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季年不时拿眼角去瞄他,听到崔氏要拿自己的衣衫,眼一瞪正要翻脸,见孟夷光拦下来,又喜笑颜开。
不过,他怎么一直阴魂不散跟着自己?孟季年眯缝着眼睛瞪着几人,越看越不顺眼。
裴临川有些委屈,说道:“身上都是血,不是雨水,擦洗不干净。”
孟夷光大骇,她忙追问道:“你还有哪里受伤?阿愚阿垄你们呢?”
阿愚阿垄都摇摇头,裴临川垂下眼眸,神色居然有些羞涩,半晌后才答道:“有。”
孟夷光又气又怒,蹭一下站起来,上前两步逼近他:“你是不是欠揍?怎么不早说?拿手腕上的来逗我玩是吧?老章快过来给他看看。”
裴临川被她唬得后退一步,双眼却带着寒意,看了一眼奔过来老章:“不要你看。”
孟夷光快抓狂,沉声道:“你生病时太医也给你瞧过,老章也是大夫,有什么不能看的?”
她不理会他,又转身吩咐郑嬷嬷,“给他们围一处出来,去马车上拿箱笼被褥拼一拼,人够半躺着就行。”
裴临川双眼中顿时戾气横生,阿愚阿垄像弹弓般弹到他身边,身上散发的杀意,让老胡与护卫们都心里发颤,不由自主将刀剑紧紧握在手中。
剑拔弩张,撕杀一触即发。
孟夷光却一点都不害怕,咬牙切齿的道:“你过来,还有阿愚阿垄你们两个蠢货,他受伤了你们不帮着他治伤,还摆好姿势想打架吗?”
阿愚阿垄瞬时泄了气,耷拉着脑袋闪到一旁不敢吭声。
裴临川眨了眨眼,一边往前挪到着步子,一边小声嘀咕:“河东狮吼。”
老胡心里一松,发现手心都是汗,看着他们眼神复杂至极。
“只给你看。”裴临川飞快看了她一眼,又抬起下巴,神气十足,却连耳尖都染上了红意。
孟夷光深吸了口气,从前的无力感又回了来,她按耐住怒气道:“好,我给你看。”
裴临川昂首挺胸,缓缓走到郑嬷嬷她们搭好的幕帘里,手搭上腰带,又顿住不动了。
“我有些犹豫,不知道你会不会担心害怕,先生不会为我担心害怕,阿娘会,阿娘不在了。”
孟夷光心酸莫名,脸颊却莫名其妙跟着发红。
帘子内地方狭窄,两人在里面呼吸可闻,他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不是浓浓的血腥味扑进鼻尖,她几乎要拔腿而逃。
“快点,你不痛吗?”她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耐烦催促道。
裴临川的呼吸越来越沉,他双手颤抖着,终是解开了腰带,慢慢退下繁复的宽袍,露出精壮的腰腹。
一道横跨腹部的伤口,血肉模糊伤口外翻,血流不止。
他轻声道:“很痛,已经用了药,赶来告诉你有危险,又流血了。”
孟夷光脸色惨白,怪不得他进门时,弯腰蹲下的动作都那么怪异,那时估计他已经痛得受不住了吧?
她红着眼眶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掀开帘子走出去,连声吩咐道:“老章,快拿止血的伤药,越多越好,郑嬷嬷,拿干净的布巾还有滚水,香雪酒,不,拿梨花醉来。”
帘外的人都神情大变,崔氏忙问道;“他哪里受了伤?伤得重不重啊?”
孟夷光手指在腰腹处划过,说道:”这里被砍了一刀,伤口很长,还在流血。”
老章听后,又问了大致的伤口深度与长度,从药箱里翻出最好的金创药,递给她道:“这个洒上去,看能不能止住血。”
崔氏也跟着焦急万分,忙着吩咐烧水煮汤,要给他补血。
哎哟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伤得那么重,还四处乱跑,又不让大夫看,还非得只让小九看。
不对,崔氏停了下来,担忧的看向帘子,他只给小九看是什么意思?
孟夷光将伤药热水等全部拿了进去,他拿起伤药闻了闻,然后将药全部倒在了伤口上,慢慢的,血流减缓。
她松了口气,拿起那瓶梨花醉,将酒倒在布巾上,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每碰触一下,他的肌肉就跟着紧紧收缩。
眼见伤口又慢慢渗血,她轻斥道:“别动,梨花醉可是要二两银子一瓶。”
裴临川偷瞄了她一眼,僵直着一动不动。
终于擦干净血,将干净的长布巾递给他:“自己包扎起来吧。”
裴临川抬起眼,眼角泛起淡淡红意,别开脸张着手道:“你帮我。”
孟夷光静默片刻,俯身下去给他包扎,他长睫不住颤动,突然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好红,像猴子屁股。”
她深深呼吸,才忍住了揍他的冲动。
“好了,你的衣衫又脏又湿,不能再穿了,先穿阿爹的,去了镇上再买新的换上。”
裴临川抬眼看着她的脸色,又乖乖答应了下来。
“是谁要杀我?”她见他神色还好,开口问道。
裴临川无辜的道:“我不知道,没有问。”
孟夷光:“......”
“你卜算到他们要杀我?”
“不是,阿愚听到的,他耳朵很机灵,有人在打听你们的行踪,他听到后就跟去打探消息,那些人是一群亡命匪徒,准备在前面伏击你们。”
裴临川眸里尽是委屈,控诉道:“你不陪我上山,我生气不打算再理你,可我还是救了你。那些人要杀你,我与阿愚阿垄先去将他们全部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