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2 / 2)

虞潭秋走了一段,忽觉不对,停住脚步猛然回头,林奇就跟在他身后半米不到的距离,他一回头,林奇受惊似地人都僵住了。

虞潭秋气得想一头撞死。

林奇就这么喜欢虞伯驹!

第127章尊老爱幼3

林奇僵着脸,面上露出一点小心翼翼的笑容,不说话,态度却很明确,无论虞潭秋怎么说,他都要带虞潭秋回去。

虞潭秋拿这样的林奇毫无办法,心里酝酿了一下,开始破口大骂,非常的恶毒难听,尽往林奇的心窝子上捅。

长痛不如短痛,他下定决心要与林奇一刀两断。

而林奇只是攥着伞,白着脸挨着他的骂,神情是天然的凄楚。

骂着骂着,虞潭秋闭了嘴。

林奇竟然哭了。

大泪珠子从那双深凹的眼窝里滚落下来,滑过清秀苍白的面庞,落到嘴角时,淡粉的嘴唇微一抽搐,无意识的哀伤模样。

虞潭秋不是第一次看到林奇流眼泪了。

每一年虞伯驹的忌日,林奇都会抱着白瓷坛子坐在屋后,双手抚摸着那一块冰凉的白瓷,背影佝偻动作迟缓,一回头就是一双通红的眼睛对上虞潭秋的目光,然后惊慌失措欲盖弥彰地一擦眼睛,水光从眼角一闪而过。

可怜得虞潭秋想把他抱在怀里,搂着他单薄的肩,亲一亲他苍白的脸,告诉他你还有我呢。

虞潭秋嘴唇抖了抖,疾步走到林奇面前,林奇因他气势汹汹,人抖了一下,茫然的脸上滑过一丝惊惧,虞潭秋正在变声的嗓音沙哑粗噶,他狠着一张脸,害怕就滚。

林奇凹陷的眼珠像一汪泉水,在虞潭秋的呵斥中泛出一点泪光,他颤抖地伸了手拉住虞潭秋单薄的手腕,跟我回去吧。

虞潭秋手腕的肌肤顿时像火烧一样,林奇做裁缝,每天都要与顶级的绸缎打交道,一双手保养得极好,掌心细腻滚烫虞潭秋忽然反手抓住林奇的手,林奇的手很烫,再将目光顺在林奇脸上,林奇双颊绯色晕开,不单是追虞潭秋跑出来的,倒更像是病了。

你发热了,虞潭秋压抑着心疼,放开了手,狠心道,不想死在外头就赶紧滚回去。

林奇马上又抓住了虞潭秋的手臂,他抓得很紧,呼吸急促,目光恳求,慢慢摇了摇头,一起回去吧,当我求你

你虞潭秋像是被撕成了两半,一半的他已对林奇俯首称臣,恨不得现在就跪下来求林奇爱他,另一半的他真想杀了林奇再杀了自己,全都到地下,再抓上虞伯驹,才能把事情说个明白。

这是个打不开的死结。

虞潭秋咬牙切齿,稚嫩的脸阴狠的神情,他猛地手腕一收,林奇攥的紧,半个人都贴到了虞潭秋面前,两人贴得极近,林奇都能看到虞潭秋眼里蔓延开的红血丝。

虞潭秋盯着他,露出雪亮的牙齿,从齿缝里一字一顿地逼出来,你不要后悔。

进来吧,林奇推开了暗红的门,门吱呀一声发出低沉的声音,他抖了抖身上的长袍,声音腼腆道:地方不大,你的屋子我昨晚都替你收拾好了。

虞潭秋冷着张脸挤过林奇的臂膀,林奇捂住臂膀,在虞潭秋交错时面上露出一个讪讪的笑容。

一看就是个任人搓圆揉扁的好脾气。

虞潭秋的性子长在骨头里,父亲的粗莽,母亲的执拗,年少的懵懂,青年的茫然,中年的狠毒,种种全杂糅在一个目前才十五岁的单薄身体里,外露之后总的来说就是个别扭的孩子气。

林奇跟在他身后,嘴里轻声地向他交待这间小小院落的分布,他们的住处,厨房的位置,还有钱都放在哪儿,他说的很清楚也很细致,说到在虞潭秋的床底下第三块青石板下头藏了一盒银元时,虞潭秋终于忍无可忍地暴怒了,你这是在交待遗言?!

林奇戛然噤声,骤然安静下来,从喉咙里细细地咳了一声又憋住,咳嗽这种东西是憋不住的,于是林奇静默地跟在虞潭秋身后,边走边憋着咳嗽。

虞潭秋受不了,回身道:你跟着我干什么?还不去看大夫!

林奇红着眼睛和鼻头,一副无措又无辜的模样,我、我带你去你住的屋子。

林奇的相貌年轻时显老。

过于凹陷的眼睛和层层的双眼皮像藏了岁月的秘密,大约是因为爱而不得的暗恋,他总是很忧伤,独来独往,孤独冷清,十七八岁的时候就苦大仇深地像个过于老成的青年。

真正到了青年岁月之后,林奇的相貌忽然就定格了,年华再一次抛弃了他,他看上去又比其他人显得年轻了,似乎一直都是老成的青年模样,而且越来越忧伤,像一个过于陈旧的灵魂悄然躲在了不腐的躯壳内,唯有他的目光带着柔和的善意,有时甚至显得有些稚嫩。

就是这样的目光打动了虞潭秋的心,并且长久地让虞潭秋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我已经听清楚了,虞潭秋从暴怒转为冰冷,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林奇迟钝地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又回过身把手里的竹节大伞往虞潭秋面前一递,这两天还要下雨,你拿着。

虞潭秋低头看了一眼林奇手里的伞,淡棕色的竹节柄表面光滑圆润,一看就是主人的惯用品,握在那双苍白干净的手里,相得益彰,无论任何人都不会愿意从那双手里夺走那把那么适合他的伞,虞潭秋扭过脸,在秋风中冷冷地撇下一句不用你管。

林奇站在院内望着虞潭秋尚还单薄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口气叹出,又带了一串的咳嗽,刚要迈进屋内的虞潭秋猛地回了头,动作和目光都有力地像个顿号,恶声恶气道:还不快滚!真想打断你的腿

林奇模糊地笑了下,像个溺爱孩子的家长,边默默地点了头边转身。

我叫你滚去看大夫,你懂不懂?

林奇回眸,对虞潭秋又笑了一下,这次他笑的深,他笑的深时,左脸颊会有一个很淡很淡的酒窝,显得更稚嫩起来,谢谢。

虞潭秋夺门进屋,心里头一匹猛虎乱窜,想咬人了!

林奇提着伞很乖地去看了大夫,虞潭秋这副随时都要发神经的模样,他不打算花功夫去特别纠正,估计也无法纠正,虞潭秋变成这样,也还是因为他死了,等过几年他过了那个槛,虞潭秋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这也是林奇的工作经验。

现在他能做的、要做的就是先把单薄的虞潭秋养成结实有力的青年。

从药铺回来,林奇回了裁缝铺,时间不早不晚,他换了一身袍子,又喝了几杯润喉的茶,将喑哑的嗓音强行吊上去,带着伙计赶去吴公馆。

吴太太是吴先生新娶的老婆,外地人,初入江城去了好几个太太圈的聚会,明里暗里觉得不对劲,像是受排挤,经人指点,原来是太太圈里的那些太太们嫌她整天穿洋装,不上台面,吴先生也让她做几件旗袍穿,好陪他出席重要场合。

林师傅,你说怪哇啦,吴太太年纪很轻,说话声音软软糯糯,带着一点口音费劲地说着别扭的江城话,听上去可爱又娇嗔,我那些衣服件件都是巴黎买的巴黎你晓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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