求段霜不要指责她的不作为。
早料到这个凉薄的女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段霜心中并不意外,只为病床上那个人感到一丝难过。
林筝他是一定会出手帮助的,但这一切都跟林美珑没关系。
他命人拿出一份白纸黑字打印出来的合约,连带着一根笔,递到林美珑面前,道:签字吧,林女士。阿筝他交给我。
拿到笔的瞬间,林美珑像触摸烫手山芋般,下意识放开了手,但在笔即将落地时,她还是浑浑噩噩地捡了起来,以一种不算慢的速度,浏览起这张合约。
这上面写,无论治愈与否,段霜都愿意承担林筝这笔天价医疗费用,但条件就一个,他将会接收林筝的生活,而林美珑不能再干涉过问。一旦签字,从法律上来讲,林美珑跟林筝依然是母子关系,但她不能再过问小儿子未来的事。这一纸合约并不是剥夺她的监护权,而是做出了一些约束。
如果是平时,她早就抗议了,但放在现如今糟糕的情况下,有人愿意接手她儿子的治病费用,甚至照顾对方的未来,林美珑对此完全求之不得。
生怕下一秒段霜会反悔,她迅速地签了字。
名字一落下,事情仿佛尘埃落定,林美珑心里喘不过气的压力顿时减轻了。
段霜幽黑的眼睛盯着她,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明明这个男人没有一字一句指责,但林美珑心里却很不好受,被那眼神刺得狼狈、无处遁形,只想一直待在剧组里不回来。
然后她就真的走了,哪怕离开前,她那难过失落的脚步,曾在小儿子的病房外踌躇过。
她和段霜的每一句对话,林筝都听到了。
他虽然难过,但感触却并不是很深,因为这个女人只是做出了跟原剧情一样的选择。剧情里,原主被哥哥丢下,又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丢下。现在还好,他起码只是被林美珑丢下,而段霜还愿意照顾他。
不枉他这段时间,拼命刷的好感度,虽然好像有点刷偏了。
见到林筝清醒,段霜走了进来,手端起一杯温水,掌心放着几颗药,递到林筝嘴边。
这个男人没有问你听到了什么?这种话,而是擦去林筝脸上的污渍,然后体贴道:身体还难受吗,乖,张嘴先把药吃了。
面前这双手非常漂亮,骨节分明,掌心有温度,给人安全感,还会摄影会弹琴会写歌甚至会照顾人跟本人一样,是个温柔又完美的人。
林筝心口一热。
他顺势吃了药,才把脸埋进膝盖,用湿润如小兽的眼神瞅着,道:哥,你真好林美珑丢下他离开的场景近在眼前,他当然不想段霜也抛下他,他用环抱膝盖的小动作,掩饰自己心中那股不安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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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体谅他现在身体和心理双重虚弱,于是段霜只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林筝仰躺在床上,漂亮的小脸苍白,虚软无力的手指扯着自己的袖口,不经意就扯出一截白净细嫩的脖子。
少年似乎恍然未觉自己扯出了一道多么靓丽的风景线,而是用自言自语的口气道:我身上有点熏我之前是吐了吗?他的脊背还和衣服微微粘在一起,看来他还流了很多汗。
段霜容色未变。
他很镇定地帮弟弟擦身体,哪怕少年身上的衣服半褪半敞,正好挂在两条纤细的手臂间,露出那一身白玉般的皮肤和胸前若有似无的两点,他呼吸的频率也没变过。
很快就帮弟弟把衣服换了。
反倒是林筝自己,在无声的寂静中,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如雷鼓动般的心跳声,听得非常清楚。
玛德。
这不科学。
换完衣服就没事了,林筝看着段霜,没说话。
段霜也看着他,没有说话。
注意到少年揪着自己领口,那略显局促的目光,段霜叹气,摸了少年脑门一把,低声道:你不要想太多。林筝的健康永远被他放在首位。
你不会有事的。
不管用什么手段和办法,哥哥都会倾尽全力,努力找到治疗你疾病的办法,哪怕找不到,也不会丢下你不管。
少年的脸一下就抬了起来,眼神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家哥哥,像天底下每一个向家长索要承诺的小孩,他道:你能保证吗?
那脸色白白的,但小眼神儿,却软软的,像浸了水光。
我保证。
段霜的眼神很平静,笑容也那么温柔。似乎是心疼,他伸出指腹擦掉弟弟腮边的泪,手指顺势摸上那颊边的发丝,指尖一触即离,举止停留得很有分寸。
让林筝的心放松了下来。
这才是他想要的兄弟情。
段霜没有说假话,当范围放眼全球,那希望也变得大了。
这段时间,他在外为弟弟的病情奔波,而林筝接受化疗需要他时,他又会立马赶回来。
这已经是第三次化疗了,少年那张精致的脸因为痛苦狠狠皱成了一团,他浑身颤栗,紧闭的眼眶聚满了无数疑似恐惧的泪水,偏偏因为嘴唇死死咬着,除了呜呜呜的声响,发不出任何声音,唯有鼻血混着眼泪一起流,一身干净的病服立刻就脏了。
人还没进手术室,林筝已经冷汗淋漓,豆大汗珠粘在白净的额头,打湿了头发,衬着那张惨白的脸和枯黄稀少的头发,漂亮脆弱得惊人,却令人不敢再看第二眼。蒋宁早已不忍地撇开头。
别怕,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段霜声音很低,抱着他的力道却很重,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哥哥会一直陪着你。
随着最熟悉的哥哥在旁边不断的抚慰,少年本来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痛苦的神色也渐渐褪去,他双眼迷蒙地叫了一声:哥?然后是很多声重复的呼唤,没什么意义,但他也许就是想叫几声,那语调还越来越大,充满了不安!
我在。段霜抱住颤抖的弟弟,让他的脑袋贴近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他在自己怀中无助的发抖,他已经无数次恨,为什么他的血型无法匹配,以致于让弟弟承受这样多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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