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一句话,他便转身走到路口停着的黑色汽车前,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太宰治紧随其后,坐进后座另一边。
注意到陌生的少年,下属出于谨慎还是出声询问,泷川大人。
啊,没事,你当他不存在就行。
是。
诶前辈不觉得这样对待一个萌新太过残忍了吗?
车辆缓缓起步,沿着街道向前行驶。
泷川青弦左手肘部倚在车窗上,手托着下巴看向窗外后退的景色。
少年默了片刻,漫不经心来了一句不会吧?
这句话说的理直气也壮,真的是能把人噎死的态度啊。
这个人对待事物也太冷漠了吧,就像是把自己从世界抽离出来,通过脑袋上的两个洞旁观一样。
我好好奇啊,泷川前辈的心脏是不是和常人的构造一样,将它剖出来会是什么样呢?
太宰治幽深的鸢眸染着冰冷的兴味,盯着白发少年精雕细琢的完美侧脸,所说的话让开车的司机车都开不稳。
感受到突兀的颠簸,泷川青弦下意识伸出右手抓紧身下的座位,注意到身侧隐晦的目光,他看过去,露出来的唯一一只眼里写着疑问,嗯?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换句话来说,可以理解为抱歉,我实在无法注意到空气呢。
太宰治抿了抿嘴,看向泷川青弦绑着绷带的右手,泷川前辈的手是受伤了吗?
轿车里的空气似乎冷了几度,泷川青弦嘴角弧度不变,是啊。
太宰治把他毫不掩饰流露出的异象看在眼里,直接跳过这个话题,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泷川,嗯我可以直接叫你泷川吗?
叫前辈。
啊咧,真冷硬呀,我可是很想和同龄人打好关系的。虽然泷川比我早一年进入港黑,但以后熟悉了再这么称呼未免太生疏。
太宰治眉眼弯弯笑意缱绻,只是眼里并没有这样的温度,呐,如果泷川的月份比我早,那我以后就叫前辈。
泷川青弦眨眨眼,觉得自己十一月出生很吃亏,选择无声地偏过头,眼神放空。
他在试图无视这个话题。
啊,我是六月的,泷川不说话是不是代表比我晚啊。太宰治哪里会在意他的想法,那么以后就不用拘泥这些小节了。
嘛,随便你想怎么样吧,这样我也直接叫太宰也是可以的吧。
话说泷川的异能跟时间有关系吧,能倒流物体的时间之类的?
嗯哼。就算你猜对了我也不想搭理你。
然而太宰治并没有觉得尴尬之类的,靠在椅背上双臂交叉,所以说,泷川的主要工作其实就是修复火拼后被毁坏的建筑吧,也能将面目全非的尸体恢复成原样,完全就是幕后工作者呢。
所以我们现在是去收拾残局的是吗?
泷川青弦淡淡地瞥他一眼,扯了扯嘴角,恭喜你猜对了,不过没有奖品。
啊,那真是可惜。
车程大概十余分钟,轿车在一条路灯闪烁的狼藉街区停下。
这里是港口黑手党管辖的区域,不久之前遭到敌对组织的袭击,被弹药轰炸的砖块路面坑坑洼洼,或完整或残缺的尸体横七竖八躺着,未燃尽的硝烟滚滚升起,一片死寂。
泷川青弦下车,司机和太宰治跟在身后。
他脚步轻缓,神色自若,就像是在自家的花园散步一样闲适。
脚踩着木屐每一次敲在地面,周围的碎石都会被一直无形的力量牵引回原来的位置,被破坏的面目全非的街道随着他的前进一点点恢复。
太宰治看了几眼宛如魔法一般的场景,视线落回到前方那个毛绒绒的脑袋。
微风吹拂,一根卷翘的白毛倔强地傲立于头顶,让这个冷漠的背影多了点柔软的感觉。
有一瞬间,太宰治生出这个人随时会消失的错觉。
啊咧,这些尸体都不管的吗?
泷川青弦处理完街道和周边的建筑,头顶的路灯不再闪烁,他转过身,这些要另外算钱。
开玩笑,让他一个人干三份工,结果只拿一份工钱,前首领压榨他就算了,现在换了首领他可不愿意继续干白工。
噗嗤。太宰治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森先生要是知道了估计要多掉几根头发。
那你告诉他好了。泷川青弦无所谓的抓了一把头发,一片光洁的额头露出些许,这张即使遮住一只眼的面孔散发出模糊了性别的美感。
这句话说的有恃无恐,太宰治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走近的堪称美人的少年,视线落在那片白色布质眼罩,这只眼睛,也是受伤了吗?
太宰,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嘛~就是好奇。
那你知道有句话叫好奇害死猫吗?猩红的眸子在夜里黯淡,像是凝固的暗红色焦糖。
太宰治直直望进那只眼,读懂了里面的警告,如果不是一个有着强心脏的人,估计都以为自己下一秒会被吞没吧。
泷川青弦抬起左手,这是示意把武器拿来的手势,下属战战兢兢将随身佩戴的手.木仓双手奉上。
他熟练地打开保险,拉动套筒,冰冷的机械碰撞声响起。
泷川大人?下属看着已经左手握把手臂伸直对准黑发少年额头时,心里还奇怪一向不会发火的上司这次怎么一言不合就掏家伙。
看黑发少年一身装扮,他也猜到几分,应该是港黑地位不低的重要人员,况且港黑素有禁止内斗的规矩,不管是故意打死或是打伤都逃不了追责。
诶泷川是打算杀了我吗?我可是很怕痛的,请尽量瞄准我的脑袋哦。面对黑洞洞的木仓口,太宰治没有任何与恐惧搭边的情绪,甚至连语气都轻缓起来。
泷川青弦看见他眼里突然闪烁着的诡异暗芒,赤眸微微张大,眼睛闭上。
嗨嗨~太宰治乖乖闭上眼睛,嘴角抑制不住向上扬,脸颊浮现淡淡的绯色。
他感受着如同实质的杀意,在心里默默地倒数。
三二一
嘭
声响如炸雷。
紧接着是远处的一声闷哼,以及硬物坠地的声音。
泷川青弦把凶器归还给显然愣住的下属手里,嘴角维持着浅浅的弧度,别担心,太宰是森先生重要的学生,刚刚只是看见一只没死透的老鼠而已。