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她轻舒了口气,挪去榻上,转瞬便入了梦,梦里爹爹要给她龙须酥吃。
李珏听着她均匀呼吸,轻轻展了下臂,她刚刚坐在床边,那一脸抵触的不情愿还在脑海里飘,在他心里一下下来回撞,撞的他不是个滋味。
他轻轻下了床,走至榻边,看她熟睡容颜。
忽而听她呢喃了一句:“姨娘救命,爹爹又要打人了。”
李珏弯下腰,听她娇憨呓语,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却见她转瞬皱了眉,紧紧抓住了身下锦缎,焦急道:“别走,你们别走,我自己害怕。”
李珏手指颤了颤,轻轻抚上了她的背,安抚道:“别怕,别怕,朕在这里。”
媚生昏昏沉沉睁了眼,瞧见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忽而转了身,低低道:“怎得又是他,不要看见他!”
这声音里的排斥与厌倦,冰凌一样,扎进了李珏心里,让他浑身冰冻,片刻后,染了点怒容,抬手便要将人摇醒。
可瞧见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睡颜,手顿了顿,又忍不下心。
他靠在榻边,运筹帷幄的帝王,罕见的现了颓败之色。
这只小狐狸,给他织了一张甜蜜的网,将他牢牢困住了,自己却抽了身,冷眼瞧他挣扎困顿,却无动于衷。
李珏闭了闭眼,将那些卑微无望一点点逼近角落,暗哑着嗓子道了句:“苏媚生,我带你去扬州吧,朕再也听不得了......”
这声音荒凉而困顿,在这寂静的大殿里飘飘荡荡。
去扬州,这大抵是他唯一的希冀了。
第二日一早,媚生睁开眼,空空的殿内只余龙涎香淡淡的余味。
她赤脚坐在床沿上,刚要下床,忽听珠玉门帘轻动,李珏已是走了进来。
她愣了一下,正纠结要不要行礼,却见那人已三两步走了过来,弯腰攥住了她的脚,声音不悦:“早上天凉,怎得不知道穿鞋?”
他捡起软缎绣鞋,往媚生脚上套,脸上神情专注,动作亦是小心,仿似捧了易碎的珍宝,看的媚生微微恍惚了一瞬。
福全正要入内伺候,抬头见平日威不可犯的帝王,正跪伏着给皇后娘娘穿鞋子,又收住了脚。
不能看,不敢看,帝王的柔情服帖大概只给了这一人,偏偏.....
殿内媚生也觉出些许不适,抽了脚,一时有些无言。
李珏瞧着她面色,颇有些小心翼翼的神情:“阿生,过几日朕要南巡,带你去扬州如何?”
扬州?媚生急急抬起头,在看清他脸上认真神情后,点了点头。
为着这次南巡,李珏忙了小半个月,将朝政安排妥当,才起了身。
雕梁画栋的木楼船扬起风帆,从京杭运河而下。也不声张,只扮做寻常富商。
媚生站在甲板上,想起扬州时,就想起桃花巷,不由微微一笑。
忽而有风浪,打的船身微微晃了一下,媚生脚下不稳,也跟着踉跄了几下,撞到了围栏上,趔趄着往下倾。
一只有力的臂伸了过来,拽住她织金大袖,将她从船侧拉了回来。
她稍稍站定,回头看见王凛那张一贯冷峻的脸,微愣了愣,道了句:“有劳将军了。”
“今日风大浪急,娘娘小心着。”王凛抱了抱拳,便要退下。
他领了御林军,守卫这一路的安全,却也不宜与后宫有牵扯,刚要转身,忽见逆风吹拂媚生的发,她白皙的后颈上,一枚鲜红的桃花痣赫然在目。
王凛身子僵住,愣愣伸出手,扶上了她的颈。
“放肆!”媚生低斥一声,一偏头,避开了去。
王凛手顿在半空,眼里的光顷刻璀璨,没头没脑吐出一句:“桃花山下桃花树,桃花树下桃花精。”
“你.....”媚生没敢接茬,只冷着脸呵斥了句:“不知所谓,小将军你逾矩了!”
她少时顽劣,跑去青楼瞧热闹,被老鸨识破了女儿身,差点没了清白,这是万万不能被外人道的。
王凛垂下手,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了下去,正僵持,忽听身后威严之声:“王凛,下去!”
这声音让王凛骤然惊醒,急急跪了,道了声“臣遵命。”
他刚转身,听身后帝王又道:“皇后身边安排几个女侍卫,若无事,不得私自进前舱,不止是你,所有外男不得入。”
王凛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了,转身之际瞧了一眼那明丽身影,大抵这辈子,都无缘得见了。
他脚步匆匆下了舱,站在后甲板上,看天边燃起火烧云,想起了十七岁那年的八月。
也是这样如火的夕阳,他被两位同窗拉着,进了燕春院。
那老鸨瞧几人气度不凡,笑脸迎了,神神秘秘道:“今日来了个绝色,还未□□的,啧啧啧......那小身段,几位爷不晓得有没有意?”
他那时少年气盛,自是要看最美的,丢下百两银子,邀来跳一支舞。
那姑娘裹了鲜红的衣裙,姣好身段必现,面上是若隐若现的黑纱,一双眼儿明媚里混着纯稚,看的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失了神。
舞罢,那娇人儿趋步上前,盈盈拜下去,却悄悄在他手心里写了两个字:救我。
他面上不显,却当即买下了那姑娘的初夜。
昏沉的上房里,正忐忑的想问一声姓名,冷不防老国公寻了来。
他拉着姑娘的手,从后门上了马车,清风徐徐的暗夜里,马车颠簸,那姑娘一个不慎,扑在了他怀里,绵软纤细的腰肢,白瓷般的脖颈,后中一枚桃花痣,是勾人魂魄的妖。
那是他第一次触碰女子,是少年初次情动,在往后无数的夜里越来越惊心动魄。
后来她跳下车,在他再三的追问下,只丢下一句“桃花山下桃花树,桃花树下桃花精。奴家就在桃花山下,原叫小桃花的。”
他后来寻遍了大周的桃花山,也未寻到一个小桃花,直到许悯月进了国公府,那双相似的眼,那似曾相识的清甜,让他认准了她便是自己要寻的人。
那时许悯月似是而非,只说那桃花痣是用胭脂点的,早没了。
他闭了闭眼,有一瞬的烦乱,听脚步声起,他随身的小厮递了信件来,禀道:“世子爷,夫人来信了。”
王凛没接,看着宽阔的河面,丢下一句:“放着吧,往后无须再递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疯批美强惨的黑月光》,专栏求收藏
权利更迭,国公府一夜跌下云端,国公府嫡女沈音音却不慌不忙。
怕什么呢,她早早预知未来,抱上了那未来太傅的大腿。
风雪里,她推开摄政太傅的门,跪伏下去:“还请大人,念在幼年情意,救一救国公府”
传闻中只手遮天的摄政王自帘后走来,轻佻的握住了她的腰,挑着她的衣襟轻嗤:"你我有幼年情意?"
音音看清那张脸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原来她抱错了大腿!现如今的摄政王不是她的清哥哥,而是当年那个她为了清哥哥,一剑没入他胸口的疯批少年!
幼年的江陈陷入深渊不见光明,有个小姑娘一手将他拉出深渊,却又亲手将他推入了地狱。
他一步步爬上权利顶端,后又改朝换代,当着她未婚夫的面,轻嗅她的颈间:"音音,你身上的香气还是一如当年,让人闻不够。"
第42章第42章
八月末的天,天一晚便起了凉意。
李珏解了身上的披风,将媚生裹了个严实,语气有些凉:“往后,要见外男,许得同朕一道。”
他这不容辩驳的语气,带出了帝王的强势,让媚生微微皱了眉,倒是想起一个人,九重天上那位,也是这样蛮横,同样让人不悦。
她微退后一步,一句话也未说,转身回了房。
李珏停在半空中的手僵了一瞬,脸色不太好,转头对福全道:“你瞧瞧,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福全早学乖了,只更为恭敬的垂了头,并不搭腔,心道,谁再给您找台阶,谁就是王八蛋。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那满面怒容的帝王已给自己寻了台阶:“这舟车劳顿,想来皇后是累了,这才精神不济。”
他说着掀帘走了进去,瞧着媚生神色,略带了些小心翼翼:“可是要吃些果子?”
见媚生还是不搭腔,走至榻前,刚想开口,忽而瞧见她白皙的面上染了病态的潮红,不由伸手去探她的额。
手一覆上去,便拧了眉,喊:“福全,宣太医来!”
媚生头昏脑胀,到了晚间便发起烧来,昏昏沉沉好几日,竟是不见好。
太医院使战战兢兢,摸着冷汗禀道:“娘娘许是郁结于心,这才久不见愈。”
郁结于心?这几个字砸进李珏心里,让他涌出些难言的苦涩,疲惫的挥挥手,将一屋子人都挥退了。
他用温水浸湿了帕子,一遍遍替她擦拭,那修长的手刚碰上她的面颊,听她低低唤:“夫君,夫君。”
李珏勾了唇,熬了好几个日夜,难得露出个温和的笑,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刚放下,又听她细细呢喃,那声音眷恋亲昵,轻轻一吹便散了
他蹲下身子,靠近了些,才听清她反复呢喃的那个词,是“裴衍”!
还是裴衍,又是裴衍!原来她心里的相公是裴衍!
上一次他尚能骗自己那是她梦里的无心之语,可这次,竟是再找不到理由。
他单膝跪在榻前,眼角赤红,磨着后槽牙道了句:“苏媚生,你看看朕,给朕瞧清楚了,朕才是你的夫君!”
那病中的人却听不进去,混混沌沌中,听这声音有些熟悉,伸手便缠住了他的颈,细细道:“夫君,我要喝水。”
这一声夫君,尖刀一般,一刀刀割在李珏的心上。
他身子有些抖,但还是强撑着取了杯水,送至她唇边。
榻上的人喝过后,往他怀里缩了缩,蹭着他的脖颈,道:“我夫君真好。”
李珏眼角的赤红一点点蔓延开来,血红一片,他想要让她看看,身边的到底是谁。可忽而想起太医院使那句:“娘娘郁结于心,怕是不太好”,那伸出去的手又顿住了。
媚生见一侧的人一直未有反应,又试探的喊了声:“夫君?”
李珏闭了闭眼,手指轻颤,最终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忽而便明白,原来被心爱之人当做替身,是这样的感觉。忍着心尖上的疼痛,也要一点点靠近她。
媚生得了回应,安心的窝在她怀里,又沉沉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她偶尔清醒,能唤一声陛下,多数时候昏昏沉沉,缠着李珏,唤着“夫君”,唤着“裴衍”。
李珏掌心都掐出了痕,却也只能磨着后槽牙,应下那一声。
他乃天下之主,向来骄傲,可却在她面前不得不抛了傲气。
直到进了扬州地界,媚生的病才去了大半,整个人都消瘦了些许,荏弱的让人见了便生出怜惜。
李珏将人裹了个严实,并未惊动当地官场,直接带她去了扬州城北的平民区。
进了幽深的清水胡同,停在了两扇漆黑木门前。
媚生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的瞧了他一眼,问:“来这里做甚?”
李珏却但笑不语,伸手扣响了门扉。
黑漆木门被从里面拉开来,一个妇人站在门边,着了一身葛布衣裙,身段婷婷,只半个脸颊过了火,狰狞的伤疤沿着脖颈蔓延而下。
她见了来人,手中的竹篮哐当一声落了地,有些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阿.....阿生?”
这熟悉的声音让媚生一惊,从头将她打量一遍,忽而上前将人拥了,带了哭腔:“二娘!”
这一声喊,惊动了院子里的人,都纷纷看向院门口。
颤颤巍巍的老者强撑着走了过来,跛着脚,已是泪流满面,早看不出乃是当初高居庙堂的苏大人。
两个姨娘,一个被活撩了脸颊,一个玉臂双腿上皆留下了可怖痕迹,而苏大人也被断了的横梁砸断了一只腿,行走困难。
只阿培那时被两个姨娘团团护在身下,还是好好的样子。
媚生从未想过,还能再得见亲人,不管是伤是残,总归活着。
她急急转头,脸上神情复杂难辨,探寻的瞧了一眼李珏。
李珏摸着她的发顶,叹息了一句:“朕允过你,会保苏家人的命。”
那时朝局复杂,严太后在位多年,身后势力不可小觑。
他必须手段强硬,将苏家这明面上的太后一党钉死在耻辱柱上,好让那些伺机而动的世家看清忤逆他的下场。
只他早派了锦衣卫暗中盯梢,打算人入了昭狱,便暗中换出来。只未料到,苏家会为了保全唯一的女儿,放了这场熊熊大火。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待人救出来,除了那个被护在身下的孩子,其余人皆是重伤昏迷,情形可怖。
他不敢保证人会如何,便不敢给媚生渺茫的希望。他怕她那时好不容易接受了现实,又再受一次打击,眼睁睁看着苏家老小在痛苦中离去。
好在苏家人挺了过来,这才敢带她来。
李珏站了一瞬,默默退了出来,留他们一家人诉一诉。
媚生进了屋,好不容易止住泪,又换了肃容,道:“爹爹,你怎会如此糊涂,便是不顾自己性命,阿培你也不顾?”
苏大人黯淡了一瞬,道:“当时情境,入了昭狱,苏家满门一个也活不成的,还要凭白受些皮肉苦。昭狱是什么地方,怕是进去了便要扒一层皮,还不如痛快的死了,还能给你留个活路。”
顿了顿,又道“阿培是跟着杨忠走了的,谁曾想又跑回来了。”
杨忠乃是苏家的忠仆,出事前被苏大人托孤,领了阿培乔装出府。谁曾想,这小鬼机灵,又自己跑了回来。
阿培赖在姐姐怀里,拧的像根麻花,听见父亲的话,转头糯糯道:“阿培才不走,阿培要跟爹爹姨娘在一处。”
媚生眼里又涌起雾气,泪花儿还未落下,听二娘喝道:“都甭哭了,这不都好好的,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团聚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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